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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記錄鬼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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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她不再受制于魂命冊了!

  趙福生心中生出這個念頭,頓時狂喜。

  沒料到昨夜鬼車之行,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個天大的好處。

  雖說因為封神榜的存在,她沒有想過脫離鎮魔司,但不脫離鎮魔司是一回事,性命受制于鬼倀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里,趙福生又突生奇想:不知道劉義真手上的一命冊上自己的名字有沒有變化。

  若是一命冊上的因果也被替身鬼了結,那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喜事。

  她打定主意哪天得空之后要再去一趟要飯胡同,看看劉義真手中的一命冊。

  正當趙福生心中想著這事時,張傳世不信邪的又去搓范必死的名字。

  黑紅的人影眼中閃出怨毒的紅光,范必死一時不察,被他陰了一把,頓時頭疼欲裂,慘叫了一聲:

  “你管好手,不要亂動!”

  張傳世被他喝斥之后有些尷尬,連忙就道:

  “大人的命魂會咬人。”

  趙福生看著他冷笑。

  此時命魂冊上掣制的可不是她的命魂,而是約束著一個真正的厲鬼,張傳世手賤,不知好歹的亂動,有他苦頭吃。

  張傳世被她笑得心中發虛,不敢再動,連忙老實將魂命冊抱進懷里。

  他又怕自己剛剛的舉動惹趙福生發怒,眼珠一轉,試圖轉移話題:

  “大人昨夜遇到了什么鬼禍?可是萬安縣里再度出現了鬼案?不如說來聽聽,龐知縣也在這里,正好給您記錄下來。”

  他毫不客氣拿龐知縣當人情,龐知縣也對萬安縣的鬼禍十分上心,聞言并不反感,當下點頭如小雞啄米:

  “是是是,張令使說得對,不如像昨晚一樣,大人口述,我來替您記錄。”

  “這個案子不能說給你們聽。”

  趙福生搖頭。

  張傳世還不死心:

  “大人說嘛,正好趁大家都在這里,聽了之后開開眼界,正好讓人知道大人您的神威。”

  “是啊、是啊。”

  其他人見有領頭說話的人,都跟著勸說出聲。

  趙福生對這瞎起哄的老頭兒簡直無語。

  她罵道:

  “你可真是個樂子人,哪里有熱鬧往哪里湊,命都不要的那種,滾一邊去!”

  她不大好說話,性情也強硬,可張傳世與她相處以來,卻覺得她脾氣并沒有他原本猜想的那樣古怪難相處。

  兩人辦過狗頭村的案子,也算是曾經同生共死,此時被她一罵,張傳世臉上笑容一僵,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臉皮奇厚。

  片刻的怔忡后,他擠出笑容正欲再說話,趙福生才道:

  “這樁鬼案非同一般,誰只要聽過、討論,便會被厲鬼標記。”

  她這樣一說,張傳世才明白她用心。

  他眼睛之中突然迸發出亮光,哽咽道:

  “大人——”

  趙福生沒有理他。

  其他人得知聽過、討論鬼案都會被厲鬼標記,頓時大感惶恐。

  龐知縣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后悔之前自己曾提出過的幫她記錄鬼案的提議。

  眾人面面相覷,正相對無言之際,卻聽到外面傳來疾跑聲,之前一直不見蹤影的范無救沖入外間的大門,抓了個雜役問:

  “大人回來了?”

  聽到他說話,趙福生喊了一句:

  “范二哥,你進來,我有事和你說。”

  說完,她又對張傳世道:

  “我還有事,老張替我將龐大人及其他幾位員外送出府衙。”

  范必死微微一怔。

  龐知縣等人發心中大石落地,俱都連忙起身告辭。

  張傳世反應也快,眼珠一轉,也明白了趙福生話中之意。

  他幾乎難以掩飾自己的狂喜,應答道:

  “大人放心,我定好好的恭送大人及鄉紳。”

  趙福生點了點頭。

  范必死的臉色蒼白,嘴唇瞬間失去血色。

  張傳世名義上雖說是鎮魔司的人,但他是被趙福生強迫入府衙,進來得心不甘情不愿,一心只想逃離,平時從不管府衙雜事。

  而鎮魔司衙門之中迎來送往的一應瑣事都是由范必死管理,以往招呼龐知縣等人的活都由他來辦。

  此時趙福生讓張傳世離開,又招呼兩兄弟留下來,擺明是要與他們提起鬼案。

  可她自己都提過,鬼案一聽即會被標記——也就是說這樁案子,她想要將兄弟倆都卷進去。

  范必死為人聰慧機敏,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繼而又有些怨恨,半晌之后,所有的情緒都被他隱藏,絕望之中他反倒變得平靜。

  “不要讓無救進來。”

  范必死下定決心:

  “大人,我陪你談這樁案子。”

  說話的功夫間,范無救已經沖進大廳之中,正好聽到范必死的話,他面帶喜色的看了趙福生一眼:

  “大人果然平安回來了,那我們可放心了。”

  說完,又好奇的問:

  “什么案子?”

