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燈！”
從各個鋪子借來的燈籠被一一點亮，照亮整個谷倉。
南來的商人成了今日的座上賓。
身邊陪著虎踞商鋪的各位掌柜，無一例外。
“夜里看貨，還這么大的陣仗，真是平生頭一遭，邱掌柜，這位閆總旗什么路數？”
邱掌柜便是瑞豐酒樓的掌柜。
笑對四方客，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買賣，多年經營，邱掌柜很是識得些人，也有些往來南北到了虎踞，必要住宿他店里的老客。
“閆總旗背景深厚，你們不知，他這總旗，是咱們王爺親點的，他本人今年剛中了秀才頭名，咱虎踞的田大老爺是他的恩師。”邱掌柜娓娓道來。
“我說老邱，你別說這些人盡皆知的，說點咱不知道的。”
他們受邀來此，自然是要將這位閆總旗的來歷打聽一番，剛剛邱掌柜說的這些，虎踞無人不知。
“那就說說今日這展銷會的章程。”
邱掌柜不賣關子了，低聲道：“看到那幾張挑出來的皮子沒？是最好的尖貨，想要？就得搭著最末的那桌尾貨，中間的幾桌也定了，狼皮和兔毛搭，狐貍貂毛配羊皮……總之，這些皮貨就是不散賣，瞧著多，可這么分做幾堆，真是賣一堆少一堆，你們想想，那些大商家胃口可大的很，要是一口氣吞下大半，且將那些值錢的好賣的都挑走，還能剩下啥？”
“你們往年來，咱都是多年的老交情，那些獵戶人家也樂意給你們留貨，可今年關州鬧白災，有哪個獵戶敢往山里鉆，更別說田大老爺又叫人封了山，除了咱虎踞的民團能進出，旁人都靠近不得。”
這邊左掌柜也在相勸。
他做的是皮貨生意，自然說的更是入情入理。
“……獵戶手里都是夏秋攢下來的皮毛，咱說實話，我都看過，也上過手，確實不如閆總旗手上這批，別看他搭著尾貨賣，那些挑出來的皮子，可是實打實的上上等，錢老章老宋老板，你們不妨仔細算算這里頭的帳，能一口氣將場上這些尖貨包圓，販到京中，該是何等厚利，最好的貨在自己手上，怎么定價，定什么價，還不是你們說了算，到時候，那些尾貨隨便清清，賣多少都是賺。”
“唉！可惜閆總旗嫌麻煩，非要組在一起賣，我本錢小，實在吃不下，不然最前頭的幾張皮子，我老左非吃下不可，做我鋪子的鎮店之寶，綽綽有余！”
左掌柜這話發自肺腑，他本人，確實是這么想的。
“哇！這是誰想出來的好主意？！兩樣一起賣？太有才了！”一聲稚嫩夸張的驚呼，傳入眾人耳中。
不少人都轉頭看過來。
就見一個娘子領著兩個小子站在一邊看熱鬧。
說話的就是臉圓圓的那個小不點。
這一大兩小都穿著羊皮做的襖子，洗得干干凈凈，乳白的卷卷羊毛在燈籠的光照下，泛著柔和的黃光，月色下格外溫柔好看。
“這樣賣好，省得家家都是一樣的貨，賣不上價，要是有相熟一起包圓，商量著來，別人沒有我家有，嘿！這買賣還不紅火？”那娘子的表情羨慕中帶著遺憾，就好像鬧心能發此財的不是自己似的。
“可惜姑手里只有山貨，不然高低整幾張好狼皮回來，聽說那玩意專治老寒腿！”
“姑。人家也不單賣，你就別想了。”
“咋不能想？那些人不是說了，分成一堆堆賣，咱多的堆買不起，少的堆……我去問問，還有誰想要？大家伙湊湊唄。咱關州這邊冬天死冷的，誰家爹娘得了這個包腿上不享福？”
“娘，咱沒糧啊！人家要糧。”一直不說話的小子終于開口了。
當娘的嗎嗒他一眼，掐腰道：“給咱家山貨賣了錢，再拿錢買糧不就行了，要是買山貨的和賣糧的是一家，老娘還省事了，直接山貨換糧。”她索性一轉頭，朝人扎堆多的地方喊：“各位老板，有收山貨的沒？咱家山貨可好了，就在那頭擺著，各位老板看完了皮子，移步上我家攤子上看看去，有瞧中的，咱價錢都好談，對了，換糧食的老板優先哈！”
娘子大嗓門大大方方的說道：“那小堆的狼皮咱看上了，指著家里的山貨呢，各位大老板行行好，能關照就關照咱點個。”
“聽娘子口音，是齊山府人？”有人問道。
“對，老家齊山的，這不鬧災荒么，就來關州討生活。”
“娘子，這狼皮可不便宜。”
“你們以為我個婦道人家不懂啊？就是難得才想要，那可是狼，兇得很，遇上有幾個活命的，更別說扒了它們的皮，哎呀不說了，我去問問有想和我一起湊著買的沒有，狼皮幾家分分，那兔毛縫一起做個襖也挺好，再不濟還可以再轉手……”
穆女官在不遠處看了個完整。
從那崔娘子帶著自家大兒子和小二過來開口說第一句。
她就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
直到這一大兩小適時離開，場上眾人不住私語交流，以她的耳力，清楚的聽到這些人里已經有部分小行商被說動影響，準備合股拿下一份皮貨。
如此看來，崔娘子母子和小二這個托，當的十分成功。
走遠的崔娘子急切的問道：“小二，我剛剛表現咋樣？你教我那些，我有說錯的沒？”
啥玩意都得有人爭搶才顯得珍貴。
好叫那些人知道，這皮子也不是除了他們就沒人買。
閆玉重重點頭，用夸張的小表情和驚嘆不已的語氣高度贊揚：“太好了姑！除了你，誰也來不了！就得你出馬，姑！你沒看那些人聽你說完都啥樣了？一邊臉寫一個字，合起來就是：想！買！”
肯定完她姑的演技，她又轉頭對小狗子道：“小狗子哥也棒棒的，特別特別自然！”
“啊哈哈哈哈！”崔娘子被夸得心花怒放，隨手拍了下小兒子的頭：“小狗子不錯，這點隨了娘，走，娘帶你逛逛去，想吃啥娘給你買。”
“誒！”小狗子樂得眼睛都沒了，倒還沒忘記他哥，提醒道：“娘，多買些，我哥也餓。”
此時的大狗子正接過他二舅娘，也就是李雪梅遞過來的烤魚烤蘑菇，左右手開擼，吃的不亦樂乎。
宅真滴好稀罕崔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