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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避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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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風高,一道挺直的身影自永昌侯府后門而入,直入內院。

  顧南夕匆忙地穿好衣物,快步來到待客廳:“蔣御史深夜來訪,出何事了?”

  顧南夕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能讓注重禮儀的蔣御史深夜叩門,莫非天要塌下來了?

  蔣御史一把摘下披風,在廳中踱步,語帶斥責:“當日,侯夫人還叫我小心謹慎,怎么輪到自己個,就如此魯莽?!”

  顧南夕神色迷茫,自己今日只是去書院發表了一次簡短的講話,吃了一次火鍋,不曾犯錯啊。

  蔣御史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劍眉緊緊蹙著,在眉心皺成一個川字:“我本寫信給昔日的同窗們,邀請他們來百川書院任教。可大郎的這番話,好比那檄文,叫大家伙站隊!”

  蔣御史揉揉眉心:“他們怕是不肯來了。實在不行,我便自己上,對于律法這一塊,我還是頗有心得的。”

  顧南夕懂了,自己那個好大兒又少年狂了一把,還把自己給拉下水。

  除了咬牙挺著,顧南夕還能如何?

  顧南夕給蔣御史倒了杯豆兒水,致謝:“多謝您掛心。只是您本就在朝堂之上如履薄冰,何必摻和進書院之事?你身居御史之位,另有重擔!”

  “可這書院……”

  顧南夕眉眼清淡,超塵若仙:“該是誰的劫,就是誰的。旁人無法代其受過。”

  顧南夕垂下眼眸,唇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蘇玄明躲過了商女靜娘,避開了情敵嚴復松,卻偏偏惹出個更大的對手。

  好似,他不凄慘而死,這命運便不會放過他。

  蔣御史卻誤會了顧南夕的這個笑,還以為是她故意設的局,這才放心下來:“您還是要謹慎,莫要劍走偏鋒。”

  “多謝!”

  這個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不少高門里,燈火通明。

  陳逸軒被鎖在家中,任由他阿娘和祖母如何哭求,陳少卿還是板著臉,賞了他好幾鞭子。

  “陳逸軒,老子警告你!以后,你莫要再同蘇玄明來往!自今日起,你就在家好好待著!”

  陳逸軒嗷嗷喊疼,一聽,自己被禁足,便不干了:“爹爹,憑什么不叫我出去?”

  陳少卿胖嘟嘟的肚子,一顫一顫的:“你還好意思說!你們想辦書院,消消停停辦就是了!人人都只當是小孩間的玩鬧!作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同佟……祭酒過不去?”

  “他們本就瞧蘇玄明不順眼!明里暗里使絆子,你們這不是授人以柄?”

  陳逸軒可委屈了:“你一個光祿寺少卿,同祭酒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作甚要怕他們?”

  陳少卿不好明言,只能強勢道:“少廢話!我讓你作甚,你就作甚!”

  大理寺李郎中府。

  李郎中一張方桌,一把圓凳,擋在大門前。

  方桌上,擺著一個細長的白瓷酒壺,和兩個酒杯。

  李明德怒視他,胸膛氣得一起一伏。

  李郎中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啄一口:“我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考舉人,二十一歲中進士,入職大理寺,歷經十三年,不曾缺過一日勤。兢兢業業,不敢懈怠。”

  “我一共處理過五百零四起案子,每一個我都審之又審。”

  “我從一介寒門走到現在,不算你母族,身后是我李氏一共三百一二口人,榮辱與共。”

  “書院之事,是神仙斗法。人家蘇玄明有他阿娘的金罩衫,你李明德沒有,我也沒有。”

  “我今日坐在這里,是為了我的仕途,也是為了我李家的三百余口。我不攔著你,你若想走,這大門沒上鎖。你若是決意留下來,便坐下來,我們父子倆共飲一杯酒。”

  李明德沖到門口,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良久之后,李明德沒邁出這一步,也沒坐下來,喝上這杯酒。

  第二日清晨,金雞破曉,好似又是如往日一般的清晨,又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蘇玄明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只覺得渾身難受,直到走到百川書院,李大牛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怎么不見其他的郎君?”

  對啊,義弟們呢?

  這些日子里,哪怕雙方目的地不一樣,但都會在早市上一同用膳,直到交叉路口,再一一告別。

  今天,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許是他們有事了吧。”蘇玄明照常發傳單,拉學生,形單影只。

  如此過了三四日,哪怕遲鈍如蘇玄明,他也反映過味來,自己,這是被人避如蛇蝎了?

  “蘇玄明,看到了嗎?你們當初的結義,就是個笑話。你可能還不知曉,你好些個義弟都正常上學,卻寧可繞遠,也不想見到你。”

  吳法天攔住蘇玄明,可惜,沒看到蘇玄明悲憤的樣子。

  蘇玄明一句話都沒說,繞開吳法天,打算回府。

  身后傳來吳法天的話,好似一根根利刺,深深扎進蘇玄明的心里:“蘇玄明,他們為何不繼續跟你玩耍,你可反思過自己?因為你不值得!你就是個廢物!”

  一路假裝堅強的蘇玄明,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自己真的這般不堪嗎?靜娘棄自己而去,兄弟們也是如此。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得知蘇玄明不對勁的顧南夕,趕到蘇玄明的院子,揮退眾人。

  “玄明。”顧南夕坐到床邊,決定把這些彎彎繞繞說給他聽,“阿娘有許多事不曾告訴你。圣上一直對國子監和松山書院不滿,想要改制,卻無從下手。”

  “在所有人眼中,阿娘大鬧松山書院也好,想要籌備百川書院也罷,背后站著的都是圣上。這也就是為何吳山長和祭酒會這般針對百川書院。”

  “那日,你的一番豪言,相當于正面宣戰。沒有人會在形勢不明朗的時候,公開站隊。”

  蘇玄明:“阿娘,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一個少年,說說自己的理想而已,何錯之有?

  顧南夕拍拍鼓起的被子,溫聲道:“玄明,你可還要開這個書院?”

  “開!”蘇玄明斬釘截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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