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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瘟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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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瘟疫,并不存在姜韶華的記憶中。

  前世沒有平州之亂,也沒有這一場爆發的瘟疫。這一遠遠超乎眾人想象的可怕瘟疫,究竟會給大梁帶來多少變數,無人知曉。

  姜韶華心情沉重又憤怒。沉重是為世道之亂百姓之苦,憤怒卻是因為朝廷應對的無力。

  平州瘟疫大爆發,朝廷竟不打算派人去平州平定瘟疫。而是急急召回朝廷軍隊,任由平州百姓自生自滅。

  他們就不怕瘟疫從平州蔓延開來,禍亂更多州郡?

  平州百姓沒了活路,只得造反。沒有糧吃,以人肉為食。這難道全都是百姓們的過錯?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平州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現在瘟疫爆發,朝廷也該積極派太醫去治瘟疫。

  無所作為背后,是一個已經腐朽爛到根子里的朝廷,是一群目光短淺貪婪無度只會爭權奪利的朝臣,還有無力掌控朝堂的窩囊天子。

  姜韶華心頭像被巨石堵著一般,怒火蠢蠢欲動,卻又無處可瀉。

  她寒著俏臉,用力一拍桌子。

  那張堅實的桌子,啪地一聲,嘩啦嘩啦倒了一地。

  “傳本郡主口諭,”姜韶華冷冷道:“明日一早就啟程回王府。”

  宋淵拱手應是,立刻退下傳令。

  郡主巡查諸縣,一般要耗時半年光景。此次巡查到一半就中斷回王府,也是前所未有。由此也可見,郡主對平州爆發瘟疫一事的憤怒和重視。

  郡主一聲令下,眾親衛立刻各自收拾行李。銀朱荼白早已習慣這樣的奔忙,熬到半夜將行李都收拾妥當。

  隔日一早,天剛亮,姜韶華便率眾啟程離去。

  高縣令領著眾官員恭送郡主離去。駿馬飛馳,踏起陣陣煙塵,郡主一行人很快消失在眼前。

  高縣令眉頭緊鎖,長長嘆了一口氣。

  旱災來了,百姓們可以挖野草剝樹皮勉強填肚子。蝗災來了,百姓們膽子大的去捉蝗蟲,忍著惡心也能湊合著填肚子。戰亂來了,百姓們好歹還能拋家舍業往南方逃。

  瘟疫來了,百姓們又該怎么辦?

  別說郡主,就是他這個縣令,想到這些也愁得很。

  一路疾馳趕路,無需多言。

  三日后,姜韶華便趕回了南陽王府。

  陳長史當日病了一場,在博望縣里養了半個月,待身體痊愈了,才和楊審理一同回王府。剛回王府,就收到了這等噩耗,這幾日著急上火,嘴上都生出水皰了。

  馮長史更是熬得雙目通紅,待郡主進了正堂坐下,馮長史張口第一句便是:“平州瘟疫,郡主打算怎么做?”

  其實,這句話本身就有問題。平州瘟疫,是朝廷要應對的事,和南陽郡有什么關系?

  南陽郡主,管好南陽郡的百姓就行。平州百姓和亂軍的死活,和郡主有什么相干?

  可馮長史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妥。

  能耐越大,責任就越重。所有南陽王府的屬官,都對自家郡主崇敬不已,也都覺得這事郡主不能不管。

  姜韶華接連趕路三日,卻未露半點疲倦,沉聲道:“本郡主特意回府,就是要和你們商議應對之策。”

  “首先,先通知湯家人和親衛營,不能再繼續向北經營糧鋪。能抽回的人手,全部都抽回來。”

  “收容饑民一事,也要暫時停一停。尤其是從平州方向逃過來的饑民,不可再收留。以免瘟疫蔓延過來。”

  眾屬官面色凝重,紛紛附和:“郡主說的是。”

  “助人之前,要先求自保。”

  “收容饑民一事,確實要緩一緩。絕不能讓饑民將瘟疫帶到南陽郡來。”

  陳長史責無旁貸,立刻道:“臣立刻就寫信,讓人送出去。”

  誰也不是圣人。總要先顧著南陽郡百姓,然后再看看能做什么。

  姜韶華看向馮長史:“今年秋收,各縣的太平糧倉都是滿的。還有不少余糧,都送到了王府。現在存糧還有多少?”

  南陽王府有多少存銀,有多少存糧,一直都是秘密。知道真實數據的,只有姜韶華和兩位長史。

  馮長史自不會當眾說出數字,只答道:“目前的存糧,不亂動用,夠南陽郡百姓吃三年。”

  這數字,確實令人心安踏實。

  姜韶華緩緩松一口氣,低聲道:“這是最理想的情形。得做好朝廷再次征糧的準備。還有,傳本郡主口諭,令十四縣加快速度開荒田補種糧食。我要明年的糧食再多一倍。”

  馮長史拱手領命。

  姜韶華看向沈木:“沈工正,盔甲兵器打制緩一些,先全力打制新式轅犁。盡力讓南陽郡所有百姓家中都有一具新式轅犁。”

  沈工正肅容應下。

  姜韶華又吩咐聞主簿,清點糧庫,并再增建糧庫。便是清閑了許久的刑房,也要加強巡查。

  然后,姜韶華令人請了孫太醫前來議事。

  孫太醫平日制藥看診,偶爾去一去軍營鉆研醫術,很少參加王府屬官議事。今日郡主鄭重地宣召他前來,他心里明白是為了什么。

  平州瘟疫盛行的消息,早已傳遍南陽王府。郡主為了此事,中斷了巡查諸縣,快馬趕回王府,自然是要有所作為。

  孫太醫坐下后,不等郡主張口,便主動道:“郡主,臣請纓去平州。”

  此言一處,眾人都是一驚。

  姜韶華心里有些感動,也有些歉疚:“平州瘟疫盛行,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瘟疫,更不知要用什么藥來治瘟疫。這么前去,實在太危險了。”

  “再危險,也得去。”孫太醫沉聲道:“大梁建朝兩百多年,爆發過五回瘟疫。每一次都死數千上萬人,死的最多的一回,是在三十年前,整整一個郡的人都死光了。”

  “此次平州瘟疫爆發,平州亂軍不知死了多少,連朝廷軍隊里也有人被染上瘟疫。照此下去,平州全境怕是都被波及。”

  “整個平州,少說也有二三十萬人。朝廷扔下不管,我們南陽王府來管。”

  “臣精研醫術多年,這次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就讓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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