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幾依舊從科恩寥寥幾句對話中，讀出了一些潛在信息。
首先。
以“科恩”為首的這些神秘教派成員，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摧毀俄羅斯深海調查局的某項研究計劃。
這項計劃大概率就藏在“洛沙里克”號潛艇中。
其次，便是“殺不死”。
如若不是親自驗證，顧幾只會當這是一句敵人臨死前放出的狠話。
但算上眼前的科恩，這已經是他親手擊斃的第四個。
像極了可以無限分身的復制人。
偏偏蔣娜和陳知漁她們也驗證過，這些科恩的DNA信息全都不相同，證明了他們并不是生物克隆，而是真正完全獨立的個體人類。
早在韓國安保任務中。
他便發現這些科恩性格迥異，且戰術能力有高有低，要不是相同的外貌特征，根本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眼前這個死在他腳下的科恩更是如此。
戰斗水平甚至比七九大案中的那個科恩還要更弱，竟然在第一波進攻，就被他的毒針陷阱地雷命中，倒在地上發瘋，甚至都不如那個手持防彈盾牌的小兵。
這讓顧幾頗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按理來說。
從七九大案開始，毒針陷阱地雷就已經暴露，神秘教派應該早就有所防備，尤其是科恩這類重要人物。
但這些家伙卻全都像是第一次見一樣。
并且他們使用的黑科技裝備，也與PM軍事公司時期的科恩，有本質不同。
既沒有毒氣彈，也沒有泡沫手雷，唯一類似的防彈盾，也不是伊朗和韓國兩次行動出現過的伸縮盾牌。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
潛艇里的這些人，是完全獨立出陸地上的神秘教派組織，幾乎很少登陸，相當于隱藏底牌，所以才接觸不到新消息。
因為像“虎克”號這種彈道導彈核潛艇，屬于戰略級武器，幾乎不可能正常出現在港口，否則很容易被人拍到。
而它能藏身這么多年不被各國軍事情報機構發現，只有長期潛伏在偏僻海域這一條路。
“唔呃……”
就在顧幾正掏出手機，準備記錄科恩的樣貌特征的時候，耳邊聽見有人微弱的呼喊。
他立刻槍口上移，小心走過來，發現是美國海豹六隊的卡維爾。
這家伙胸前和右腿多處中彈，鮮血涓涓外流，氧氣面罩的透明視窗上還插著尖刺，趴在地上殘弱不堪。
原來剛剛戰斗節奏過于迅速。
科恩等人剛持盾沖進接駁艙，擊倒幾名北約特種部隊士兵，就中了顧幾的毒針。
靠著防彈插板，有三個人倒是勉強保住了性命。
只是他們剛中了槍，又中了毒針，狀態明顯不太好。
至于那兩個身處爆燃核心區的士兵。
則只剩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死狀極慘。
“情，情況……”
“放心吧，敵人已經全部肅清。”
卡維爾大口喘息著。
聽到顧幾的回答，氣息突然一停，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語：
“上帝，這怎么可能，你一個人是……”
“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我的同伴，以及駕駛員先生。”
顧幾隨口解釋了一句。
旋即便從戰術背包中取出急救包，開始對這些傷員進行緊急處理。
在治傷期間，他也看了一眼血色倒計時。
像卡維爾、梅林這種距離毒針陷阱較遠的，致幻時間一般在六七分鐘便開始恢復意識。
而距離地雷攻擊范圍最近，中毒刺最多的戈魯科夫，則至少發瘋了近十五分鐘。
“該死，真沒想到這些極端分子竟然讓我們損失如此慘重！！”
“這種會爆炸的箭矢，我只在超級英雄漫畫中見過。”
卡維爾和梅林互相攙扶著起身。