  “無救出去。”

  范必死厲聲喝斥。

  范無救臉上露出懵然之色,趙福生一拍桌子:

  “兩人都不許走,去卷宗室談論此事。”

  范必死不想去,但趙福生態度堅定,她馭鬼在身,實力深不可測,沒有兩兄弟置喙余地。

  二人一個臉色難看,一個怔懵不解跟在她身后,她吩咐雜役守門,暫時不準人闖入室內,等將大門掩上,趙福生指了指椅子,說了一聲:

  “坐。”

  說完,她自己先拉了張椅子坐下去。

  范必死沒有坐,他忍了忍,才臉色難看的道:

  “福生,其實從頭到尾,是我對不起你,我弟弟生性愚笨,你讓他離開,這樁鬼案由我陪你同行。”

  “什么鬼案——”范無救迷惑不解,剛一提到鬼案,范必死就喝斥:

  “你閉嘴!”

  他有些恨范無救回來得不是時候,這會兒深恐弟弟被牽連進鬼案之中無法脫身。

  “大哥——”范無救看出情況不妙,他喊了一聲,范必死卻沒理他,而是看著趙福生道:

  “福生,我承認我兄弟二人之前多有得罪之處,但當日——”

  他為人老成,行事也算陰狠,可畢竟年紀還不算大,此時生死關頭,語氣之中也透露出一絲哽咽:

  “當初你答應過我,我只要辦完你爹娘的事,我們的恩怨暫時擱置,你答應過前事不咎,后事不提的。”

  趙福生冷眼看他。

  見他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還情不自禁的伸手抹眼睛了,不由嗤笑了一聲:

  “你覺得我要害你?”

  “難道不是?”

  范必死抬眼看她,有些憤憤不平,又有些不解:

  “你早前說了,這樁鬼案與以往的鬼不同,無論是提過、聽到都會被厲鬼標記,是你親口所說,龐縣令、老張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他說著,又覺得委屈:

  “你叫我留下也就算了,可張傳世算什么東西?他是紙人張的親戚,賊眉鼠眼,滿肚子壞水。”他越說越氣,到了最后恨恨的道:

  “如果這樁案子你要我們兄弟參與,那張傳世也應該過來旁聽,我們都是鎮魔司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要死,大家都應該死到一起!”

  這個人倒也提得起放得下,一旦發現無法反抗,立即心狠手辣要拉旁人下水。

  “我可沒那閑功夫專門使個計來害你們。”

  趙福生搖了搖頭,心中嘆息:這萬安縣的鎮魔司可見以前是一群烏合之眾匯聚,養出的人沒什么道德與同袍之儀。

  “你會不會寫字?”她沒功夫聽范必死的不甘,冷靜的問了一句。

  范必死沒料到自己說了半天她是這樣的反應,沉默了片刻,神情怏怏的道:

  “學了一些,”說完,又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但肯定沒有龐知縣寫得好。”

  “別廢話了,拿張空白卷宗出來,我口述你記錄。”

  范無救雖說一開始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這會兒從大哥與趙福生的對話中也猜出了端倪,他聽到趙福生的話,有些恐慌的拉住了哥哥的手臂,沖他搖頭。

  但形勢比人強。

  當日他們強時,可以肆意欺凌趙氏一家;

  如今趙福生更強,兩兄弟就是明知死路一條,也得伏首聽命。

  范必死看了弟弟一眼,腮幫肌肉抽搐了片刻,將弟弟的手甩開,取出一張空白卷宗,又倒水研墨,還想替范無救求情時,卻聽趙福生說道:

  “這樁案子,事關鬼馬車。”

  他提壺的水一抖,壺里的水灑了出來,倒得滿桌都是。

  兩兄弟怔愕異常的抬頭,趙福生笑了一聲,看著范必死:

  “你以為我出爾反爾,公報私仇?”

