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白發的老領導景啟生手插著腰，背對著眾人，看著眼前滿滿一倉庫的糧食久久不語。
鼻青臉腫的沈國明、劉勝利兩人站在景領導身后，互相瞪著對方，大有一言不和繼續開干的節奏。
捂著嘴偷笑的馬衛平、一臉懵逼的林三七，兩家醫院的年輕職工們則都是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很久，景領導低聲問道：
“沈國明，這里有多少糧食？”
沈院長這時候也不敢調皮，心中隱隱有不安，但還是老實回答道：
“這，這里有50噸棒子面，50噸谷子面，不過老領導，這些糧食都是我們中醫院……”
“好了不必說了。”
大領導伸出手一動不動，阻止沈國明繼續說下去，繼續淡淡說道：
“100噸糧食？呵呵，沈國明，好本事啊，比其他師兄弟有出息。這樣，馬上拿30噸糧食給我送到總部機關去，我要了。”
沈院長張了張嘴，恨恨地瞪了一眼一臉幸災樂禍的馬衛平，硬著頭皮答道：
“報告：收到，明天上午送30噸糧食到總部機關！”
劉勝利急了，心想自己求來的外援，怎么不幫著數字醫院說話，反而往自己口袋里裝糧食呀？就算你是老領導那也太過份了：
“老領導，我們，還有我們數字醫院吶，幾百住院病人嗷嗷待哺啊，這么多糧食沈國明想獨吞，這種事情真是喪良心啊，太過份啦。”
沈院長這時候正憋屈著呢，一聽就一拳頭又砸在了劉勝利的臉上：
“去你媽的，這些糧食都是老子用人參換來的，我容易嗎？有本事你自己找糧食去，打別人主意算什么本事？當年你就是個活土匪，現在依舊是個老混蛋。”
劉勝利一聽不但沒生氣，反而聽了高興了：
“等等，你剛剛說什么？糧食是用人參換的？還有這種好事？”
景領導也轉過身來，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59年開始，糧食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地地道道的金不換，黑市一斤面粉都炒到5元了，可見糧食的寶貴程度。
管你是什么唐伯虎的畫，還是趙孟頫的字，或者是什么五大名窯四大名玉的，當年一擲千金的古董古玩全都不好使了，想換糧食，沒門。
哪怕你拿著大黃魚小黃魚想換糧食，那也得看別人臉色，一個金戒指給你換10斤棒子面，你換不換？
同樣的道理，人都要餓死了，誰還會拿人參當回事情？又不是真的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百毒不浸。
沈國明知道脖子一梗，蠻橫地說道：“拿人參換糧食不行啊？”
劉勝利有點急：
“當然不行呀，如果人參能換到糧食，那長白山里面的參農不就個個吃得肥頭大耳了？我上半年剛去那邊出差，參農因為不種糧食，人參又賣不出去，現在的情況多少糟糕噢。”
林三七在旁邊聽得膽戰心驚，心想自家院長多機警的一個人，怎么碰到老伙伴腦子就不好使了？
沈院長繼續梗著脖子，輕哼一聲：
“那是你個劉胖子沒本事，老子是誰？當年號稱小諸葛，你沒辦法我有辦法呀，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現在知道咱倆的差別了吧？哈哈哈。”
結果景領導輕笑一聲開口道：
“當年我號稱大諸葛，可就算是我也搞不到這么多糧食，你個小諸葛現在本事見漲啊，既然你搞糧食如此輕松，要不再支援我一些？”
沈院長知道自己吹牛吹過頭了，趕緊求饒道：
“不行不行，我這糧食都是有數的，你們應該也聽說我搞了一個農場出來，安置那些被清退的職工和家屬，這批人我得養著呀，否則真會餓死人的。”
在場的眾人聽了都是齊齊嘆了一口氣：“是啊，難，都難啊……”
馬衛平這時候突然插話道：
“老沈，咱們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人參這玩意兒又不是只有你們中醫院有，我們數字醫院也有不少存貨，你把你的渠道告訴我們，我們也拿點去換糧食呀。”
沈院長嘲笑道：“呵，拿人參換糧食，這是犯錯誤的，別忘了你們身上穿的是什么？”
馬衛平翻了個白眼：“你知道犯錯誤還敢換糧食？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老領導，把這老東西的糧食全沒收。”
劉勝利則是趕緊唱雙簧道：
“老沈，沈哥喂，現在也甭管犯不犯錯誤了，人都要餓死了，誰還在乎錯不錯誤？現在最大的錯誤就是讓病人挨餓，讓職工吃苦，所以你就把你的糧食渠道交出來吧。”
