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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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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欽將黑泥團做成一個個小泥餅,拿樹枝在上面戳出一個個圓洞,這下他總算知道嫂嫂為何說這是“藕炭”了,這模樣與藕真的有些相像。

  楊欽看向謝玉琰:“這個能燒火嗎?”

  “晾曬三天,”謝玉琰道,“干透了就能用。”

  張氏道:“我來看著,肯定不會出什么差錯。”

  謝玉琰點點頭,明日還會有上門的訟師,按她的推斷,楊家肯定要熱鬧好幾日。應付完訟師,藕炭也就做好了,她們再進行下一步。

  張氏去灶房里做飯,謝玉琰叫住楊欽:“欽哥兒,將‘神童詩’拿來。”

  謝太后在慈安宮時,喜歡聽人說書,現在沒有說書人,謝玉琰只能將就將就,聽楊欽背詩。

  張氏看著灶膛里的火苗,耳邊是欽哥兒讀書的聲音,她慢慢濕潤了眼眶,可是當眼淚滑下來時,她臉上卻掛上了一抹笑容。

  第二天,是楊六郎出殯的日子。

  永安坊一早就擠滿了圍觀的人,很多都是生面孔。楊家請訟師寫狀紙的事,雖說還沒在大名府廣為人知,但附近的街坊卻聽到了消息。

  死而復生的人他們還沒見過,于是就趕來瞧瞧熱鬧。

  “那就是楊六郎的媳婦吧?”

  “看身上的喪服和年紀,應該是。”

  “讓我也瞧瞧,死而復生的人長什么模樣。”

  “哎呦,是個俊俏的小娘子。”

  人群隨著楊六郎喪儀隊伍一路往城外去,王鶴春騎在馬上,看著楊六郎棺槨旁的那個單薄的身影。

  待一行人走過去之后,身邊傳來賀檀的聲音:“如今‘謝十娘’也算是出了名。”

  王鶴春點點頭:“再過兩日,茶舍的說書人也會提及這樁案子。”

  賀檀道:“這么說,不用我吩咐人將案情散布開了?還真是奇了,每次我們想要做什么,這‘謝十娘’都會提前做好。”

  “不過,有了這名聲,不管是謝家還是楊家,都不敢輕易向她下手。”

  “那小娘子果然聰明,換做旁人,要么被楊家禁錮,要么礙于禮數躲避,極少能這般迎頭而上。”

  “早知這般簡單,”賀檀看向王鶴春,“我便不求你來了。”

  “得這‘謝十娘’,何須王鶴春?”

  賀檀格外喜歡用言語挑釁他這個表弟,自從西夏那一戰后,王鶴春人前更少表露情緒,活得就像個畫上的人。

  這一戰中,王鶴春到底做了些什么,無人知曉,即便的賀檀也沒能問出一言半語。

  讓賀檀失望的是,王鶴春神情依舊平淡,他催馬前行,與那喪儀隊伍背道而馳:“兄長可知接下來要做什么?”

  賀檀仔細想了想:“拔擢楊明經為永安坊坊副使?”

  王鶴春腦海中閃過謝玉琰的身影:“這是那位‘謝十娘’留給兄長的活計。”也許這么說,會有些奇怪,不過事實確實如此。

  王鶴春從小見過許多聰明人,每天出入他家門的,與父親在書房中高談闊論的,族中不少的女眷也不輸男子,會審時度勢的人太多。

  不過能在幾日內,將身邊所有人安排的妥妥當當……

  有這種手段和本事的卻沒幾個。

  這不是審時度勢,而是習慣地將自己放在中心,利用身邊的每個人,讓他們發揮最大的用處。

  賀檀和他應該也在其中。

  如此手段,與垂拱殿帝幕講的那些倒有些相似之處。

  王鶴春也覺得奇怪,對著一個女子,他居然能想到這些。

  “楊明經做了坊副使,謝家必然對他起疑,”賀檀道,“楊明經也就沒了退路,這樣就能設法從他嘴中掏出更多消息。”

  說完這些,賀檀才后知后覺,王鶴春的話有些怪異。

  “你說這是‘謝十娘’留給我的活計?”

  這一點賀檀不能贊同,他搖搖頭:“你莫要想太多。可能她的確用了些手段,那也只是為了在楊家立足,不得不如此。”

  王鶴春看向那追著楊家隊伍,跑去湊熱鬧的人群,微微瞇起眼睛,并不再言語。賀檀知曉,那是不贊成的意思。

  被掠賣的女子,孤立無援,就算動些心思又怎么樣?賀檀并不覺得有何不妥:“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就算用一用我的名頭,應當也無大礙,你不用放在心上。”

  王鶴春道:“只要兄長不在意……”

  兩個人沉默了一路,到了府衙門口,賀檀才又開口:“不過,既然‘謝十娘’這般聰明,是不是還能吩咐她做些別的?”

  王鶴春道:“兄長想讓她做什么?”

  賀檀一時沒有想到。

  王鶴春徑直向前走,半晌丟下一句話:“兄長能想到的她做完了,兄長想不到的……她也會去做。”

  童忱坐在椅子上,聽學生們背誦經義,不知怎么的,忽然來了興致,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一首詩。

  入冬之后,童忱就對書寫興致缺缺,無他,就因為太冷,不愿將手從袍袖中伸出來。

  今日屋中卻格外的暖和。

  童忱低頭看了看,依舊只有兩個炭盆在那里。

  可能因為天氣好。

  童先生這么一高興,多留了學生們一個時辰。他不知曉的是,散學之后,有三四個學生聚在院子外,并沒有立即離開,被圍在中間的楊欽正在從背簍里掏著東西,分給師兄們。

  幾個孩童臉上都掛著感激的神情。

  “每人七塊藕炭,”楊欽臉上露出笑容,“阿嫂說了,只要村中有人能來買,幾位師兄家里的藕炭,我們就包了,這七塊不要錢,師兄們回去給家里人試試到底好不好。”

  藕炭好用他們都知曉,今日先生屋子里用的就是這個,陳平離炭盆近了些,手上的凍瘡都被烤得發癢。

  陳平道:“若是好,我給你銀錢。”

  “不用,”楊欽笑道,“我嫂嫂還說,村中人買的多,還要倒給你們銀錢哩!”

  放在曹市上有人這樣喊,陳平絕對不會相信,但他們同是先生的學生,他覺得楊欽不會騙他,說不要銀錢,那就分文不取。

  “明日,你到我旁邊坐,”陳平道,“我將之前先生講的經義拿給你。”

  那些經義都是陳平自己背寫的,他是舍不得外借,但楊欽可以在他身邊看。

  楊欽歡歡喜喜地應聲。

  分完了藕炭,幾個人才各自回家,其實楊欽一直沒明白,為何嫂嫂不肯將這么好用的藕炭拿去市集上賣,反而讓他分發給同窗呢?

  心中想著,楊欽加快了腳步,也不知道娘和嫂嫂有沒有從三河村回來,買沒買到石炭碎,若非要來聽課,他定要跟著一同去。

  楊欽一路小跑往永安坊走,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李阿嬤向他招手。

  “欽哥兒,”李阿嬤一臉笑容,“你家里可能有喜事哩,方坊正帶著衙署的人登門了,你快回家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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