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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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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太子?”

  含涼殿內白瑛聽到遞來的消息,從床上坐起來。

  王德貴擺了擺手,室內值守的兩個太醫忙退了出去。

  王德貴上前扶著白瑛:“娘娘小心。”

  其實她沒事,昨晚皇后大鬧,她暈倒是看好時機的,根本不會真讓自己受傷,倒是為了裝樣子躺了一夜,腰酸腿疼。

  白瑛扶著王德貴走了幾步:“怎么又提先太子了?”

  她沒見過先太子,但也不陌生,正是因為這位太子死了,皇帝為其他皇子們賜美人,她才有機會嫁給長陽王。

  她很感謝這位太子,死的好。

  “當年先帝跟先太子公開沖突,是因為先太子養私兵。”王德貴對這些舊事很熟悉,講給白瑛。

  白瑛聽完問:“所以,那人現在說的是,先太子沒有養私兵,也不是蔣后栽贓陷害,一切都是這個杜氏搗鬼?”

  王德貴點點頭:“是,杜氏想要與當時的三皇子廣平王結親,廣平王野心勃勃想取代太子,所以杜氏為助力三皇子,誣陷栽贓太子。”

  白瑛哦了聲,慢慢踱步,先太子如何,被誣陷還是真有野心有什么關系呢,人都死了,現在扯這個出來做什么?

  “那人是誰的人?”她問。

  張擇還是金玉公主?

  王德貴搖頭:“都不是,這人是刑部一個書令史,為官多年,資質平平,也就剛夠資格上大朝會。”

  誰的人都不是?白瑛驚訝。

  “說是當初先帝在的時候負責整理先太子案,最后不了了之,他總覺得案卷不清不楚,是個心結,所以這么多年未有放棄,私下一直在查。”王德貴說。

  這樣啊,白瑛皺眉:“那陛下一定信他。”

  這樣的純臣,不結黨,官職低微,沒有利益牽扯,皇帝必然相信。

  跟張擇不同。

  皇帝其實并不信任張擇,不過是張擇做的事合心意,要不然這次查皇后,張擇都說是蔣后黨了,皇帝卻并不把皇后立刻扔進大牢,只關在皇后殿,直到金玉公主出面,加以指證,皇帝才下令讓禁衛拿下了皇后。

  王德貴點點頭,要說什么,外邊有內侍聲音傳來“娘娘,有新消息——”

  王德貴忙讓進來,問:“怎么樣了?”

  小內侍說:“剛剛上官駙馬跪地求陛下徹查先太子被誣陷案。”

  上官駙馬?白瑛驚訝地和王德貴對視一眼,這關他什么事?

  這當然關他的事。

  金玉公主坐在凳子上,袖子里的手指甲都要掐斷了,閉緊的嘴里牙齒咬得咯吱響,看著殿內跪地的上官學。

  關他那個死了也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的事!

  上官學!!

  這一次不看她的眼色,突然就撲出來跪下了!

  “…..陛下,先太子冤啊…..”

  “.果然是這些奸人蒙蔽先帝,除了太子,陛下你們這些皇子也一直都受陷害。”

  “.這些奸賊,離間先帝皇子,讓天家父子成仇…”

  “陛下,臣,悲痛萬分,臣,痛不欲生,臣,替先太子,替陛下,難過。”

  上官學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皇帝原本還有些懵,這一番話勾起了往日記憶里艱難的日子,他的眼淚也流下來,是啊,當年的日子真是難過,父皇脾氣怪異,蔣后虎視眈眈,朝臣們落井下石。

  看到皇帝的反應,金玉公主心如死灰,從凳子上滑落跪下,眼淚也流下來:“陛下——皇兄他,太令人心痛了。”

  她真是太心痛了!

  怎么會這樣!

  她好后悔,為什么要多問那么一句話!

  看到公主也跪下來哭,皇帝再忍不住站起來。

  “查,查,給朕好好查這個杜氏!”他喝道,指著張擇,又想到這件事張擇也沒查出來,便立刻擺手,看向跪在殿內的那個刑部的書令史,“你起來,起來說話,你叫什么?”

  那書令史雖然從未跟皇帝奏對過,但也并無慌張,起身施禮:“臣,衛行。”

  皇帝看著這個面色樸實,眉眼肅正的官吏,過去這么多年,此人一直未有放棄,是個性情堅毅的純臣啊。

  “你來查杜氏謀害先太子案。”皇帝說,再看刑部諸官員,“你們刑部把這件事給朕查清楚!”

  刑部諸官紛紛應聲。

  張擇看了眼跪在地上哭得幾乎昏過去的上官駙馬,又看了眼手攥著狠狠捶地的金玉公主,視線落在殿內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衛行身上,皺了皺眉頭。

  為了先太子,一直未有放棄?

  先太子是死了,先帝也死了,當年的官員們還沒死絕吧?先太子什么品行,大家都忘記了?

  沒錯,的確不是蔣后栽贓他,因為根本不需要。

  先太子以長子自居,桀驁不馴,心思狹隘,經常背后抱怨先帝,皇帝早就對他生了嫌隙,而太子也本就存了勾結大臣養私兵的心,別人挖個坑,不用推他就跳進去了,算什么他人誣陷!

  他們父子一山不容二虎,父不慈,子不孝,互相殘殺早晚的事。

  這姓衛的突然跳出來,要說背后沒人,全憑一腔熱血,他才不信。

  是誰?

  意欲何為?