看著同伴的尸體，已經被大火燒得焦黑、扭曲，地面上到處都是碎渣，仿佛一場人間煉獄。
顧幾也觀察過這種箭矢。
它應該是通過特殊定制的軍用弩射出來的。
箭矢前端幾乎完全相同，區別點在于尾部掛載的化學彈藥。
一旦箭矢觸碰物體，便會引爆尾部化學彈，噴射出不同的可燃煙霧，或是高溫火焰。
不得不說。
這種看似在常規戰爭中沒什么用處的裝備，在眼下這種特殊任務、地形環境中，卻能發揮出極強的效果。
要知道。
“虎克”號潛艇本就處于被擊沉的狀態，艇內安全非常不穩定，所以不能使用大威力武器，比如機槍、霰彈槍、高爆炸藥等。
這也是為何各國特種部隊只攜帶非殺傷性的震爆彈，沒有破片手雷的原因。
而科恩使用的這種化學彈軍弩。
卻將這種軟殺傷性，發揮到了極致！
要不是箭弩制造爆燃，這些北約士兵也不會突然被打得難以反抗。
“可惜了，如果人不死，還能審問出不少情報。”
“我已經最大化限制他們的活動能力，可還是無法阻止，我懷疑這可能是一種自毀機制，一旦在特定時間內無法完成任務，或身體指標處于危險狀態，就啟動自殺程序。”
顧幾早知道卡維爾這些人會有所懷疑。
于是便簡單將“洛沙里克”號里極端分子自殺的事情講了一遍。
在聽到他們身體里藏有連接心臟和腦髓的微型電子元器件時，幾名士兵全都驚在了原地。
雖然隔著面罩看不清表情。
但明顯能感覺到，那個SBS特別舟艇部隊的梅森，反應最大，或許是曾經接觸過類似的事件。
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英國也算是特種作戰的開山鼻祖了，這么多年，這多場任務，肯定早就跟神秘教派的人碰過面。
卡維爾用槍當作拐杖，拖著重傷的大腿：
“現在只能調查一下潛艇了……”
看來這家伙在經歷這一場戰斗后，也明白這是一個極度恐怖的組織，所以想要獲取更多情報。
顧幾打開水密門。
攙扶著剛恢復清醒的戈魯科夫，幾人跨進了先前科恩等人埋伏的艙室，看樣子是一間檔案室。
凌亂倒塌的柜子上到處都是彈孔。
散落滿地的文件中，壓著一把黑色軍用手弩，應該就是先前射出化學彈箭矢的武器。
“這里面大部分都是667A型潛艇的設備操作方法和維修記錄……”
“P27型潛射液體燃料彈道導彈常規檢查，該死，我們被耍了，這群極端分子手中根本沒有核彈頭！”
幾人分頭翻找著文件。
其中一名挪威士兵抓著一份牛皮紙包裹的白紙，怒氣沖沖地叫嚷著。
原來是關于導彈艙檢查記錄中，根本就沒有核彈頭的日常保養的相關信息。
梅森看了一眼：
“或許只是他們將核彈頭暫時分離出去藏了起來，畢竟在現在這個時代，想要弄到戰略級核彈頭難度太高了……”
“還有一種可能：這艘667A被極端分子找到的時候，核彈頭就已經失效。”
說出這句話的，自然是戈魯科夫。
站在俄羅斯的角度，自家丟失了核武器，肯定責任最大，而這個理由恰好可以降低一部分影響。
畢竟核武器這種高危險品都是需要精心維護的。
像214、667A這些消失的潛艇，如果長期沉沒在海底無人保養，動力艙和武器庫很快便會報廢掉。
這些內容對于顧幾來說并不重要。
他在乎的只有系統任務：“虎克”號的真實目的！
在翻找了一堆無意義的文件后，他終于在角落的一個低矮文件箱中，找到了一份有價值的報告。
標題是“關于10007部隊‘碎片’打撈計劃”。
里面提及了冷戰時期，前蘇聯10007潛艇部隊在執行日常情報任務時，發現沉沒在海底的“碎片”設備，在向基地匯報后，聯合NPO科學生產聯合體的打撈方案。
關于10007這個部隊番號。
顧幾倒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那便是冷戰時期最神秘的10003，直接隸屬于國防部管轄，專門從事超自然現象研究，也就是后來的特管局。
二者既然能用上相同的前綴。
可見這支“10007”也不一般。
不出意外。
