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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人人皆醉于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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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充斥著緊張的氣息。

  梁芳終歸城府深厚,他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嘴角微微上揚,眉毛一挑,聲音陡然變得平和起來,問道:“那……泰山真的會發生地動嗎?”

  “呵呵……”

  鄧常恩冷笑一聲,道:“在下看來,實屬無稽之談。”

  “哼……”

  梁芳輕哼,臉上平添幾分慍色,“既是無稽之談,事后驗證沒有發生地動,陛下必定會追究他的責任,你提前來跟咱家說這些,有何目的?”

  “這……”

  鄧常恩恍然,梁芳可不是什么易與之輩。

  他的目的本來是找人給李孜省一點顏色瞧瞧,可縱觀大明,能施壓李孜省的人少之又少,連司禮監掌印覃昌都不敢隨便把李孜省怎樣。

  唯有梁芳是個例外。

  梁芳既是李孜省入宮的引路人,手上又掌握禁軍,算是實權派的代表,要給李孜省一點教訓還是很容易的。

  可梁芳不太容易上當。

  見鄧常恩欲言又止,神色尷尬,梁芳將頭別向一邊:“此事,咱家會詳細查明,若有人刻意拿災異之事阻礙朝事,咱家自會出手懲戒。但要是某些人想煽風點火,造謠滋事,咱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鄧常恩見不說話不行了,連忙解釋:“公公誤會了,在下絕無他意,實乃心有不忿……

  “如今都知陛下和萬娘娘心意,可就是有人執迷不悟。我等都有心勸阻李侍郎,可惜難比登天,只有公公您有能力感化他,讓他回歸正途。”

  梁芳突然瞄向坐在旁邊一動不動,閉著眼睛老神在在的陳喜,問道:“陳公公,你對此有何見地?”

  陳喜睜開眼,泰然自若安坐于客座上,微微搖頭:“人老了,不想過問那么多事,要是陛下真要易儲,咱這些人不過是換個主子侍奉,并無多大差別。可對一些人來說,影響就太大了。”

  梁芳鷹目中寒光閃爍,問道:“你口中一些人包括咱家嗎?”

  陳喜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心中卻腹誹不已。

  想讓我摻和其中?

  我最多是幫忙引薦一下,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休想從我嘴里套話。

  梁芳舉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行了,你們來拜訪咱家,還送上厚禮,咱家原本不該怠慢,可今日實在是要務纏身,不敢多陪,失禮了!”

  鄧常恩拱手:“不敢勞煩公公,只望以后還有機會登門造訪,聆聽您的教誨!”

  “隨時來都可,像鄧先生這樣的神仙人物,平時可是請都請不來的,何必如此客氣?今日登門,你看,咱家這不就馬上推了旁的事在這里迎候了嗎?無須有何顧慮!”梁芳陰測測笑道。

  一張老臉皮笑肉不笑,甚是瘆人!

  客人進門的時候,梁芳沒有出迎,但送客時卻親自將二人送到家門口。

  目送二人遠去,梁芳斂去假笑,緊繃著臉轉身回屋,隨后正堂中就傳來茶杯落地碎裂的聲音。

  “都說你不該來的……想必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梁芳這只老狐貍,心思縝密得緊,李孜省怎么說也是他的門徒,他會拋棄李孜省,聽咱的?”

  陳喜對來梁芳府上拜訪這件事頗有微辭。

  本來陳喜在宮中的地位也很高,奈何現在鄧常恩身份已在他之上,既然親自登門請托,又送了他一筆厚禮,他才不得已把人帶來引介給梁芳。

  但陳喜顯然也不想看人臉色,尤其是他跟梁芳之間還有一些恩怨糾葛,只是旁人不知罷了。

  鄧常恩笑道:“陳公公應該看出來了吧?其實梁公公已把咱的話聽進去了……不然他為何會那么客氣,親自送咱出府呢?”

  陳喜翻了個白眼,側頭問道:“通過這你就覺得,他會跟李孜省交惡?未必吧!”

  “哈哈。”

  鄧常恩面帶得意笑容,“李孜省想保太子那是打錯了算盤,現在宮廷上下,除了東宮那幾個講官,問問誰愿意出手相幫?”

  陳喜琢磨了一下,搖搖頭,意思是還真沒人。

  “不是太子沒人緣,而是太子封閉太久,幾乎跟幽禁無異……所有人對太子都不了解,一個動向不明,心智存疑,且處處小心謹慎的太子,將來就算為人君,多半也會刻薄寡恩,如今滿朝大儒,有幾個以清流自居呢?”

  鄧常恩仿佛看透了一切,侃侃而談。

  陳喜釋然點頭:“從內廷到內閣,乃至六部,人人皆醉于泥沼,出不來了。”

  日落西山。

  沈府馬車載著張家兄弟,慢慢悠悠往張家所在的北居賢坊走。

  當天兄弟倆去見先生,由沈祿托朋友引介,先后見了四個先生,見完后那人先回去了,沈府車夫也算照顧周到,堅持把兄弟倆送回家后才回去交差。

  “老二,我覺得那幾個先生水平都很一般,應該教不了我們。”張鶴齡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說道。

  張延齡瞥了他一眼,道:“大哥,那些先生怎么說都是生員出身,人家教習學生多年,桃李滿天下,會教不了你我?”

  張鶴齡撇撇嘴:“不就是個秀才么?爹也是秀才,你看他能教我們啥?”

  張延齡心說,張巒還真沒給家里的后輩樹立什么好榜樣,連你親生兒子都瞧不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反正我不去就學。”

  張鶴齡一副堅持的模樣,盡顯賴皮本色,“我在家里吃得好,玩得好,跑去讀書,吃飽了撐著?”

  張延齡道:“我看那些先生也沒有收我們為徒的意思,咱就先別自作多情了。回去后就說咱考得不咋樣,人家沒瞧上。”

  “嘿,我就說嘛……你小子也不想去,是吧?咱倆一樣,以后伱別總在我面前裝腔作勢。”

  張鶴齡瞬間心理平衡了。

  張延齡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的確不想去讀書。

  兩世為人,大部分時間都在讀書,都快成書呆子了,跑古代來還要讀書?

  還是讀四書五經?

  堂堂未來弘治朝的國舅爺,公侯之位唾手可得,壓根兒就不靠走科舉,干嘛整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張延齡看了看眼前拽得二五八萬的大哥,似乎找到了人生典范,大不了就混吃等死唄,今朝有酒今朝醉,想想還是很愜意的……

  就是幾十年后……

  生活還是要有點改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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