  張擇的視線又落在金玉公主身上,是給公主提供人證物證的人?目的就是揭開先太子的舊事,但金玉公主言而無信了?

  想到這里,張擇又忍不住笑了笑。

  這背后的人厲害啊,竟然還備著一手,防著金玉公主失信。

  “我不管這背后人厲不厲害,他們意欲何為,我只在意,皇后這次到底死不死!”

  白瑛站起來,神情惱火,看著張擇。

  “你還笑,本來今日楊氏的案子就了結了,現在又耽擱了!”

  借著來詢問昨晚皇后罵了什么話做案卷,張擇來見白瑛,將朝堂上發生的事親自講一遍。

  皇帝說先查清楚杜氏,再說楊氏的案子。

  “杜氏會不會翻供?”白瑛來回踱步,“會不會說是你指使的,是你逼他們指認楊氏?”

  王德貴伸著手攙扶,小聲勸“娘娘走慢點。”

  張擇說:“說我逼供算什么稀奇,人人都這樣說我,陛下聽膩了不會在意,至于杜氏,做出這種事,陛下恨極了他們,他們說什么陛下也不會信了,垂死敗犬亂吠而已,要說影響也有影響,皇后一時半時不會死,但你放心,楊氏不死也要脫層皮,對娘娘沒有威脅了。”

  說著看著白瑛笑了笑。

  “娘娘別怕。”

  白瑛撇嘴:“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怕我也走不到今天。”憤憤坐下,抬手捶打旁邊的靠枕,“我只是覺得晦氣,怎么運氣這么不好?明明都要結束了,又被橫插一腳!”

  “小郎,小郎。”

  午后的樓船上,上官駙馬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

  雖然這樓船是他為上官月打造的,但為了避免激怒公主,他幾乎沒有來過。

  上官月穿著里衣從屋內跑出來“您怎么來了?有什么吩咐,讓人喚我就行。”

  上官駙馬臉上滿是笑,但神情又似乎很傷心。

  “等不及等不及。”他說,催促上官月,“穿的太單薄,快進去說。”推著上官月進了屋子。

  室內暖意濃濃,窗簾低垂,一片昏暗。

  左邊的臥房門打開,上官月顯然是在睡覺中被喚醒。

  上官駙馬的視線落在右邊,看到那邊也有屋門緊閉。

  他是第一次來樓船上上官月的歇息所在,屋子還不小,那間屋子是做什么的?

  不過也只是視線過念頭過,并不詢問。

  吉祥捧茶進來,遲疑一下,說:“駙馬,公子,會客廳收拾好了。”

  上官駙馬擺手:“不用,就在這里說。”

  吉祥不由看了眼右邊的屋門,罷了,就算現在回避了,不管駙馬說了什么,公子還是會告訴她的。

  他不再說話,退了出去,關上門。

  上官駙馬顧不得喝茶將朝堂發生的事一口氣說了,當聽到那個書令史站出來的那一刻,上官月也忍不住身子發麻。

  “小郎,這個人是你安排的嗎?”上官駙馬激動地問。

  他安排的人其實是公主,只不過被辜負了。

  那這個人…

  他不相信有人這么多年真的在整理他父親的案子,他自己查過了,他父親的案子,說不清道不明,也不值得無關的人關注。

  這人,只能是人為安排的。

  是白籬,白籬說的,那個希望。

  但有些事知道人越少越安全。

  上官月看著上官駙馬,點點頭:“我讓蔡掌柜他們準備了。”又補充一句,“但具體怎么做的,我尚未來得及問…..”

  上官駙馬撫掌打斷他:“做的好,做的好。”說著眼淚再次流下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太突然了,我,當時我在朝堂上,聽到那衛行說的話,還以為是做夢,像做夢一樣,我準備好久了,我一直等著這一天——”

  他聲音哽咽,語無倫次,抬袖子掩面。

  上官月看著哽咽的上官駙馬,自己的眼也酸澀起來。

  上官駙馬準備了那么久,而他卻沒有告訴他,而是找了別人,但上官駙馬看到機會,毫不遲疑撲出來了。

  “多謝…..父親。”上官月俯身叩頭,喃喃說。

  父親這個稱呼他聲音小,上官駙馬又沉浸在悲傷中沒有聽到。

  “快起來,說什么謝。”上官駙馬說,抬袖子擦去眼淚,“我是來特意給你說一聲,我立刻要回刑部去盯著。”

  他臉上滿是喜色。

  “此案可以將先太子和先帝的事歸結為奸臣離間挑撥,先帝是被蒙蔽的,不僅對太子如此,其他皇子也是如此,這對陛下來說,是向世人證明與先帝本是父子情深的好機會。”

  “這是個好時機!”

  “我一定要好好盯著,一鼓作氣,給你父親…..”

  他看著上官月。

  “…..母親洗去罪名,你們一家恢復身份。”

  上官月跪坐在地上再次重重一禮。

  上官駙馬的腳步遠去了,上官月還俯頭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

  直到另一邊屋門響動。

  上官月歪著頭看去,看到白籬站在門邊對他笑。

  “恭喜上官公子。”她說。

  上官月抬起身子,他不問她怎么做到的,只鄭重一禮:“多謝白小娘子。”

  白籬笑盈盈說:“不用謝,是我們運氣好。”

  運氣好嗎?上官月想,唉,這種好運氣,其實是因為他們運氣不好在先才有的。

  他站起來,笑著點頭:“對,是我們運氣好。”

  這段的劇情是解決上官月的身份,差不多快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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