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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蘭陵坊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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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這么好?”

  李衍有些詫異,同時眉頭微皺。

  他不在意那位黎前輩做什么行當,只要有真功夫,肯教人,些代價也值得。

  但看這情況,恐怕忙得很。

  有沒有空教他,還是另一回事。

  “不對,是有事!”

  沙里飛眼尖,立刻瞧出蹊蹺,低聲道:“堵在門口的沒一個病人,倒像是看熱鬧的。”

  幾人互相看一眼,立刻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推開人群往里一瞧,確實有事,但卻和幾人想的有點不一樣。

  這仁心堂雖有玄門道醫坐鎮,卻和普通醫館沒什么兩樣,正堂后方擺藥柜,左側供奉藥王像,右側是坐診把脈的桌子。

  但在正堂中間空地上,卻豎著個架子,類似單杠,上面還倒吊著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材矮小,粗布黑衣上沾滿塵土,雙目緊閉,臉色死灰,已然暈厥。

  他的頭離地三尺,下方點著盞蓮燈。

  旁邊還站著兩名男子,皆眼神陰郁兇狠,面色不善望著右邊。

  右側把脈的小桌后方,坐著一名老者,身形高大,灰衣白須,兩條長壽眉。

  老者頭也不抬,手中翻閱著本醫書,對那兩人兇狠的目光視若無睹。

  門外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怪了,醫館怎么還烤人肉?”

  “你懂個屁,里面那坐診的黎大夫,可是咱長安名醫,多半是在治病。”

  “就沒聽過有這種治法…”

  “噓,小聲點,那兩個看起來可不像好人。”

  圍觀百姓們或許不懂,但沙里飛可是老江湖,一下就瞧出了不對勁,低聲道:“衍小哥,那幾個多半是吃死人飯的。”

  “瞧瞧再說。”

  李衍眼睛微瞇,低聲囑咐。

  他自然也已看出那二人根腳。

  土夫子這行當有講究,首先個子不能太高。

  一來盜洞狹小,每多寬一尺,就要費一倍的氣力,身材矮小,性價比才最高。

  那種高大寬敞的王侯陵寢一來危險,二來早就被歷代同行摸了個遍。

  他們進的,大多數都是官紳富豪之墓。

  個子高了,連站起來都費勁。

  至于什么五弊三缺,都是糊弄外行人。

  這行既危險,在大宣律法中也是重罪,所以挑選傳人都是慎之又慎,就怕找到個白眼狼。

  再者干得時間長了,難免沾染陰煞之氣,要么顯出兇敗之象,要么干脆百病纏身,難以善終。

  更關鍵是他們那手。

  骨節粗大,是練了掏墳的功夫。

  既能破解機關、扣墓磚,也能防身。

  但真正令李衍感興趣的,是那病人,其身上散發腐尸味,后背還有被抓傷的血腥味。

  這是碰到僵尸了?

  李衍來了興趣,向著王道玄低聲問道:“道長,尸毒該怎么解?”

  王道玄笑道:“貧道又不是此道中人,紅姑娘知道的,可比我多。”

  李衍這才想起,紅夜叉不僅擅長抓妖捉怪,對付僵尸這種玩意兒也是行家。

  紅夜叉見幾人目光,搖頭低聲道:“解尸毒的法子很多,黎前輩這是挑了最狠的,教訓他們呢。”

  原來如此…

  李衍和沙里飛相視一笑,看起了熱鬧。

  終于,那土耗子的同伙再也沉不住氣,微微抱拳,“前輩,你莫非是逗我們玩?”

  黎士卿淡淡一瞥,“何來此言?”

  那人怒喝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等敬你江湖前輩,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正說著,旁邊突然有了動靜。

  卻是那吊著的漢子雖然昏迷,但被蠟燭熏烤,頭上還是冒了一層油汗,竟落在蠟燭上。

  很快,其頭上汗水就越來越多。

  沒一會兒,汗水竟變成暗灰色,同時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向四周蔓延。

  “什么玩意兒?這么臭!”

  “我好像以前聞到過,是尸臭味…”

  “難道把人治死了?”

  “蠢貨,他們是吃死人飯的…”

  原本尸臭味,只有李衍能聞到,這下子四處擴散,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幫人來路不正。

  已經有機靈的,轉身跑去報官。

  “老家伙找死!”

  那兩個同伙也回過神來,目露兇光,猛然從腰間抽出匕首,沖向那黎大夫。

  “放肆!”

  他們還未靠近,旁邊正搗藥的小伙,便一聲怒斥,縱身躍出,同時沉肩墜肘、含胸拔背,右手猛然拍出。

  只聽得啪啪兩聲,好似放炮。

  兩名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就一人挨了一耳光,身子打著旋飛出大門,滿臉鮮血,暈厥過去。

  “好!”

