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過三巡，酒入肚腸。
鍋子又熱了兩回。
除了閆玉，桌上幾人的臉不同程度的泛紅。
討論的聲音更高更熱烈。
薛百戶終于也加入進去，還就數他的嗓門大。
“……虎踞的護城軍都打沒了，回回求著增補，回回答應的好，這一來一回送信的馬都跑瘦了！表姐夫，您面子大，再幫著催催！”薛百戶沒少喝，迷了懵登的，酒壯慫人膽，總算逮著機會訴苦了！
“好好好！”英王才是真喝大，坐的板正不假，一開口就露餡。“本王催，催他們！”
“朝廷有朝廷的難處，難以面面俱到。”閆懷文溫言開口：“眼下虎踞又正值用兵緊要之時，亦是拖不得，不如……就地征兵。”
他望向田大老爺，后者立時接話：“可行，虎踞雖難，可勝在萬眾一心，咱們再省一省，這口吃食也不是不能省出來，至于餉銀……”田大老爺咬牙道：“我虎踞最多可擔一半！”
“王爺以為如何？”田大老爺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誰似的。
“好好好！”英王覺得口渴，眼睛在自己身前亂瞄。
王公公遞了個眼色，閆玉立時反應過來。
用自己包著布條的小手快而輕的將酒碗往英王面前推了推。
對，不知道啥時候開始，這桌上的人不用酒杯了，換成了碗。
英王端起來，咕嚕嚕喝了一大口，而后低頭端詳，覺得少了，又來一口。
“我一半，你一半！”
他將碗遞給田大老爺。
田大老爺臉特別紅，但他腦子還好著。
看著這碗被王爺特意留下一半，其實有一大半的酒，一把拿來，一飲而盡！
“虎踞，擔了！”
閆懷文舉起碗來：“薛百戶，王爺遇伏是何人所為，目的為何，你我都心知肚明，魏何今魏將軍有平滅北戎之功，不日便會升至京中。
關州三座邊城，三路邊軍，龍興、鳳鳴皆有主將，而我虎踞，亦有薛百戶你，我知百戶十年沙場，乃百戰之將，他日若戰，我等必隨之。”
“只望百戶，容新軍多練些時日。”閆懷文緩緩言道。
閆玉小臉凝重。
大伯眼中翻涌的情緒讓人動容。
血染虎踞，還未及一年啊！
“此杯，滿敬之。”閆懷文將碗中酒喝盡。
薛百戶激動的干了。
閆懷文的目光轉向邊上傻愣愣望著他的弟弟。
眉眼變得柔和：“城中百姓自發上城墻立崗，巡街守門，可詢之，是否愿進虎踞護城軍，眼下我城拮據，應募者，暫時只能管食，餉銀月結，但也只有王爺答應的那一半，剩下的，倒是要欠上一欠了，天佑且與鄉親們說明情況。”
“薛百戶要緊盯西州，事務繁重，你當多些分擔，做力所能及之事。”閆懷文諄諄叮囑。
田大老爺思維片刻，說道：“不如讓天佑征募新兵，城中鄉野他都熟識。”
他轉頭對閆老二道：“天佑啊，雖讓你練兵，可護城軍的事務也要兼顧起來，還有眼下春耕乃是重中之重，萬不可輕忽，人員如何調配，你要心中有數。”
閆懷文：“三路邊軍齊集虎踞，沒有多余的地方安置新兵，練兵之所，就定在小安村邊上的新營，薛百戶以為如何？”
薛百戶：……
話都讓你倆說了，我還能說啥？
我到底喝沒喝多？咋覺得腦子這么迷糊呢！
募兵、練兵……地方都找好了，還是老子的地盤！
還有護城軍，也歸閆二？
那老子干啥？
哦，老子要守著西州那群龜孫兒，那，那沒事了！
薛百戶還不等說話，那頭英王就笑起來：“好好好！”
閆玉沒眼看，別過頭去，肩膀劇烈抖動，憋笑的辛苦。
王公公用手指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瞇眼笑得無聲。
“大外甥，唉？我大外甥呢？”薛百戶想讓自己“小靠山”幫著說兩句話，再讓姓閆的和姓田的一搭一唱下去，王爺一直好好好，那王公公和他們穿一條褲子，他這個百戶就要被擠兌沒了！
“世子大哥說頭暈想躺一會。”閆玉好心的給他指方向。
薛百戶一看，得，大外甥指望不上了。
他好乖好乖的大外甥呦！板板正正躺在炕尾，睡得滿頭汗，那臉紅的，跟蒸熟了似的，還慢悠悠的打著小呼。
也是他們這頭說的太熱鬧了，那點小動靜他們一點沒聽到。
“那啥，不是我戀權，閆二他手底下沒人啊，一群新兵蛋子啥都不懂，且有的練呢，閆戶書不也是說么，讓他們多練些時日，這話可太對了，就得多練，下苦功，上了戰場才不麻爪……”
“老薛，薛哥，你看看這事鬧的，還得多虧你啊！”閆老二一臉的感動與慶幸：“別的地不知道，咱虎踞這頭你每年拉著鄉親們進軍營供吃供喝的練，練的好啊！這不兄弟就揀現成了么，感激！感謝！
薛哥放心，兄弟是懂事的，你以后是我的上級，別人我都不看，就看薛哥你，讓我干誰咱就干誰，薛哥以后多關照，嘿嘿！來來，薛哥咱走一個，我干了你隨意！”
閆老二這一刻心里特別清明。
他哥，他老師，都給他把場面擺成這樣了。
那他就必須接下來，頂住！
閆老二不是走了一個，而是連干了三碗。
哪怕是這酒度數一般般，還是讓他吃消不住，眼睛都發直了。
薛百戶干了一碗，看著他這架勢，想起過去這段時間一起殺北戎的情誼。
也來勁了，跟著又喝了兩碗。
倆人坐的近，很快就捂捂咋咋起來。
薛百戶手伸過去，又是摟又是拍的。
卷著大舌頭：“閆二啊，你都不知道哥哥有多羨慕你！”
閆老二推他，搖頭晃腦，口齒一樣含糊不清：“羨慕……就羨慕，別拍我，你丫的，小心我吐你一身……”
閆玉擔心的站起來。
幾步走過去，將兩個人拉到地上。
任由這倆人盤地。
桌上都吃得差不多了，可盤子碗啥的也得當心。
要是被劃拉到地上多心疼。
這套盤子碗碟是她爹孝敬的。
是她師公家當里比較值錢的，老爺子用點看得過去的東西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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