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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打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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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老二進了廚房,就跟回家一樣自在。

  先查看了鍋灶,又翻了翻調料,還四處走動看這家里有什么食材。

  米缸里的糙米眼看要見底,面缸里的粗面應該是才添的,還有半缸多。

  幾個口袋分別裝幾樣粗糧。

  油是清油,他又看又聞的,像菜籽油。

  房梁上掛著兩條風干肉,好些豆角干,茄子干,蘿卜干……

  廚房外頭有兩個缸,他打開蓋子看了看,小的那個里面鋪雪藏著肉,大的那個用一樣的法子冷凍菜蔬。

  師母住的這個小院不大,是個規整的長方形,從這頭一眼能望到那頭,一面墻,三面屋,墻角下開了一塊不大的菜地。

  沒地窖。

  那廚房里外這些東西就是家里所有的儲備糧……

  閆老二一邊忙活一邊發愁。

  這哪夠過冬啊!

  他從院里的水缸里舀了水,點灶燒鍋。

  將帶來的吃食都搬到廚房,蘑菇魚干菜干也按著師母的習慣都掛起來。

  封好的醬肉壇子,醬菜壇子,整整齊齊的擺在墻邊。

  咸鴨蛋松花蛋倒騰到師母家的籃子里。

  自家母雞下的蛋,一枚一枚小心的放到另一個小點的籃子。

  給外面放凍肉的缸挪動挪動,塞了兩條凍成一坨的鮮魚,兩塊凍豆腐,基本就滿了,閆老二還不放棄,硬是又擠進去兩根掛滿肉的羊腿骨。

  看著手上已經拔毛拾捯好的野雞,閆老二決定今天整個硬菜,小雞燉蘑菇。

  從掛上去的蘑菇里找到榛蘑,一一取下,先用水泡著。

  閆老二用碗底磨了兩下刀,就開始咣咣剁雞。

  廚房只有一個灶眼,他洗好了米放在一邊。

  這邊水一燒開,趕緊倒出來,泡了一壺茶水,又倒了一碗白開水,順便給米下鍋。

  閆老二拎著壺,端著碗,快步送到屋里。

  還沒進屋就聽見他閨女小嘴叭叭個不停,再看師母,哪里還有剛進門時的冷淡,瞧著她閨女那眼仁都帶笑。

  “……這羊皮衣師公也有一件,可愛穿啦,師婆你摸摸,是不是好軟和。

  這個口罩冬天戴不吹臉。

  這是咱家自己做的香胰子……”

  田夫人笑道:“都好都好,可也太多了……”

  她算看出來了,這家雖然是逃荒來的,卻不是沒家底的,也是,家里真要窮得揭不開鍋,也供不起一家三個人讀書。

  李雪梅:“師母,讓小二給您量量身,我手笨,只會做些最簡單的,您可別嫌。”

  “師母,學生給您奉茶。”閆老二神情鄭重,斟茶雙手奉上。

  田夫人接過,目光柔和,溫潤如水。

  她先小抿了一口,驚訝于合適的溫度,眼中劃過滿意,而后一飲而盡。

  “懷安,坐吧。”田夫人起身:“中午在家吃,師母去做幾個菜。”

  “師母,不用您,我來我來,您嘗嘗我的手藝。”閆老二看向閆玉:“小二,出來給爹搭把手。”

  閆玉應聲,轉頭道:“師婆,娘,我去啦。”

  田夫人緩緩坐下。

  “懷安在家也常下廚?”

  李雪梅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二她爹手藝比我好,家里人都愛吃他做的飯,我就不在師母面前獻丑了,您就讓他忙活吧,小二隨他,爺倆都閑不住。”

  “懷安是何功名?還要再往上考吧。”田夫人問道。

  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么奇妙,明明是剛見面的陌生人,因為中間多了一層關系,慢慢就親近起來。

  師徒弟子,按閆老二樸實的理解,老師就是爹,師母就是娘,尤其是田大老爺沒有兒女的情況下,他們這份師徒關系就更厚重。

  田夫人也是如此做想,頭一回見,想了解更多。

  既是讀書人,肯定要走科舉這條路。

  李雪梅抿了抿嘴,輕聲道:“小二她爹身上還沒有功名,明年開春打算一試。”

  田夫人思索片刻,問道:“可是以家中兄長為先,才沒有下場?”

