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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不聽不理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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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巒親自送覃云出門。

  等覃云走遠了,他趕緊回來,把兒子叫到正堂,將房門一關,冷聲喝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延齡聳聳肩,道:“爹,我說過了,那應該是肝脾之病……這種病,痛倒未必很痛,從上面癥狀的呈現來看,多半是肝病,這病不是咱能治的。”

  “你胡言亂語些什么?你隨便看看,就知道是肝病?”

  張巒很生氣,卻顯得有氣無力。

  主要是他拿兒子沒辦法。

  張延齡扁扁嘴,意思是你不相信就罷了,反正沒人求你相信。

  張巒道:“若真是應了肝脾之病的癥狀,那就按照方子治便是,為父正好可以施展一番,醫書上有不少記錄治療肝脾之病的方子。”

  “爹,你知道那得病的人是誰嗎?”張延齡問道。

  張巒很自然地搖搖頭。

  張延齡道:“如我所料不錯的話,得病者乃宮里的貴人,且是一位咱絕對惹不起的大人物。或就是,萬貴妃本人。”

  “休要胡言亂語!”

  張巒驚訝地道,“萬貴妃?那可是……你小子活膩了?就算真的是,宮里那么多太醫,還需要為父來為其診斷?”

  張延齡無奈道:“父親可知何為病急亂投醫?”

  “呃……你是說,她病入膏肓了?”張巒問道。

  張延齡道:“她的癥狀,未必病入膏肓,因為肝病在很長時間內,只是眼白發黃、身體發黃,以及渾身乏力沒胃口,可一旦到了某個時間段,病況就會急轉直下,幾天甚至是幾個時辰內就會要人的性命。

  “這位病患,顯然還沒到爆發階段,不過也快了。”

  張巒立在那兒,小聲嘀咕半天,也沒弄明白兒子的話。

  “當時把那單子留下就好了,為父還可以連夜研究研究,或是拿去與人一觀,給斟酌斟酌。”張巒不無遺憾地說道。

  張延齡卻潑冷水:“父親可知那方子的要害之處?要是被人知曉,父親拿萬貴妃的病案去給人參詳,罪過可就大了。萬貴妃生病之事,尚未對外泄露,所知者甚少。”

  張巒道:“那你怎么知曉?”

  張延齡當然知道,歷史上萬貴妃于來年正月初十病故,如今已是臘月下旬,距離她死,也就剩下十幾天時間。

  萬貴妃雖還沒露出病入膏肓的跡象,但病情加重卻是顯而易見,歷史上對于萬貴妃死因有所爭議,明憲宗實錄上記錄:

  “……至是上郊祀,回值天大霧,人皆驚訝。翌日,慶成宴罷,上還宮,忽報云妃薨逝矣,上震悼,輟視朝七日,謚曰恭肅端慎榮靖,葬天壽山西南,凡喪禮皆從厚。”

  萬貴妃屬于暴斃。

  普遍有兩種說法,一種是突發心臟病,畢竟死的時候萬貴妃已經五十七歲了,在這年頭絕對屬于老年人的范疇,出點什么心腦血管疾病突然亡故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還有一種說法便是肝病。

  顧名思義,肝病就是肝出問題了,用后世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肝發炎變得腫大了,有可能是酒精肝和脂肪肝,但由于這個時代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就算是皇室也做不到餐餐大魚大肉,加上有專門的御廚負責膳食,比較注重營養均衡,萬貴妃暴飲暴食患上脂肪肝酒精肝的幾率不大,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病毒性肝炎。

  而病毒性肝炎是具有一定傳播特性的,像乙肝,甲肝以及丙肝等肝炎疾病,在這個時代就屬于肝病的范疇,患上后需要及時進行隔離。

  可惜受時代限制,很多人沒有這方面的認知,故跟萬貴妃朝夕相處、多年同桌共食的成化帝朱見深,估計也染上了肝病,所以歷史上萬貴妃病故短短半年,成化帝便跟隨而去,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憲宗也感染了病毒性肝炎,與愛妃前后腳發展到肝癌,最終一命嗚呼。

  而當下,萬貴妃的肝病有很大可能進入爆發階段,也就是肝癌晚期,非常符合暴病而亡的特征。

  張延齡所看的單子,恰好是這個時代典型的中老年女性肝病的診斷書,符合“陰陽不調”等特征,在臨床應用中,這多適用于絕經后女子的論調,一份能由錦衣衛百戶直接拿來給張巒看的單子,還那么小心謹慎,不由讓張延齡往萬貴妃身上聯想。

  張延齡正色道:“就算不是萬貴妃,只是一位達官顯貴,或是什么王公貴胄,那父親就敢去為其診斷,甚至與之治病?父親自信醫術比太醫院的那些太醫還更高明?”

  張巒想了想,這次他釋然了,直接搖頭。

  沒那么大的腦袋,他哪里敢戴那么大的帽子?

  若真出差錯了,那不是提拎著腦袋玩嗎?

  沒那必要!

  張延齡道:“既然不會治,那咱就隔岸觀火不是更好?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什么好丟人的。”

  張巒一瞪眼:“誰說事不關己了?為父不是正努力進太醫院嗎?年后或就進去了,到那時為父不也會被人尊稱一聲太醫……這病遲早我都要過問的,早些接觸不更好?”

  “既如此,那父親就別進太醫院了。”張延齡建議。

  張巒不悅了:“當初鼓動為父給人治病的人是你,如今顛三倒四說不想讓為父進太醫院的人還是你……延齡啊,咱做人要有原則,不能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說白了張巒就是舍不得太醫的官身。

  在大明太醫官秩可不低,院使乃正五品高官,院判為正六品,就連普通的御醫都是正八品,張巒可是眼熱很久了,哪里是能說放棄就放棄的?

  張延齡笑道:“爹,我可從來沒說過想讓你進太醫院,或者說,那只是最后不得已的選擇。你可是堂堂太子妃的父親,將來是要當國丈的……國丈進什么太醫院?在家守著一畝三分地,當個清貴的勛臣不好嗎?”

  “嘿,夢話說得這么順溜,伱這白日做夢還當真了?為父不理會你這混小子,趕緊做功課去!”

  “孩兒都沒去學塾,連個教導的先生都沒有,哪兒來的課業?”

  “那也進房間老實待著,這兩天別到處瞎跑,為父該找人管著你了,滿肚子的花花腸子,可比你那個大哥不省心多了。”

  張延齡琢磨了一下老父親話中的意思。

  大概是,張鶴齡蠢到一定程度,就能省心,反而是他這個聰明伶俐的,成為了家里的不安定因素。

  張延齡暗忖,最好還是守著你那蠢兒子過日子吧,我這樣聰明絕頂的進了老張家,還真辱沒了人才。當然這只是開玩笑,誰叫歷史上張巒那么成功呢?或許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命運這種事情真是琢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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