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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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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南郊。

  覃云家老宅。

  院門突然“嘎達”一聲從外面打開,把院子里正在晾曬衣服的柴雙給嚇了一大跳,就在她警惕望向門口時,就見兄長大咧咧進來,走到古井邊把木桶從井底給提上來,隨后用瓜瓢舀了半瓢,咕咚咕咚猛喝不止。

  “二哥,你怎么這會兒回來了?”

  柴雙有些莫名其妙。

  平常柴蒙偶爾過來看看,都會挑一早一晚的時候,像這樣不著晌不著夜回來的還是頭一遭。

  柴蒙把水喝完,愜意地打了個飽嗝,道:“今天跟著主家來這邊送貨,這不正好口渴了么,便進院來喝口水!”

  “貨呢?”

  柴雙雙眸瞪大問道。

  在她看來,自己所住的正是張家的貨倉,說是來送貨卻不見貨的影子,一切就顯得很蹊蹺了。

  柴蒙笑道:“張家二少爺通情達理,他在附近又租了個院子,把貨都堆到那邊去了。他說讓你一個姑娘家,守著一堆雜物,始終不太好。”

  柴雙急忙勸解:“兄長,咱不能這樣……臨時借住已是主家給面子了,咱怎能不知深淺呢?還是去把貨搬到這邊來,別讓主家胡亂花錢。”

  柴蒙解釋道:“小妹,你當為兄是那種喜歡占小便宜的人嗎?我也跟張家二少爺說了,說放這邊無妨,正好你可以代為看管。但張家二少爺卻說,貯藏的貨物中,有什么化學藥品……我也沒聽明白,大概跟藥材差不多吧,可能是嗅多了對身體不好,所以才沒往這邊運。”

  “什么?化學藥品?”

  柴雙瞬間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柴蒙擺擺手:“管他是什么呢……大不了回頭我把房屋的租金交給張家二少爺,這里是城外,租金并不貴,這樣我們在京城也算是有個窩,不挺好的么?”

  柴雙心說,這里是不貴,但在人家張家雇請你之前,還不是租不起?

  想想那幾天……就差露宿街頭了。

  真慘啊!

  柴雙遲疑道:“那……要不……去跟主家打聲招呼?”

  “姑娘家家的,怎好隨便出去見人?”

  柴蒙當即便拒絕,還教訓道,“怎么說你也是名門閨秀,還是要注意維護好名聲,自尊自重!”

  柴雙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之色,搖頭苦笑道:“我算什么名門閨秀?不過是借住在他人家中的可憐人兒罷了。”

  柴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問道:“燒開水了沒?”

  “嗯。”

  柴雙道,“灶上有現成的熱水。兄長要喝茶嗎?”

  “不是我喝,是給張家二少爺喝……他難得來一趟,總要請他到家中坐坐。”柴蒙說著,似乎馬上就要出去請人。

  這下把柴雙給整不會了。

  她一臉疑惑地望著興沖沖出門去的兄長,好似在問,你剛才不是說我是什么名門閨秀,不適合拋頭露面見人么?…。。

  轉眼就把人往家里請?

  你這算是說一套做一套吧?

  難道你還真的打算“賣妹求榮”啊?

  無論怎樣,柴雙還是趕緊進屋,往空空如也的茶壺里扔了一小撮茶葉,然后從灶上提拎起鐵皮水壺,把茶壺灌滿。

  還沒等她出屋,就聽到院子里柴蒙已在那兒賣弄開了:“二少爺,你看這里還是很寬敞的,舍妹住在這兒挺好,不過既是借住,下回要是有什么貨你還是應該往這邊搬才是,畢竟我妹她一個人住不了這么大的院子。”

  柴雙一邊整理茶托一邊想,兄長這是舍不得花租小院的錢嗎?

  怎么一再強調這是張家租來的倉房?

  不對啊,這根本就不是以前我那兄長的䗼格,按照以往柴蒙的暴脾氣,見到有權有勢的人,一定義憤填膺,不甘落后……怎么現在兄長每次提到這位張家二少爺,䗼子都變得有些不可理解呢?