  李衍忍不住撫掌叫好。

  劈掛掌,又叫抹面拳,那伙計看似只是兩巴掌,但即便兩土耗子躲閃,也照樣難逃。

  伙計拳法都爐火純青。

  這黎前輩肯定也是此道高人。

  聽到叫好聲,那伙計也充耳不聞,而是蹲在掛著的漢子身旁,聞了聞汗味,又扒開其眼皮觀察,隨后才起身拱手道:“回稟師父,火候差不多了。”

  那黎大夫點頭道:“嗯,下針吧。”

  伙計二話不說,從藥柜臺子上取出三棱針,在那漢子風池、百匯、涌泉、足三里等多個穴位上點刺放血。

  放出來的血,黑臭無比。

  但很快就變得鮮紅。

  那漢子的臉色也漸漸恢復正常,眼皮震顫,口中呻吟,似乎隨時都會醒來。

  “讓開!讓開!”

  就在這時,腳步聲、伴著訓斥聲響起。

  卻是幾名捕快拿著鐵鎖跑來,先將地上昏厥的兩人捆住,又進入藥堂,恭敬拱手道:

  “黎先生,這個…”

  老者微微點頭,“尸毒已解,抬走吧。”

  “多謝先生!”

  捕快們頓時樂得滿臉堆笑。

  古周鎬京舊址附近,有大墓被盜,還用了炸藥,鬧得動靜不小,他們這簡直是白撿了個功勞,怎能不開心?

  旁邊圍觀之人頓時紛紛稱贊。

  當然,沒了熱鬧看,他們也就紛紛散去,唯有一些病人再次擠入藥堂。

  李衍幾人,也跟著進入。

  老者似乎早已察覺到他們,先是對著紅夜叉微笑道:“羅姑娘,別來無恙啊。”

  “托前輩的福。”紅夜叉恭敬拱手,剛要介紹李衍等人,卻被黎士卿揮手攔下。

  他看向李衍,撫須微笑道:“如果老夫沒猜錯,這位小友姓李名衍吧?”

  李衍微愣,“前輩認識我?”

  黎士卿嘆了口氣,“終南山下藥王廟辰元道長,乃老夫至交好友,也算同門。”

  “前陣子聽說他受傷,老夫連夜趕去,這才知道是識人不明,慘遭暗算,又被過路俠士所救。”

  “方才,老夫便聽到門外神虎咆哮,想必那神虎令,伱已然找回。”

  原來如此…

  李衍心中一樂,點頭道:“幸不辱命。”

  老頭是道醫,也是玄門中人,估計覺醒了耳神通,但沒想到,竟是能聽鬼神語的罕見神通。

  黎士卿又詢問道:“那叛徒呢?”

  “已然斬殺。”

  “好!”

  聽得李衍回答,黎士卿哈哈一笑,隨后搖頭道:“辰元道長心太善,總被人欺負,老夫有時真看不下去。”

  “惡徒授首,今日當浮一大白!”

  旁邊搗藥的弟子猛然抬頭,平靜道:“師傅,那日聽聞此消息,你也說心中憤懣,當浮一大白。”

  “師娘說了,不讓你浮。”

  “逆徒閉嘴!”

  黎士卿臉色陡變,似乎氣得夠嗆,“酒乃五谷精,千杯可解憂,連口酒都不讓喝,不知道七情不暢可致病么?”

  “真是豈有此理…”

  話雖說的狠,卻也不提喝酒的事。

  紅夜叉臉上露出笑容,拱手道:“既然有這層關系,晚輩也就不再拐彎抹角。”

  “這位衍小哥欲完善拳法,想學劈掛,我就向他推薦了前輩。”

  “學拳?”

  黎士卿沉思了一下,點頭道:“既然救了辰元,學個拳而已,不是問題。”

  “但老夫只會打,不會教,倒是能推薦教我練拳的師傅傳授。”

  李衍聽罷眼睛一亮,“敢問這位高人是誰?”

  黎士卿嘆了口氣,“這師傅不是旁人…”

  “正是老夫發妻!”

  “她姓馬,祖籍滄州…”

  三日后,蘭陵坊一座大宅院內。

  “披者,破也,掛者,卦也。”

  正堂屋檐下,一名老婦人坐在椅子上,邊品茶,邊訴說拳理,“常人以為劈掛強于勢,卻不知其更精于算。所謂二人相爭,先閉五行…”

  說著,猛然抬掌,向下一劈。

  “劈斬屬金,由上而下,勢如破竹!”

  話音未落,又翻掌向上一抹。

  “豁打為火,似火上沖升騰,以破劈打!”

  “捋攔為水,以橫制豎!”

  “橫擊為土,推撞制順!”

