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穿透云層，灑下第一道光。
這清晨的陽光應該是一天之中最溫柔的，昨晚剛下過一場細雨，風中飄蕩著氤氳的水霧，還能聞到清新的泥土氣息。
一輛馬車行駛在杭州的石板路上，滾動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穿過一大片梅林，來到一座朱門白墻的大莊院外。
兩個仆人正在清掃昨晚被雨滴打落下來的落葉，看到馬車靠近，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馬車停下后，嬤嬤便走上前來，單臂抬起，只見程知柔帶著面紗，扶著嬤嬤的手臂，從馬車中走了下來。
“程姑娘。”一字電劍·丁堅和五路神·施令威低頭拱手行禮問候道。
“兩位，今日黃老先生可有空見我？”程知柔回禮后，柔聲詢問道。
丁堅嘆了口氣，開口道：“程姑娘，我家大老爺不會賣的。”
一旁的施令威補充道：“給多少錢都不賣。”
此事還要從前年說起，歐藏華來杭州，留下千古情詩《白娘子傳》之后，就深受杭州以及周邊各個城市百姓的喜愛。
這種喜愛從唐寅題詩達到了高峰，而真正讓其深入杭州百姓內心的，卻是正德皇帝的那道中旨。
歐藏華在彈詞中寫到的‘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夫妻方可相見’的劇情在現實中上演。
那一日，整個杭州城都興奮了起來，所有百姓紛紛出門，跟隨著頒布圣旨的隊伍，先去了岳飛墓祭祀，又去了雷峰塔，最后回到西湖邊。
跟著走完全程的丹青生喝了不少酒，一時間嘴沒把住，說出了自家大哥有歐藏華的真跡，頓時引起了大量讀書人的關注。
還好丹青生機靈，施展輕功甩掉了這些讀書人。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杭州城的高手也挺多，等他回到梅莊的第二天，各種請帖就送上門來，有的希望能鑒賞一下歐藏華的真跡，有的則希望買下來。
黃鐘公氣急，讓禿筆翁在大門口寫下‘閉門謝客’四字，誰來了都沒開門。
時間一長，絕大部分的人放棄了，唯有西湖茶樓的程知柔堅持了下來，每隔七日就會上門求購一次，不知不覺已經持續了一年多。
這一回，黃鐘公倒是見了程知柔，面對少女拿出來一百兩黃金，老先生依然拒絕：“程姑娘也是愛才之人，為何要奪人所好呢？”
程知柔聽后，只得嘆了口氣，柔柔的說道：“若是老先生愿意割愛，小女子自然會告知老先生原因的。”
“那算了，”黃鐘公果斷搖頭說道：“老朽活了這么久，總結的長壽秘訣便是少管閑事。”
“老先生果然是獲得通透，難怪歐公子會贈與您墨寶。”程知柔看向黃鐘公身后的那幅字，心中滿是失落。
她接著說道：“小女子昨日接到了歐公子的信件，他邀請小女子前往京城一敘。正好小女子有一支船隊，老先生可愿一同前往？”
“哦？！”
黃鐘公心思一動，隨后搖了搖頭說道：“京城太遠，老朽就不去了。請姑娘代老朽向歐好友問好，梅莊今年的新茶不錯，勞煩姑娘帶一些，讓歐好友也嘗嘗。”
兩個月前梅莊來了兩個人，一個名叫童化金，是嵩山派左冷禪的師叔。另一個名叫風二中，是華山派岳不群的師叔，還是華山風清揚獨門劍法的唯一傳人。
通過風二中口述，黃鐘公才知道他的歐好友居然回鄉成親了，后來又在江西剿匪，升官成了鴻臚寺卿。
雖然黃鐘公心里知曉好友是天縱奇才，但這升官速度也著實驚到了他。
兩人正說著，丹青生便走了進來，興奮的說道：“程姑娘要進京見歐公子么？我那里有幾桶西域好酒，也請程姑娘帶去京城，贈與歐公子。”
程知柔有些疑惑的看著丹青生問道：“丹青先生應該與歐公子沒有交集才是吧？”
“我與歐公子雖然沒有見過面，但神交已久。”丹青生一臉微笑的說道：“我問過丁堅那日的情況，歐公子進入客廳之后，就注意到了我的那幅大醉潑墨之畫。只是歐公子有君子之風，沒有直接開口評價而已。”
“唉未能與歐公子交流，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程知柔見此，只得尷尬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歐藏華當時到底看出了什么沒。
沒聊幾句，禿筆翁也來了，他拿著一卷字，鄭重的遞給程知柔說道：“這是在下近一年來最滿意的一幅作品，請程姑娘代為交給歐師，禿筆翁在杭州，靜待歐師指教。”
比起丹青生，貌似這位中毒更深，連面都沒見過，就敢稱呼對方為老師。
程知柔還記得上次她也問過禿筆翁為什么要這么稱呼歐藏華？
禿筆翁只用了四個字回答：“達者為師！”
更讓程知柔無語的是，這個詞出自《歐陽文忠公文集》，也就是北宋夢想導師·歐陽修。
這種隔代坑后人的，真是少見。
程姑娘無奈的接過那卷字，她已經有點后悔今日來梅莊碰運氣了。
從梅莊出來時，她帶走了三桶西域葡萄酒、一罐梅莊新茶、一幅字。
陪她來得李嬤嬤看著一車東西，有些疑惑的問道：“姑娘要進貨的話，吩咐我等下人就是，何必自己親自來呢？”
“這不是進貨算了，直接送到船上去，我們明日一早出發。”程知柔搖了搖頭，沒在多說什么。
另一邊的衡山縣內，收到歐藏華傳信之后，劉正風二話不說就收拾行禮，準備帶著一家人入京找女婿。
歐陽夫人在出發之前，先去南岳大廟的送子觀音殿，為劉箐請了一道求子符，小心翼翼的貼身放好。
一切準備妥當后，劉正風便與莫大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向大年、米為義、劉芹、曲洋等一大波人離開了衡山縣。
他們上午才走，下午魯連榮就扭扭捏捏上門來了，招待他的是劉宅的老管家。
魯連榮有些不滿的說道：“我都這般了，劉師弟還不愿意見我？！”
老管家苦笑一聲，解釋道：“魯二爺，不是我家老爺不愿意見您，是見不了您啊！我家老爺剛.”
魯連榮氣憤打斷了老管家，追問道：“我是什么絕世兇人么？有什么見不得的？”
“我老爺上午帶著一家人去京城了！人都不在衡山縣，怎么見您呢？”
“他、他去京城做什么？我都沒去過。”魯連榮呆了呆，有些懵逼的問道。
“是姑爺寫信來，請老爺入京的。”
“那也不能.一聲不響就走吧？.我這個做師兄的，都沒送一下他”魯連榮干笑了一聲，問道：“那劉師弟莫子時候回來啊？”
“這個.老朽也說不準啊！”老管家訕笑了兩聲，這個他是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