  “并不是,大哥待我們事事都好,只是小二她爹,在讀書上沒什么天分,學業……有些艱難。”李雪梅實話實說。

  田夫人半晌沒言語,在消化這段信息。

  這位李娘子瞧著不像是謙虛之言。

  她想到自家老爺的書信,未曾提過這位弟子的課業,倒是對這位弟子的人品性情,一再夸贊。

  “老爺信中提及,懷安的大哥是位秀才,在虎踞暫任戶書,能干有為,有一子和懷安一道在縣學念書,那家中,只有你們母女和一侄女?”

  “是,家里活計忙不開,請了村中的容娘子幫工,那位容娘子手腳麻利,很是能干,廚下一把好手,村里人也很幫襯,我家小二……不瞞您,她大伯讓她在家當家,那孩子有幾分小聰明。”

  田夫人追著又多問了幾句。

  李雪梅雖然不太好意思猛夸自己閨女,可事實擺在這里,以后常來常往,這也是瞞不住的,就大概的說了些。

  只這些就足夠田夫人驚訝了。

  看出那孩子是個機靈的,想不到竟是這般聰慧。

  兩人又說起閆家在府城新買的屋子。

  田夫人本以為是個宅子,卻不想,是府學那條街上的鋪子。

  田夫人道:“那間鋪子我知道,一走一過能見到,門臉瞧著不大,可院子不小。”價錢也不能低了。

  李雪梅又糾結了,那鋪子幾百兩銀子,解釋吧,就得牽出小二殺北戎之事,不解釋又不太好,只好嘆了口氣,含糊說是家里報信有功,北戎的人頭也換了些賞銀,才買下這間鋪子。

  總不好第一次見面就對田夫人說,她家小二是天生神力,萬一嚇到就不好了。

  田夫人緊張的抓住她的手,急聲問道:“怎么?北戎進了你們村子?可有傷亡?老爺最近書信甚少,對虎踞城破之事總是避而不談,我去找程家兄長打聽,也是語焉不詳,只說無事,豈能無事?永寧城里都在傳,虎踞死傷無數,滿城白幡,城破之日,烽火連延,跟著老爺的人本有四人,死了三個……

  北戎除了進城,還在鄉間擄掠?

  懷安是什么時候去的虎踞,可知當日詳情?”

  李雪梅寬慰道:“您先別急,老師不說,定是不想讓您擔心。”

  她斟酌著道:“城破那日,小二她爹就在虎踞,城中百姓確實死傷不少,村子鎮上也被禍害的不輕。

  城中谷倉被搶,二老爺三老爺就守在那里,人都沒了……

  老師當日與小二她爹在一起,到處躲避藏身,才幸免于難。

  援軍一到,北戎退去,虎踞城內城外都不好,千頭萬緒,官衙又人手不足,一個人當幾個人使,小二她爹她大伯好長時間沒著家,連恒兒都被拉著幫忙……

  總算,最難的時候熬過去了,現在能稍稍喘口氣。

  老師的身體還好,有小二她爹在您就放心吧,吃住上斷不會受什么委屈。”

  田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憂心忡忡:“好孩子,伱們都是好孩子,他有什么可委屈的,委屈的是你們,他這邊城小官不知道能不能當的穩,也不知會不會帶累懷安……”

  李雪梅壓低聲音道:“師母,咱們虎踞也殺了不少北戎,足有三千,往朝廷的奏報上就是這般寫的……”

  田夫人蹙緊的眉頭松了松。

  “怪不得也有人傳虎踞大捷……原來是出自這里。”她喃喃道。

  “師婆,娘,我出去挑水。”閆玉拎著個扁擔站在門口道。

  “去吧。”李雪梅隨口道。

  田夫人急忙站起來:“小二你回來,你不知道水井在哪,師婆去挑……”

  “師母,您坐著喝口茶,讓她去就是了,在家都是常做的。”李雪梅說道:“不知水井在哪問問人就是。”

  “孩子還小呢,外面天又冷……”田夫人往外追了幾步,等她出了屋門,閆玉早跑的沒影了。

  “她穿得多,您放心吧,咱鄉下孩子,自小做活做慣的。”

  李雪梅心說:她閨女力氣大著呢,就您那倆小桶,她打水跟玩似的。

  田夫人和李雪梅一面閑話家常,一面不住往門口看。

  就見閆玉騰騰騰挑水回來,利索的往水缸里一倒,又騰騰騰跑出去。

  不禁贊道:“小二這個利索勁,看著可真招人喜歡。”