景領導也大有興趣：“是呀，小諸葛，我也很有興趣。”
林三七心想在場這些老家伙可都是師出同門一家人，就他自己是外人，自己會不會被供出來殺了祭旗給他們師兄弟助助興？
看來要提桶跑路了。
沈院長眼珠子轉啊轉，心想雖然剛剛打架得利害，但大家都是老兄弟了，自己真的眼睜睜看著他們忍饑挨餓？
而且如果他今天不給他們想想辦法，這剩下的70噸糧食同樣保不住。
“老領導，這糧食怎么來的我真不能說，說了就是害了人家。但如果你們手上有人參、阿膠、麝香、牛黃、龍涎香、犀牛角等等名貴中藥材，可以交給我，我想辦法給你們換到糧食。”
沈院長說完，偷偷瞄了一眼林三七，他篤定林三七肯定不會錯過這種賺差價的好機會。
到現在為止，哪怕有小諸葛之稱的沈國明還是相信林三七是從黑市搞來的糧食，否則根本沒辦法解釋糧食是從哪來的。
就算林三七現在敢告訴他自己是穿越的，沈院長也未必相信，他又沒看過起點……
劉勝利一聽，狠狠拍了沈國明的肩膀：
“好，你這家伙說話要算話，我現在就回醫院去籌集中藥材，你可一定要給我換回來糧食呀。”
沈國明沒意見，但他的老上司老領導還在場呢，人家可是能代表組織的，這邊自己幾個人一直在商量投機倒把，這真的沒問題？
于是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景領導，劉勝利和馬衛平都緊張地看向了這個平時不茍言笑的老領導。
景領導眨眨眼，“你們看我干嘛？”
劉勝利搓著手，小心翼翼問道：“老領導，這個這個，我們今天這事您能不能睜只眼閉只眼……”
景領導圍著糧食堆慢慢跺著步，一邊笑呵呵說道：
“糧食的來源，現在無外乎是黑市，黑市的糧食的來源，我看國內是不可能了，各大糧倉現在已經被軍管，沒有哪只碩鼠敢冒著殺頭的風險把糧食流向黑市。
那么這些糧食來源最大的可能就是海外，或者我們國家的香江地區，然后通過秘密渠道偷偷走私進來，所以這些糧食不在國家監控范圍內，小沈，我猜得可對？”
沈院長一聽，后背都汗濕了，1960年的海外關系，無論是北邊的北極熊，還是對岸的山姆國，或者遙遠的歐洲，沒有一個是我們的朋友。
我們的朋友也有很多，比如那些非洲的黑叔叔們、拉丁美洲的窮叔叔們、還有東歐那些的鼻屎大的國家。
這些國家比我們還窮，糧食比我們還少，不來我們這里打秋風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會出口糧食到我國？
如果糧食是從海外搞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資本主義國家，那可真不敢想的嚴重后果了。
這下好了，人家大領導一猜就找到了漏洞。
全場安靜，大家都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是錯誤的。
誰知識景領導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喲，怎么突然都安靜了，怕了？劉勝利沈國明你們繼續打呀，幼稚。
糧食呀，這是好東西，是戰略物資，也是我們每個人活下去的根本，有什么可怕的？所以我才不管這糧食是從哪來的，哪怕是常凱申送來的，我也照收不誤！
換，拿中藥材換糧食，這生意能做，咱們軍人以結果論，要的是最終的勝利，至于經過并不重要。當年鬼子們還不是咱們的運輸大隊？咱們用鬼子的糧食和槍炮，反過來打敗鬼子，何錯之有？”
劉勝利一聽眼睛大亮：
“對呀，用一些地里長出來的藥材去換糧食，是咱們占便宜呀。中藥材又不是啥戰略物資，今年用完了明年再去挖就行了唄，反正會一茬一茬地長出來。”
沈院長聽了，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心想幸虧自己的老領導也不是個按套路出牌的主兒，如果今天碰到思政干部，那恐怕就完蛋了。
林三七這時候則是多看了這位大領導幾眼，心想這位老領導膽子這么大，思想這么開放，再過幾年恐怕要吃大苦頭了。
馬衛平趁機討好道：
“沈哥，弟弟這么多年了也不求你什么，今天這糧食你均點給我，我也不白拿，我用人參跟你來換怎么樣？算我求你了。”
沈院長嘆了口氣，
“行吧，你拿價值10萬塊的人參來換，我做主了，勻20噸糧食給你們，啊呀，這生意我是吃虧到家了。”
林三七差點吐血，心想倉庫里100噸糧食我才收你10萬元的人參好不好？
黑，真他媽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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