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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神醫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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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張巒尚未從國子監回來,金氏正在院子里洗衣晾曬,這邊沈祿來訪。

  金氏趕緊簡單收拾后迎了出去:“他姑父,既然來了,趕緊上正屋坐,我家老爺估摸著很快就要回來了。”

  沈祿笑呵呵道:“叨擾嫂子了,我此行是給來瞻兄送些東西,不必太過客氣。”

  金氏一聽,眼前一亮:“先前承蒙照顧很多,怎又要您破費?”

  “這次可不是我,乃朝中李侍郎,他得知來瞻剛到京,尚未安頓妥當,這不特地讓我送點東西過來,還封了五兩紋銀,以后在京中遇到什么難事,只管打個招呼便可。”沈祿說著,將一方木匣遞給金氏。

  要是換作張巒,或要假意推辭一下,但是給金氏的,金氏只是客氣兩句便收下了。

  隨后沈祿就被請到正堂等候。

  張巒不在,金氏讓張延齡去招呼客人,如今連金氏都覺得,家里老二好歹算個“正常人”,老大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延齡,你父親說要給你請先生……你學問如何?經義都能通背嗎?”沈祿跟張延齡閑話家常。

  張延齡點頭道:“可以。”

  沈祿道:“那你背一段來聽聽。就論語集注吧。”

  張延齡隨口背了一段。

  除了腦海中本來張延齡的意識外,還有他前世的記憶,因為祖上是老中醫的關系,他自幼便對古文有所涉獵,要讓他去考科舉什么的估計不行,但只不過背個死文章,還不是手拿把掐?

  沈祿聽了一會兒,打斷張延齡:“你年歲不大,學得倒也通透,以后有先生教習,想來進步更快……一定要用功讀書啊!”

  張延齡道:“家尊說,京師的先生都不好相與,很難找到適合我去的學堂。”

  “呵呵。”

  沈祿笑了笑,道,“情況確實如此,不過以你父親監生的身份,要找先生教習你學問并不難。對了延齡,你父親的醫術從何學來?我問過你姑姑,她不曉得張氏一門有什么杏林傳承,說是你家祖上幾代,沒人研習醫術。”

  張延齡笑了笑。

  你個老狐貍,知道我爹沒回來,特地早點來我家,從我嘴里套話呢?

  張延齡眨了眨眼睛,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我爹的醫術,我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似乎是從古書上看到的偏方……我跟隨父親出診過,防治痘瘡好像不需要太過高深的醫術,知道原理后依法施為便可……父親也自知水平有限,沒敢開藥鋪,家里人生病我們也基本是請大夫回來治療。”

  “哦。”

  沈祿將信將疑。

  一個沒學過醫的人,突然搞出來一種令世人震驚,甚至能解決華夏幾千年來綿延不斷瘟疫的良方,聽起來就不是很靠譜。

  張延齡又補充道:“有些事未必需要專業的人來做,天底下有能耐的大夫那么多,也沒見他們誰有能耐治痘瘡。

  “我爹先前見過興濟之地的名醫,他們對父親的防治疫病的手法也很吃驚,哦對了,還有一位徽州名醫慕名登門,跟我父親交流過,但好像不太看好我父親防治疫病的方法,分開后就再也沒來過家里。”

  沈祿笑著問道:“可是姓汪的名醫?”

  張延齡心想,你連汪機都知道?

  還是說你特地為汪機而來?

  張延齡道:“父親親自接待的那人,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形……姑父有什么疑問,還是問家父吧。”

  “好。”

  沈祿沒從張延齡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不過好在也不是什么收獲都沒有。

  很快,張巒回到家中,聽說沈祿造訪,趕緊過來迎候。

  “汝學,可是地動已有消息?”

  張巒一副準備受刑的架勢,即便沈祿此時面掛笑容,也覺得對方是先禮后兵,就差賠禮認錯了。

  沈祿笑道:“今天不是丙子日嗎?你說過地動會在晚上發生,就算寧夏真的地動了也需要六七日消息才能傳到京師,沒那么快……”

  張巒一聽,眼睛一閉,那生無可戀的模樣絲毫不加掩飾。

  沈祿道:“地動的事先且放放,此行我來是跟你說在京種藥之事……讓你配藥,你配了嗎?”

  “沒找到……”

  張巒搖頭道。

  沈祿好奇地問道:“沒找到什么?”

  張巒道:“病牛!就是得了痘瘡的牛……我的防治痘瘡之法,就是利用病牛的膿包液,點在人的胳膊上,讓人染上牛的疫病……因為牛的疫病通常癥狀輕微,人染上也不會有大礙,得過后就可以防病了。”

  沈祿大吃一驚:“這……這就是你的神藥?”

  張巒好奇地問道:“此事我可是一五一十跟陳御史講過,難道他跟朝廷上報的時候,沒詳細說明嗎?”

  “你……你……”

  沈祿簡直哭笑不得。

  張巒道:“興濟之地民眾都是用這個法子防病,最初我也不太自信,可后來聽說,城里城外但凡種過藥的,就算身邊全是得病的人也能隔絕于外,無一人感染。古書上學來的這一招,果然好使。”

  “古書?哪本?”

  沈祿急忙問道。

  張巒搖搖頭:“無意中看來的,名字忘了。”

  沈祿又一次無語。

  張巒道:“你先前說太醫院的人要來監督種藥,我把藥方告訴他們,他們來進行可好?”

  沈祿無奈道:“來瞻啊,人家太醫院的人,其實是來審核你治病手法的,看你的藥方是否有毒性或是包含有十八反的藥材,以此斷定你的診治方法是否可行……你一上來就用牛的病液,太醫院的人立馬可以參劾你。”

  張巒皺眉道:“參我什么?我在興濟種藥時,用的什么方法我可是說得一清二楚……再說了,就算治病用的是病牛的膿包液,對人的影響也極為有限,就那么一丁點,連陳御史都說,即便是砒霜也不至于致人喪命。”

  沈祿道:“你怎么還不明白呢?你這藥,即便有效果,但要往王公貴胄甚至是皇室中人身上種,你用這玩意兒,確定將來不會有什么……不良后果嗎?”

  張巒恍然道:“你是說,要是回頭種過藥的人身上長牛毛,甚至晚上學牛叫,那也是我的過錯?”

  “這……”

  沈祿看出來,張巒這是倔脾氣上來,跟他杠上了。

  沈祿無奈搖頭:“要不你換一種藥,去給人種。”

  張巒不解:“啥意思?”

  沈祿嘆道:“反正痘瘡這東西,自古以來就沒法根除,你的藥或一時有效,但絕不可能一直有效。你如此做,我去跟李侍郎說,讓太醫院的人幫你應承一下。”

  張巒直接站起身,義正詞嚴拒絕:“本人從不蒙蔽世人!興濟有效的藥,到了京師,卻無效,那我不就成了騙子嗎?這種事,我決計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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