10007部隊很可能便是深海調查局的前身，冷戰時期駐扎在這艘667A潛艇內，專門負責執行一些特殊任務，否則俄軍也不會如此堅持潛艇打撈權和歸屬問題。
至于“碎片”。
計劃中提到的并不多，但有一點倒是令顧幾瞳孔微縮。
那便是發現它的海域，存在強干擾，甚至跟核輻射一樣，能讓人惡心、嘔吐！
眾所周知，海底本身就有很多強磁區。
任何艦艇船只航行在這片區域中，都會受到信號干擾，輕則通訊失靈，重則系統癱瘓，變成一團廢鐵。
各種故事會營銷號最喜歡的“百慕大三角區”，便屬于這類地區。
但直覺告訴顧幾。
這東西絕對不僅僅是磁場干擾那么簡單。
阿克歷莫維奇等幾位俄潛艇長如此緊張“鋯石”導彈彈道被干擾的事情，會不會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倘若真是如此。
計劃中提到的這枚“碎片”，很可能也是神秘球體中的一部分。
根據蔣娜在戰略會議上公布的情報。
世界范圍內“神秘球體”碎片有很多，但都很難組成完整的球體。
那么按照概率學統計。
恐怕還有更多的球體碎片沉沒在各片大洋的海底。
所以，這便是俄羅斯成立深海調查局，以及他們一直在執行的任務。
“難道神秘教派就是因為這份文件中所描述的‘碎片’，才找上‘洛沙里克’號的？”
顧幾正瞇眼沉吟著。
忽然一只手伸過來，將文件搶走，正是戈魯科夫，“這里面的文件，幾乎都跟這些恐怖分子無關，調查到這里，基本就該結束了！”
“嘿！我們還沒看完呢！”
“是啊，或許這堆文件里還隱藏著該組織的某些秘密也說不定！”
梅森等人本來繼續留在這里仔細搜查。
可看到戈魯科夫那認真嚴肅的態度，卡維爾便松了口，同意返程，但必須要將這些極端分子的尸體帶回去。
在場唯一沒有受傷的，就只有顧幾。
這種苦力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不過在搬運科恩尸體的時候，恰好這家伙的腦袋無力地沉了下來，讓顧幾看到了后腦。
果然。
與湯普森一樣，科恩的腦脊連接處，同樣有一道疤痕。
這也算是神秘教派核心成員的標志了。
不禁讓顧幾聯想到了自己腦后的那道手術疤。
回到救援艇內，駕駛員操控著潛艇脫離，戈魯科夫則忙著向阿克歷莫維奇匯報戰況。
返航的一路上。
顧幾依舊在反復思考著“疤痕”這件事。
當年父親在車禍脊柱重傷的他身上，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會也是神秘教派中的一員吧？
這個想法一出現，著實令顧幾感到脊背一涼，生怕蔣娜當初對父親的“懷疑論、有罪論”都成了真。
“喂！我們該走了！”
“啊……”
恍惚間，顧幾忽然聽到戈魯科夫在喊自己。
一抬頭，發現救援艇不知何時，已經回歸到了“洛沙里克”號的底艙內。
至于科恩等人的尸體，以及卡維爾那些北約特種部隊，則早就消失不見了。
走出救援艇。
阿克歷莫維奇等人早已站在金屬甲板上等待著他們，身后站著不少士兵。
戈魯科夫快步走上前，不知在他耳旁嘀咕了些什么，然后便直接轉身離開。
而顧幾則被衛兵攔下。
“古爾德先生，是你手中的那顆地雷，成為了這次調查戰斗翻盤的關鍵？”
“對，那是我們組織的特殊武器之一。”
顧幾看了一眼阿克歷莫維奇身后的士兵。
事到如今，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類似這種黑科技武器，幾乎家家都有：科恩的化學彈弩箭，海豹六隊卡維爾的七連發閃光球等等……
“原來是這樣。”
阿克歷莫維奇若有所思地轉了下眼珠子，接著又問道：“這次調查，可找到了那個重要目標？”
“找到了，就是他。”
顧幾掏出手機，將當時拍下的尸體樣貌照片展示出來，“這個人叫科恩，說出來，艇長您可能不會相信，算上這一次，這已經是我們第四次擊殺他了！”
“第四次？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