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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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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正(晚上8:00)。

  驛站里。

  呂氏等六個婦人,從接了信兒就開始做著準備工作。

  早早的沐浴更衣,并仔細的描眉打鬢。

  嘴上還抱怨著最近都被曬黑了云云。

  屋里里,時不時有笑聲傳來......

  就連最近都是厭世臉的呂氏,聽黃姓頭目說,她伺候的軍爺是這個關卡的一把手后,神色都有些許變化。

  她看著銅鏡里的右臉上長長的刀痕,皺了皺眉。

  涂了一層厚厚的茉莉粉,才勉強蓋住了刀痕。

  又挑了一抹淡雅的桃紅色胭脂,輕輕拍打在雙頰之上。

  以指腹為刷,細心暈染,使得臉頰上的胭脂如同晨露微醺。

  最后換上了官差們之前在禹洲府置辦的薄紗,發間插了一支素簪。

  這這么施施然推開了那間屋門。

  屋內。

  副千夫長已經等了一盞茶的時候,眉宇間很是不耐。

  正大喇喇的躺在床鋪上,盯著來人打量。

  白日安檢的棚內,兵卒的人數眾多。

  呂氏實在沒能認出一把手是誰。

  眼下,終于有機會近距離接觸。

  這個千夫長,看手腳的長度,估摸個子最多她高出半個頭。

  身形很瘦,不像是當兵的料。

  厚嘴唇,三角眼。

  眼神仿佛能透視她的衫裙,讓她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呂氏嚇得一個激靈,低頭再不敢與之對視。

  副千夫長嘴角微微上揚。

  他對這個婦人的盛裝打扮很是滿意。

  笑侃:“呵,世家貴婦的膽量就是不同!看得這么仔細,本官比你那魁首秀才相公如何?”

  呂氏把頭埋得更低,小意討好道:“小小秀才怎能和從五品的千戶大人相提并論?”

  這溜須的話讓對方很是高興:“哈哈!那你還站在門口作甚?還不趕緊過來伺候本官!”

  竟是一刻鐘都等不得,猴急得不像話!

  “是......”

  呂氏的腿有些發軟,顫巍巍的朝他走去......

  果然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玩意兒!

  呂氏在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之際,如是想。

  事后。

  副千夫長不愿意放呂氏離開,把玩著她的手指聊起了天來:

  “伺候得不錯,想不想留下來?”

  “承蒙大人看得起,罪婦不愿意與相公和一雙兒女分開。”

  “嘖嘖,錯過了本官將來有你后悔的時候!在這個哨所本官說一不二,邊城至少都有六七萬邊軍!你想想那里的紅帳多缺女人?”

  呂氏低頭不語,她只盼這流放之路再長一些才好。

  至于對方想要她留下來。

  呵呵,狼窩和虎穴又有什么區別。

  況且,她的兒女是左氏一族嫡支的最后血脈。

  這個副千夫長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將她的孩子們留下來。

  她又怎會留在此地給人做禁臠?

  對方也就是那么一說,她沒回應后自是不再提。

  沉默了十幾息,副千夫長又問:

  “和你們年紀差不多的婦人八十多個,為甚只有你們六人愿意接客?”

  呂氏強行壓下心口的怒氣,咽了咽口水才道:“那是沒被逼到絕路上罷了!”

  “絕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絕路?”

  “被關進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牢獄中,沒有男人護著,除了委身于人,弱女子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她們可不是豬肉西施!”

  “豬肉西施又如何?”

  “呵,人家殺豬十年練就了一身好力氣和動刀的本領。這幾個月,就沒一個男人在她手里討到好的。”

  “都說那個豬肉西施是傻子,傻子能將自己護得這么好?”

  “流放之前確實不靈光,現在是說發瘋就發瘋,指著誰砍誰!”

  聽到呂氏的語氣里譏誚味十足,副千夫長一下來了精神,三角眼里冒著精光:

  “你的意思是她在裝傻?”

  “那得讓大夫看看才好下定論。”

  “她好什么?華服美食,還是金銀珠寶?”

  “......沒看出來,只知道她待自己生的那個小崽子最好!前不久有人踹了小崽子一腳,她差點殺了人全家。”

  “小崽子?哦,都是當娘的......”

  副千夫長仿佛想到了什么再也躺不住,很快就起身離去。

  呂氏的眼神在燭火中明明滅滅,似喜似悲竟讓人無法分辨......

  一夜無話。

  左文康等人這一晚上合眼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天剛亮就忙了起來。

  南河府衛所的軍田就在二十里外的村里。

  昨晚,那些家屬們看到兵卒帶回去的精美蒲草鞋,想要學這門手藝的人都超過了一百人。

  他們還在內部進行了一輪初步考核,把那些笨手笨腳的淘汰了。

  就這,都還有九十七人早早的就趕來了千戶所公署。

  軍戶的日子,光看他們家屬的衣著打扮就知道,并不好過!

  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吃白飯的,學得比誰都認真。

  左文康先講解完蒲草的選材、浸泡時間等準備工作。

  又給他們四到五人的學徒小組里配了一個師傅。

  師傅動手,他動口。

  不疾不徐的進入了正題:“鞋底最好編兩層才不硌腳......編鞋面的時候要選最細密的蒲草莖......”

  但凡有點編織底子的,學這個是真不費勁。

  師傅們放慢了一些手速,兩個時辰才陸續完工。

  左文康一一給這些師傅們編出來的鞋子做了點評。

  看著一臉滿足的軍屬們,他問:“你們想不想把這雙鞋子賣上三五兩銀子?”

  軍屬們:“師父,這鞋子只是用蒲草編的,又不是金絲線!”

  左文康搖頭:“現在這個模樣自然是不成的,都說文人好風雅,你們知道他們以什么為雅么?”

  軍屬們哪里知道這個,都不吭聲。

  左馳瑕趕緊給自家師父捧場:

  “師父,我知道!焚香、品茗、聽雨、賞雪、候月、酌酒、蒔花、尋幽、撫琴、吟詩為十大雅!”

  “答對了!你們但凡往鞋子上繡的圖案與這些雅事沾邊,草鞋的身價能成倍的增加。大家仔細看著,我先繡幾株幽蘭在鞋頭給你們看看......”

  這年頭的大部分篾匠都是男人,婆子們見著一群師父都是年輕男子倒還沒覺得奇怪。

  眼下這個能捏針的年輕秀才,可把她們稀罕壞了!

  要不是秀才公囚犯的身份,她們恨不得把人搶回去當女婿。

  再看看最后繡好的成品。

  軍屬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天吶,這幾針才叫畫龍點睛!”

  “為甚只有文人喜愛?我要在上頭繡一對胖娃娃,南河府的貴婦人都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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