  “此乃五行用法,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則為八卦變化,內形于外,由乾始,至坤終。”

  老婦人面容慈祥,體態端莊,即便發絲半白,也梳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主婦。

  然而講起拳法,卻又像換了個人。

  氣勢威嚴,手掌變化,皆有呼嘯之音。

  李衍一身短打,任風雪翻飛,眼也不眨,站在院子里仔細傾聽。

  拜師的過程很順利。

  這位老婦人來頭不簡單,乃是滄州大鏢局小姐,自幼得名師教導,本來會在江湖揚名,卻因一趟走鏢,對游方行醫的黎士卿一見傾心。

  自此,江湖少了個巾幗英雄。

  長安蘭陵坊內,卻多了個賢惠的黎夫人…

  講完之后,老婦人又變回那滿臉和善的模樣,微笑道:“你年紀輕輕已入暗勁,也算天資聰慧,但自小練紅拳,發力已成習慣,這烏龍盤打,必須練扎實了。”

  “開始吧。”

  一聲令下,李衍便先抱拳,然后雙腿開立,雙臂平身,左右弓步互換,雙臂掄圓。

  看起來,有點像大風車。

  他自幼習武,對身體掌控力極佳,不一會兒便掄得呼呼作響,攪動周圍風雪都跟著旋轉。

  然而,黎夫人看了一會兒,眉頭卻越皺越緊,搖頭道:“停下吧。”

  “去搖轆轤,仔細體會。”

  “是,師傅。”

  李衍恭敬拱手,隨后來到小院水井旁,將轱轆放下,打了滿滿一桶水。

  但搖動轱轆將水提起后,卻猛然放手。

  咕嚕嚕!

  水桶墜落,轱轆旋轉似風。

  嘭得一聲水桶落下后,李衍又再次將其搖起,重新放開,觀察轱轆旋轉。

  烏龍盤打,又叫轆轤翻車。

  劈掛拳與其發力相似,以軸為中心,靠的不是傻乎勁,而是杠桿、旋轉和反扯的勁道。

  這,便是烏龍盤打!

  黎夫人坐在椅子上,搖頭道:“劈掛修行,少不了這一步。”

  “黎家這轱轆、水桶和繩子都是特制,若是普通人不小心轱轆反扯碰到,輕者斷胳膊暈厥,重者還有可能喪命。”

  “當年學拳,就有一位師兄,想早點體會其中力道,不小心被打成殘廢,你可千萬別心急。”

  “拳這東西啊,是一輩子的事…”

  正說著,忽然有黎家老仆從前院走來,彎腰道:“夫人,劉家夫人帶著兒子上門拜訪。”

  “哼!”

  原本慈祥的老婦人,頓時一臉陰沉,“她那兒子不成器,整日流連煙地,有錢又怎么樣,還想娶我家檀兒,真是馬不知臉長!”

  說著,起身道:“衍兒,你且練著,我去把人打發了,對了,中午就在家里吃飯。”

  “是,師傅。”

  李衍恭敬拱手。

  待到老婦人離開,李衍立刻捏動陽訣,深深一吸,感受到周圍沒人后,立刻將轱轆攪起。

  放開的同時,用手一摸。

  咕嚕嚕!

  咔嚓!

  手腕骨折,扭曲成古怪的弧度。

  李衍咬著牙將手掰正,骨折迅速恢復,抖了抖手,已完好無恙。

  “原來是這樣…”

  李衍喃喃自語,似有所悟。

  骨折怕什么,將來修煉雷法時,若有需要,親自引雷體會一下,都不是問題。

  這就是他的習慣。

  將大羅法身用于快速修煉,總比跟人爭斗時,被打殘打死強。

  當然,天靈地寶也得盡快想辦法尋找…

  有了體會,李衍進入狀態的速度更快。

  當老婦人再次返回時,看著院內李衍雙臂如風,且有破空之音,先是詫異,隨后又露出欣慰:

  “不錯,快趕得上當初的我了…”

  黎家的午飯,樸實又講究。

  三葷三素六盤菜,都是家常小味,但卻火候得當,刀工手藝不遜色于酒樓。

  黎士卿在醫館忙碌,飯是仆人送去。

  同桌吃飯的,還有一名男子,面容與黎士卿有幾分相似,但卻更顯儒雅。

  黎士卿共有兩子,大兒子叫黎羽涅,也是玄門道醫,繼承家傳醫術,在東市權貴云集之地開醫館。

  方才有人上門想迎娶的,就是黎羽涅之女,也是黎夫人的寶貝孫女。

  眼前這次子黎空青沒有覺醒神通,亦未習武,而是入了儒門,得秀才功名,在長安王府做個伴讀。

  羽涅、空青,皆是古藥名。

  李衍習武半日,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悶頭吃飯,筷子掄的飛起。

  而對面黎空青卻魂不守舍,愁眉不展。

  黎夫人見狀眉頭一皺,“空青,可有事?”

  黎空青放下碗筷,嘆了口氣,“母親,伴讀這差事,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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