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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我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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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輕舟的兩次定親,都發生在陸夫人還在世之時。

  第一次是娃娃親,聽說三歲就定下了。可是這位姑娘比沈輕舟還要福薄。立下口頭婚約之后,第二年就夭折了。

  第二次在七歲,也是個朝官的女兒,對方倒是沒夭折,只是第二年,沈輕舟八歲生日過后不久,陸夫人就病逝了。

  陸夫人在世之時,由她掌管著陸家一切事務,她離世之后,八歲的沈輕舟不甘心被親戚接走,寄人籬下,于是被迫上任,隨著他的露面,他自幼染病的真相也沒能再藏住,沒多久之后,女方家里就提出解除婚約。

  彼時沈家又沒有別的人在,唯一的主人就是沈輕舟,即便這種事屬于對方失禮,他能如何?

  況且,強扭的瓜不甜,他當然沒有不答應之理。

  從那之后,他一心支撐門楣,打理沈家,也再沒升起過結親的心思。

  前世后來哪怕他的身子慢慢調理好了,卻也索性以久病體弱為名,拒絕了所有的議婚。

  不成親,對他來說好像更為方便。

  至少少了一個需要防備的人。

  當這樣的想法成為了習慣,即便是重生回來,他也沒想過還有別的可能。

  他的第三次定親——如果說眼下這算是第三次的話,那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會是由陸珈提出來的。

  “你怎么不說話?”陸珈想了想,又伸手入懷,掏出了那塊玉佩:“你要是有顧慮,這個,就當是我的誠意。”

  她把玉佩不由分說塞到了沈輕舟的手上。

  “這玉是我滿周歲的時候父親給我的。你也知道它有多重要,拿著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如果你同意,我們就盡快定下婚約。”

  玉佩還有滾燙的體溫,天知道她藏在袖口里有多久了。

  沈輕舟攥著玉,心里已經投降。

  從母親離世開始,他就在對別人負責,再也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要對他負責。

  他把這塊玉收進懷里。

  張開嘴正要說話,卻就在伸手入懷的剎那,在觸碰到懷中之物的剎那,他又立刻把嘴閉上了。

  “怎么了?”陸珈疑惑。

  他定了片刻,極為緩慢地把手掏了出來。

  “不行。”

  “為什么不行?”一直在觀察他的陸珈皺起了眉頭,“你又沒有婚約了。”

  他剛才明明把玉收了回去。要是沒這個想法,收她的玉干嘛?

  “不是這回事。”沈輕舟搖起了頭,“是我……你是堂堂尚書府的小姐,我過不慣那樣的日子。”

  “你別瞎說……”

  “先這樣吧。”

  沈輕舟腦子里堵了一堆漿糊,他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陸珈追上去:“我話還沒說完呢!”

  可是她又哪有沈輕舟的腿快?

  才追到門外,他就已經不見影子了。

  陸珈氣得抱起了胳膊:“看著打架挺厲害的,怎么這種時候竟然是個慫包!”

  完了一想,她又叉起了腰:“跑吧,你總是要回來的!”

  沈輕舟徑直回府。

  沈追剛好抱著幾卷書冊從府里出來,恰恰又與他迎面撞上了。

  但這一次他來沒來得及說話,沈輕舟就已經越過他,直奔碧波閣去了。

  “什么事呀?臉拉的這么長,又是誰得罪他了?”

  沈追自言自語撓著后腦勺。

  到底不敢去招惹,繼續出門了。

  宋恩在碧波閣里整理書卷,也被一路闖進來的沈輕舟給弄得愣住了。

  “公子,出什么事了?”

  “你先出去。”

  宋恩不明所以,默聲退出去后,又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然后體貼的把門給掩上。

  沈輕舟一路繃著臉,直到身后的門給關上后,一口氣這才松下來。

  他坐在榻上,喉嚨咽了又咽。

  抬手抹一把臉,還是熱的。

  心里倒像被刀子割了一般,處處不是滋味。

  他這么跑了,也不知道她會怎么樣?

  不會哭吧?

  上次郭路去暗殺她的時候,她就哭了。

  他真該死。

  往常但凡聽到張家人或是蔣氏要害她,自己總是無明火不打一處來。

  今日他倒是也成了惡人。

  她是姑娘家呀,該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張嘴向他提親?

  可自己就這么跑了!

  沈輕舟臉上火辣辣。

  他握拳看向門口,一會兒后又把目光收了回來,然后把懷里的物事一樣樣往外掏出來。

  這是兩卷郭翊差人送進京來的卷宗。

  郭翊還有幾日就要抵京,離開潭州之前,他派人清查了一遍周勝的府邸,又找出來一些要緊的東西。

  周勝毀堤淹田之事,一定是一個打擊嚴家的巨大切口,哪怕眼下被嚴家暫時砸銀子擺平,只要這案子還沒了結,就一定還會有機會掀起來。

  等郭翊回來,他就有事要做了。

  剛才那樣的情況,他不跑,能怎么辦呢?

  陸珈的父親是陸階,是嚴家最有利的幫手,如今也正在與嚴家建立更為緊密的關系。

  他和她之間,就連公開結交都不可以,怎么還能夠定親?怎么還能夠妄想日后長久廝守?

  一旦答應了她,他們就是未婚夫妻,這就成了兩家的事,到時總會公開的吧?

  他遲早要露面的吧?

  那接下來,接下來的事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回想起來,當初他到底是腦子里哪根筋不對,竟會跑到千里之外的潭州去招惹她呢?

  他下意識按住胸口。

  衣襟之下忽有什么硌起手來,一摸,竟然是那塊玉佩……

  走的太匆忙,他竟然把這個也帶回來了。

  這下怎么辦?

  “公子!公子!”

  門外傳來的何渠的聲音,把他滿腔凌亂的心思給鎮住。

  他把玉重新塞入懷中。順手將衣襟撫了幾下,定定神把門打開。

  剛剛好到了門下的何渠愣了下,隨后立刻說道:“程家那邊有消息了,內部果然另外找了人頂替陳家想要的那個職位!

  “程文惠這次希望真的要落空了!”

  沈輕舟的腦子瞬間也清醒起來:“什么時候的消息?”

  “就是方才!而且就是陸階干的!派去的兄弟們,剛剛從吏部那邊打聽出來,就是上次陸階見過的高公公背后使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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