  等她端著擺放著茶壺和茶杯的木托走出房門,見到柴蒙身邊站著的張延齡時,整個人當時就愣在那兒,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繼續往前走。

  張延齡也望向她,同樣驚嘆于其驚人的美貌。

  不愧是有信心角逐太子妃的女子,云鬢高聳,眉毛修長秀美,白皙的鵝蛋臉上長著一雙清秀的鳳目,似含情又莊嚴,似含怨又凝重,讓人一見難忘。

  二人四目相對。

  柴雙趕緊把螓首低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蓮步輕移,近前把茶托放到剛支起來的木桌上,隨即便提起茶壺往杯子里倒茶。

  “小妹,打個招呼啊。”柴蒙提醒。

  柴雙給兩個茶杯都倒滿茶,放下茶壺又分別把茶杯送到二人面前,這才直起身子,施了個萬福禮,俏生生地道:“給張公子請安了。”

  張延齡笑道:“柴小姐客氣了……在下本不打算進來的,但架不住柴先生盛情相邀。柴先生,真是打擾了。”

  柴蒙道:“二少爺你真是客氣,既來了,哪里有不進來坐坐的道理?咦?茶葉似乎不太好,茶水顯得有些澀……我進去找找別的。”

  說著,柴蒙就走進屋去,準備把壓箱底的好茶給找出來。

  柴雙跟著兄長一起進了房,好奇地問道:“他就是兄長口中一直念叨的張家二少爺?”

  柴蒙道:“不是他還有誰?”

  “可是……”

  柴雙有些尷尬,紅著臉問道:“怎么才這么大?”

  柴蒙嘆道:“我早就對你說過,這家伙人小鬼大……你可別小瞧了他,才學方面不落人后,往往語出驚人,我自問讀了十幾年圣賢文章,卻往往被他隨口一兩句駁到啞口無言。哪里是我給他當先生,他給我當先生還差不多。”

  柴雙此時才弄明白兄長䗼格方面為何有那么大的變化。

  以前目中無人,是因為面對的都是一群沒什么文化的商賈,作為秀才,他豈會將那些下九流的白丁放在眼里?…。。

  可當遇到一個真正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且學問和為人處世上都對他形成碾壓之勢,他便䗼情大變。

  說白了,就是沒高傲的本錢了。

  “可觀他年歲不大,不知師承何人?竟能讓二哥你也為之贊不絕口?”柴雙仍舊一臉狐疑之色。

  柴蒙笑道:“小妹,你可真藏不住事……你是想問我,他既然有名師教導,為何還要雇請我回去當先生,是吧?”

  柴雙臉色一滯,卻羞慚地低下頭,頷首以做答複。

  “其實到現在,為兄也沒想明白。”

  柴蒙感慨道,“我在他面前,真就是抬不起頭來,那滋味兒,實在不好受。不過等我正式給他授課后,或會從中尋出端倪來,到時再回來解答你心中疑竇。”

  “兄長不必如此。”

  柴雙道,“你做到心中有數便好,不必費神告訴我!”

  柴蒙興沖沖地從灶房提了新茶壺出來,兩人的茶杯換上新茶水后,滋味確實好了很多。

  “二少爺嘗嘗,這是我從山西帶來的大紅袍,滋味美妙得緊……平常我都舍不得喝呢。”柴蒙坐在小板凳上,笑著招呼。

  張延齡道:“豈敢豈敢?哪里有先生給學生倒茶的道理?”

  柴蒙道:“你這就見外了,二公子,其實我一直有一件事想問你,你的啟蒙恩師是哪位?”

  剛才妹妹問了,他對此很好奇,趁獨處時便主動問了出來。

  張延齡喝了口茶水,細細一品,味道雖然比之前改善了不少,但他喝過黃山云霧茶后,再喝這茶便覺得色和香方面都頗有不如,但細細一品卻像有一股別樣滋味充斥口腔和胸膛,心中不由一動。

  以張延齡不多的品茶經驗來說,必定是個有一定段位的大師傅給沖泡出來的,溫度把握得剛剛好,充分激發了大紅袍的潛質,味道自然提升了幾籌……但茶具實在太普通了,難以展現其形色。

  但非要說這已上升到茶道的境界,卻又顯得太過牽強附會。

  “乃家父。”

  張延齡隨口回道。

  柴蒙感慨道:“未曾想,張鴻臚教子有方……嗯……”

  話說了一半,或者說是馬屁剛拍了一半就卡住了。如果說張巒真是“教子有方”,那院門外這會兒正吆五喝六的貨色是怎么回事?

  張家兩兄弟的差距,那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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