  “師母,您家怎么就您自己?不是說還有幾個下人……”李雪梅坐了一會,越看這屋子越不像有旁人,可閨女她爹明明說師母家有下人。

  “以前是有一家子,兒子在老爺身邊上差,老娘和媳婦跟著我,孫全有一兒一女,一個七歲,一個三歲,唉……人沒了,那孫婆子連著哭了好幾天,我這心里也難受的不行,后來孫婆子求到我跟前,想給她兒媳和兩個孩子贖身,回老家去,我放了她們一家的身契,又給了些盤纏……”

  “就您自己住?那怎么能成!”李雪梅皺眉,很快說道:“您不如搬來和咱們一起住吧,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她又道:“等鋪子改好,選一個好日子,咱們一起搬。”

  田夫人拒絕道:“我自己住挺好,自在,等你們搬來,都在城西,離著也不遠,幾步路的事,我想去抬腳就走。”

  閆玉輕快的走在巷子里,被突然開門的一戶人家嚇了一跳,水桶輕輕晃了晃,還好她手勁大,一拽繩子,給水桶穩住了,一滴水都沒灑出來。

  “哎呦,這是誰家的孩子,咋這么眼生?”一個瞧著有些年歲的婆子,上下打量她,大聲問道。

  她這一喊,閆玉耳尖的聽到附近幾家都有人走動的聲音。

  “我是巷尾田家的小孩,奶奶,你往邊上靠靠,道窄,別蹭著你的衣服。”閆玉說著就要繼續往前走。

  “你這個孩子,撒謊都不眨眼的,田家就倆孩子,還是姓孫,不是田家人,早搬走了。

  你是和你爹娘來攀親的吧,知道那田老頭在衙門里當差,有油水,又沒孩子才來的是不是?你爹娘是不是要給你過給田老頭當兒子啊?”

  婆子一臉八卦,死死盯著她,生怕錯過她任何表情。

  閆玉:……

  師公和師婆真低調啊,瞧著這樣,這巷子沒人知道師公是虎踞城的大老爺?

  當差和當官,可差著老遠呢!

  “唉唉!小子你別走啊,你家是田家哪頭的親戚,是田老頭那邊的,還是那田婆子娘家的?打哪來啊你們?巷口那牛車是你家租的吧?大包小包沒少拿,都帶的啥啊?小子,田婆子給你爹娘多少銀子買你啊?你長得挺俊,得不少銀子吧,和你爹娘說,只管多要些,那老田家竟會裝窮,嘴上說著沒錢沒錢,都用得起下人,那孫全死了,打發孫婆子好些銀子呢。

  哎呦,說起這個來,田老頭挺長時間沒回來了吧,孩子,讓你爹娘好好打聽,別是田老頭人也沒了吧,田婆子早不過繼,晚不過繼,咋就現在想起來了,讓你爹娘多找幾個人問問,別人沒了,騙個孩子回來守灶,這孤兒寡母日子最難了,沒個當家頂門的可怎么過呦!

  可憐見的!田婆子穿了一個來月的素衣,回回問她男人咋不回來都不吱聲,這里頭肯定有事……”

  閆玉咣當給水桶扔地上了。

  氣呼呼喊道:“你這個老婆子嘴怎么這么臭,我爺爺人好著呢,昨天我才見,咋到你嘴里就沒了,你才沒了,你全家都沒了!”

  她往四周看去,見好幾家都敞開門看熱鬧,氣不打一出來。

  “小爺就站這里讓你們都看清楚,咱老田家有人,什么絕戶頭,再讓咱家人聽到這話打破你家的門,砸了你家的灶!”

  她眼睛一橫,對準那滿嘴噴糞的老婆子使勁瞪過去。

  “我爺我奶脾氣好,我爹和我脾氣可不好,她不愿意惹這些口舌,巧了,我爹和我最喜歡和人較真,那婆子,我問你,你空口白牙的有憑證嗎?就憑你長了一張嘴,你就瞎說,胡亂造謠,你怕是不知道吧,造謠生事是要拉到衙門打板子的!你還知道我爺爺在衙門當差啊,我告訴你,不光我爺爺,我大伯,我爹,我大哥,都在衙門當差,今天你必須給我家一個交待,不然咱就去衙門告你,給你拖去上堂,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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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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