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淡，仿佛是冬日里的湖面上落了一層碎雪。
薛奕薇只感覺肩膀處傳來了一股麻意，隨之整個臂膀都無法動了。
她被迫站在原地，有些憤怒地轉過身：“我能不能走，還需要你的同意嗎？”
夜挽瀾以為自己被物理組組行長任命為此次競賽小組的隊長，就能夠隨意對她發布號令了？
“挽瀾……”何皎皎伸出手，緊張地拉了拉夜挽瀾的衣角。
她心中也對薛奕薇充滿了怨懟，可她也知道薛奕薇是云京薛家的女兒。
在云京，薛家雖然遠不及項、霍、蘇、林、容這五大世家，可也是大豪門了，不是他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可以去碰的。
薛奕薇也看見了何皎皎懼怕的樣子，神情間添了幾分輕蔑：“夜挽瀾，你想干什么？”
在對她動手之前，也不掂量掂量她的背景？
“既然在狹義相對論這么簡單的板塊上有破綻，那么后天的比賽，你可以不用參加了。”夜挽瀾神色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后，松開了握住薛奕薇肩膀的手，“你可以走了。”
薛奕薇萬萬沒想到夜挽瀾竟然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驅逐出小組。
巨大的羞辱讓她臉都漲紅了，她也不走了：“你憑什么不讓我參賽？你沒有這個權利！”
“身為隊長，我需要為組員和學校的利益考慮。”夜挽瀾依然平靜，“你沒有實力，小組就不需要你，有疑問？”
薛奕薇暴涌而來的情緒完全沒有得到反饋，她咬牙看向物理組組長，聲音發顫：“任老師，這是您的意思嗎？”
物理組組長卻也并沒有要為她出頭的意思：“夜同學是組長，上場陣容，自然也由組長來決定。”
“敘白？”薛奕薇深吸了一口氣，控制著自己的脾氣，“你知道我的情況。”
蘇敘白微微地皺了皺眉，還是替薛奕薇說話了：“替補組員的實力遠遠不如奕薇，讓替補組員上場，我們贏到決賽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每一隊都有一位替補隊員，但替補隊員的實力定然不如正選隊員，更不必說相比較其他城市的名校，江城七中的學生質量本就要弱了一籌。
“有她沒她都一樣。”夜挽瀾眉眼不動，轉過身，“任老師，我們去吃飯吧。”
薛奕薇終于徹底爆發了：“夜挽瀾！”
她可以自己退出比賽，也可以在比賽中用盡小動作，可唯獨不能被夜挽瀾驅逐出小組。
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她的臉面……往哪里擱？
夜挽瀾充耳不聞，和何皎皎一起并肩離開。
“奕薇，你今天……”蘇敘白沉默片刻，也只能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能夠進入最終決賽，我會想辦法讓你回來的。”
薛奕薇抿了下唇：“敘白，謝謝你了。”
既然夜挽瀾要把她逼至此，那也別怪她不客氣了！
賽場的另一邊，港城一中的隊伍也下了比賽臺。
不同于江城七中，港城一中小組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會在第一輪淘汰賽輸給江城七中一個名不經傳的學校。
“好啦，別哭喪著臉，振作起來，這不是你們的錯。”帶隊老師出言安慰他們，“你們已經很厲害了，四道題都是滿分。”
“可對方……”一個男生垂頭喪氣，“他們想出了更簡單穎的解題方法，雖然都是滿分，但我們卻輸了。”
帶隊老師道：“這種事情誰也沒料到，評委都不知道啊，還需要現場求助外援呢。”
這一場比賽，他們也只能接受敗局了。
忽然，隊伍里的另一個男生開口：“那個女孩是第一次參加物理競賽，不過倒是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熟悉？”旁邊的女生想了想，恍然大悟，“前陣子，《典藏神州》這個節目不是在網上的熱度很高嗎？這個夜挽瀾就是節目組請來的素人嘉賓吧？”
“好像還真是她，江城七中的官方微博認領了。”
“不會吧，那她不是應該在拍節目嗎？”
幾個學生面面相覷。
“不是因為節目。”男生再次開口，“是因為一個人。”
