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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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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亮,監事院里張擇坐在房間里,看著太監王德貴送來的畫軸。

  “按照中丞您的吩咐,不畫賢妃像,只畫白氏罪妃。”王德貴說,也看著畫像,“真是楚楚可憐。”

  說著上前一步,壓低聲音。

  “昨晚陛下去了冷宮。”

  張擇從畫像收回視線,笑了笑:“皇后娘娘要大發雷霆了。”

  王德貴一笑:“自有高大總管為陛下周旋。”

  然后承受皇后娘娘的怒火。

  張擇沒有再過問宮廷的事,讓人喚監事院負責刑捕的官員來。

  王德貴知道該告辭了,但還是忍不住問一句:“按照這畫像能抓住在逃的白家女嗎?”

  張擇說:“姐妹兩人總有些相似之處,看到有跟白妃肖像的,就拿來問一問,萬一就抓住了呢?”

  這就相當于寧可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吧,王德貴暗暗咋舌,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了,他不敢再多說半句,討好說:“這張眉眼都沒開,愁云慘淡,要不要讓畫師再畫娘娘一張上妝的?”

  張擇看了眼畫像:“要的就是這種。”說著笑了笑,“被夷三族,一人逃命,茍且偷生,還能歡天喜地嗎?”

  室內晨光明媚,東陽侯夫人一臉愁云。

  昨晚周景云突然來說要把雪柳送回定安伯府,氣得她一夜沒睡。

  陸三小姐剛進門,身邊帶著這個丫頭來見婆婆的時候,她都看出這婢女的心思了。

  她不介意兒子多一個房里人,陸三小姐親手挑的,必然也是極好的,只是可惜陸三小姐過門一年就病故了,這丫頭便也耽擱下來了。

  這期間她也想把雪柳送去周景云身邊,但都被拒絕了。

  原本想不過是一個丫頭,就算沒那么喜歡,看在陸三小姐的面子上,收就收了,沒想到……

  “正因為為了三娘的面子,才不會收了她。”

  “她對新少夫人不敬,心懷怨憤,鬧出事端,只會連累三娘聲名。”

  東陽侯夫人伸手按了按額頭,也怪雪柳運氣不好,誰知道莊氏會醫術呢,被揪住了把柄小事鬧大。

  罷了罷了。

  她如果拒絕,莊氏肯定會跟景云鬧,為難的還是她兒子。

  東陽侯夫人打起精神,喚了雪柳來,將意思講了,滿面歉意:“我也沒想這樣,緣分強求不來,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給你放良書,再給你選個好夫婿,準備嫁妝,你從我跟前出嫁,當是我半個女兒。”

  雪柳看起來也是一夜沒睡好,再沒往日的明媚,神情萎靡,聽到東陽侯夫人的話,竟然沒有哭鬧,只跪在地上說:“夫人不用費心,我想回家去。”

  回家去嗎?定安伯那家人的臉色,東陽侯夫人不看也能想象到。

  但這件事也瞞不住定安伯府,雪柳的爹娘也在定安伯府,孩子遇到事總是想回父母身邊,這也是人之常情。

  東陽侯夫人伸手掐了掐額頭:“讓許媽媽跟著你,再讓世子親自送你回去,讓他給伯爺伯夫人說清楚,絕不能虧待你。”

  雪柳低頭道謝。

  莊籬這邊的清晨有別于往日的安靜。

  三個婢女將一套套衣服擺出來由莊籬挑選,屋子里變得有些忙亂。

  今日要去拜訪薛夫人。

  “不用緊張,又不是第一次去。”莊籬笑說。

  春月說:“但和世子是第一次去嘛。”說著看了眼東側間。

  周景云一大早去練劍,洗漱后剛坐在那邊喝茶。

  春紅大著膽子問:“世子,您覺得哪件衣裙好?”

  問完了又有些忐忑,其他兩個婢女也有些緊張,這點小事,世子會理會嗎?

  周景云聽到了,先是看過來一眼,然后走過來,端詳一刻,指著其中一套:“這個怎么樣?”

  莊籬看是一套杏黃襦裙,便含笑點頭說聲好。

  春月春紅春香眉開眼笑忙取過衣裙給莊籬在身上比了比。

  周景云看過去,雖然顏色素淡,但她眼睛明亮,肌膚白皙,宛如春日的嫩柳一般清亮。

  他移開視線看向妝臺:“有什么首飾嗎?”說到這里又幾分歉意,“我沒給你準備。”

  春月忙說:“有有,先前去薛夫人家,好多人送了見面禮,夫人讓少夫人收著。”說著忙去取來捧給周景云看。

  周景云從中挑出一對碧璽花,往莊籬頭發比了比。

  “這個吧。”他說。

  春紅機敏地捧來銅鏡,莊籬和周景云都向鏡子里看去,看著鏡子里的對方,雖然同床共枕的一晚,但還是有些陌生。

  莊籬抿了抿嘴一笑。

  周景云也笑了笑。

  許媽媽帶著雪柳就是這個時候站在門外的。

  隨著稟告,小丫頭掀起了紗簾。

  看到這一幕,許媽媽心里冒出賞心悅目郎情妾意幾個詞。

  婢女們忙亂亂著收起銅鏡衣裙首飾,又請許媽媽坐。

  “世子和少夫人今日要出門,我就不多耽擱了。”許媽媽道謝,說了侯夫人的話,又看著身后跟著雪柳,“雪柳臨走前,來拜別世子和少夫人。”

  自進來雪柳就一直低著頭,聞言噗通跪下,重重在地上叩了三個頭:“奴婢走了。”

  看起來很恭敬,但聲音跟地面一樣硬,連世子少夫人的稱呼也沒有。

  就好像她拜別的不是眼前人,而是死去的陸三娘子。

  但此時也不好挑她的錯,畢竟真要走了。

  春月等人神情復雜地看著她。

  周景云點點頭:“好,一會兒你們跟著我們的車走,拐到定安伯府,我進去跟伯爺和夫人說一聲。”

  許媽媽應聲是,又看了眼莊籬,想到侯夫人的叮囑,遲疑一下笑著說:“夫人說,少夫人到時候不用進去了,也不是遞過帖子,貿然上門不好。”

  周景云再次點頭:“我知道。”轉頭對莊籬說,“你在車上等著。”

  莊籬應聲是。

  看著世子溫和的眉眼,許媽媽心想夫人的叮囑多此一舉,世子哪里舍得讓莊氏受冷臉面。

  她笑著施禮,再拉起雪柳,兩人退了出去。

  雪柳走到院門時停下腳步,向后看去。

  許媽媽心里咯噔一下,忙攥住雪柳的胳膊:“好姑娘,咱們可好聚好散。”

  雪柳看著她,嘲諷一笑:“媽媽放心,我只是再看一眼,不是舍不得走,當初我和小姐一起進來…..”說到這里咬住下唇,眼中淚光閃閃,“現在,我和小姐都走了。”

  現在雪柳說什么話,許媽媽也不會喝斥,輕聲安撫說:“好孩子,以后想回來看,自然能回來,夫人這里永遠為你開門。”

  雪柳冷笑一聲,甩袖子大步向前去。

  想到適才見到的一幕,眼中滿是恨意。

  好,好,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了。

  有了新人忘了舊人,那就讓這個新人也變成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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