  “不——當然不是——”

  范必死失去鎮定,有些慌亂的搖頭。

  他這會兒終于明白趙福生為什么會讓他們兄弟留下來了,她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竟然似是昨晚遇到了鬼車。

  范必死的腦海中想起鎮魔司車夫張西來的回話,他說孟婆提及昨夜趙福生上了一輛馬車,隨后不知所蹤。

  最初時,張傳世手中的魂命冊上趙福生名字消失那會,范必死也曾懷疑過趙福生是不是遇到了黃泉鬼車。

  可今日一大早又在孟婆攤位上看到了她,范必死便壓根兒沒將兩者聯系到一起。

  畢竟黃泉鬼車案早就出現過,且見過、提過的人無一生還,關于鬼車的線索少得驚人。

  趙福生如果真的登上的是這輛馬車,那么十死無生,根本不應該回來的。

  可她此時回到鎮魔司,還提起了鬼車案,證明她昨夜確實上過鬼車,且平安而回。

  “……”范必死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提著水壺呆立原地,張了張嘴,卻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無法保證你們未來性命,我確實承認辦完我爹娘案子后不會再公報私仇。”

  她頓了頓,又道:

  “但這并不意味著我一定要庇護你們。”

  身在鎮魔司,辦鬼案就是眾人逃脫不了的宿命。

  范氏兄弟就是不留在萬安縣,去了其他地方也難免會被當地令司主事使喚。

  趙福生說道:

  “我不管私交舊怨,只看案情,誰合適誰就上。”

  她看了范必死一眼:

  “世道如此,生死由不了人,只能看命!”

  說完,又道:

  “說起來鬼車一案當日本來就是你們先提起,才使我被厲鬼標記。”

  那時的她才剛重生,對于厲鬼法則一無所知,此時回想才意識到范必死當時提起此案未必存了好心。

  她看著范必死,笑著道:

  “當日你提起這樁鬼案,有沒有另懷心思,大家心中都有數,此時何必裝委屈?”

  范必死有些不安。

  他聽到鬼車案時,已經明白自己誤解了趙福生。

  二范生于亂世,一生命途多舛,防備心極重,往來的都是如紙人張一般的心狠手辣之輩,要么就是脾氣陰鷙的馭鬼之人。

  這樣的生活環境,養成了范必死多疑且陰毒的性格,輕易不肯信人。

  一旦有事,他便以己度人,默認對方也與自己是同類的小人。

  這會兒聽到趙福生的話,他怔懵片刻,接著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了她的指揮。

  趙福生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窮追猛打。

  “這樁案子我們三個本來就討論過,不找你們找誰?”

  張傳世奸滑,難辨忠奸,趙福生也不信任他,只是這樁案子其他人明顯幫不上忙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想過要多害人性命。

  “這會兒倒好了,還來和我哭哭啼啼,表演什么兄弟情深,還想拉人下水——”

  她越罵范必死就越尷尬,他臉色本來就較黑,這會兒黑里紅,眼睛還掛著淚水,想要伸手去擦,又不敢,直被罵得唯唯喏喏,低頭不敢吱聲。

  “我可不管你們這些小心思,辦鬼案我只要缺人就得拉適合的人,以后少和我訴苦抱怨,我不想聽,不愛聽,記清楚了沒有?”

  “記、記清楚了。”范必死尷尬的看了一眼弟弟,應了一句。

  “記吧。”

  趙福生看了他面前的硯臺一眼,點了下下巴,示意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范必死開始還擔憂今日這個事情難以善了,但她罵完之后便不再提此事,轉而說起鬼車案本身:

  “大慶246年8月,要飯胡同附近遇鬼車,疑似五十多年前帝都因無頭鬼復蘇事件中喪生的金將曾駕馭過的厲鬼。”

  范必死還在想今日的事,仍呆立原地。

  范無救見趙福生已經不再糾結過往,反倒大哥似是反應不過來一般,頓時有些急了,伸肘撞了他一下:

  “記呀大哥。”

  “哦、哦哦。”

  范必死一向精明,少有這樣出神的時候,此時被弟弟一提醒,頓時有些慌亂的放下茶壺,連忙招呼范無救替他研墨,同時有些心虛的看了趙福生一眼,正欲說話,突然又后知后覺的想起趙福生先前提到的鬼車案,驚呼出聲: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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