帶隊老師和其他三個學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帶著疑問和好奇。
女生先將問題問了出來：“康同學，因為什么人？”
男生微微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目光卻帶著深思。
他要回家，好好地查一查。
物理組組長出手十分闊氣，在恒光城最奢侈的餐廳定了一個十人包廂。
“我今天在臺下坐了一個小時，心情真的跟過山車一樣起伏跌宕，一會兒上一會下，一會兒倒過來。”物理組組長說著，長吁一口氣，“直到最后評委說要連線環球中心的教授時，我這顆心才徹底放下。”何皎皎也說：“我也是，我當時急得滿頭是汗，要不是挽瀾扶著我，我可能都要倒下了。”
“還是多虧了我們挽瀾，真的是力挽狂瀾啊！”物理組組長眉飛色舞，“港城一中的滿分成績出來后，我都以為咱們輸定了，沒想到啊！”
夜挽瀾笑容淡淡：“我也沒想到，算是因禍得福了。”
蘇敘白看向夜挽瀾的目光，此刻復雜了不少。
最開始他在得知物理組組長將物理競賽暑期訓練營的名額給了夜挽瀾之后，也和薛奕薇一樣憤怒。
又聽盛頌在班內傳播了夜挽瀾給盛韻憶當替身的事情，他對她更沒有一個好的感官。
可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夜挽瀾在物理上的造詣，鮮少有同齡人能夠匹敵。
“后天就是第二輪淘汰賽了，對手還沒有出來。”物理組組長喜氣洋洋，“但有夜同學在，一切都不是事兒！”
何皎皎認同地點頭。
沒有了薛奕薇，他們的比賽還會更加順利。
吃完飯后，夜挽瀾辭別了物理組組長和何皎皎，離開包廂。
謝臨淵環抱著雙臂，正靠在酒店外的一棵大樹下等候。
他正在靜靜地看著陽光在云層上翻滾，白色的飛鳥盤旋而上，高樓鱗次櫛比，一切都在彰顯著如今神州的首都有多么的強盛。
比起鳳元這座古樸的千年古都，云京是絕對的國際化大都市。
見到夜挽瀾出來，謝臨淵轉過了頭：“小師妹不愧是當儲君的料，學什么都這么快，今天的比賽，我根本看不懂。”
他委實不能明白，為什么一些數字和字母，就能夠寫那么多行。
“我學的也不快。”夜挽瀾沉默片刻，“只是用心，再加上時間多罷了。”
倘若學物理學上幾百年，那么所擁有的知識也要遠超其他人。
“天才是需要努力，但是僅僅憑著努力也不夠。”謝臨淵挑了挑眉，“小師妹，別謙虛。”
夜挽瀾未答，而是問：“關于收徒的事情，大師兄考慮好了嗎？”
“考慮后，還是算了。”謝臨淵聳了聳肩：“連一具身體都沒有，眼下我這個狀態怎么收徒？不過我的確也不想讓我劍圣一道斷絕。”
“身體……”夜挽瀾的眼瞳忽然瞇起，忽然說，“大師兄，你覺得瓦連京家族，能夠鍛造出一具身體嗎？”
瓦連京家族，北陸的鍛造世家。
素有“天地為爐，萬物可鍛”之稱。
這個世界上，沒有瓦連京家族鍛造不了的東西。
昔年，北陸女皇為了結交她，專程還讓瓦連京家族為她鍛造了一把劍。
只可惜的是，她還沒有再次和北陸女皇見面，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么，人的軀體，為什么不能算是另類的“兵器”？
“什么？”謝臨淵明顯吃了一驚，“小師妹，難道你是想……”
“現在只是想想罷了，但我想了，那么就一定要去做。”夜挽瀾微微一笑，“等時機到了，就去北陸走一趟吧。”
總不能讓她大師兄，一直以這樣奇怪的方式留在現代。
如果能夠成功，那么未來等其他人回來的時候，她也知道如何準備了。
回到住處后，已經是下午兩點。
夜挽瀾正準備回到房間，整理幾份藥方，去市場買藥，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領頭的算是熟人了——
薛奕薇的母親。
“夜小姐，今天的這件事情，的確是奕薇做錯了。”薛母說，“我是她的母親，我代她向你道歉。”
說著，她朝著一旁的管家揮了揮手。
管家會意，將一張支票遞上前。
“這是八百萬。”薛母笑了笑，“我不希望看見奕薇下場。”
八百萬，夜挽瀾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這么大的一筆錢。
早上好 感謝寶貝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