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算什么，走吧，咱們出去先吃飯！”
朱啉拉著龔雪在前面走，李長河自然是提著包跟在后面了。
其實本來可以找兩個苦力的，知道他們晚上要吃飯，陳楷歌拉著田壯壯很想蹭飯的。
等她說完之后，龔雪的爸媽也是感慨萬分。
他們都沒為女兒考慮到那一步，光覺得拍電影是個好事，差點釀成大錯。
不過都被朱啉轟走了。
田壯壯也就算了，陳楷歌一個有家室的人，放了假不回家，跑去跟她們蹭什么飯啊。
“是長春電影制片廠的一部電影，叫《祭紅》”
“祭紅？這名咋這么古怪呢？”
“都是些小吃，沒幾個錢的。”
“我爸媽說，這次得多謝你們，還特意打電話跟我講那么多，要不然我要是傻乎乎的跟領導申請拍戲，以后可能在話劇團就不好過了。”
她接到朱啉的電話以后，家里人自然會問。
出了家屬院找了個小飯館，三個人坐了下來。
“伱那個劇組，現在是什么情況？”
坐下之后，朱啉好奇的沖著龔雪問道。
朱啉有些不解。
“祭紅就是祭紅瓷，是景德鎮那邊的名瓷，屬于一種很明貴的色釉，以前皇室喜歡用這種紅釉瓷器當祭器，所以又叫祭紅！”
“景德祭紅，汝窯天青，這都是瓷器里面最難燒制的一些色釉，每一件流傳下來的成品，都堪稱瓷器至寶。”
李長河這時候沖著朱啉解釋說道。
他最近沒事研究收藏，也懂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知識。
“這樣啊，對了，我記得你上次不是拿回來那個盒子，張老爺子給的那個，也是什么紅來著？”
“那叫剔紅，那是漆器，上漆的藝術，祭紅這個是上瓷器的，不是一回事。”
“說實話以后你們當導演，這種雜學知識，最好也了解一些。”
“不一定拍，但是千萬別遇到這種知識展示的時候，拍的全是漏洞。”
李長河忍不住又沖著朱啉提點說道。
朱啉沖他翻了個白眼。
“知道了，就你懂得多。”
“咱們不理他，你接著說！”
“嗯，我之前其實是在68軍當文藝兵的，那時候長影廠拍車輪滾滾，請68軍協助，我就在里面當了個配角。”
“可惜后來都給我減了，再后面他們拍《燈》，又想借調我去出演，不過話劇團任務重，我還得兼職報幕，領導不想讓我去。”
“你們領導只是不想讓你去，還是話劇團借調都不允許？”
李長河這時候好奇的問道。
“啊？這有什么區別嗎？”
龔雪有些不解。
李長河嘆了口氣：“要是都不讓去，就是話劇團規定的嚴格。要是只不讓你去，那這里面肯定就有其他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也有的走了，我之前一直以為，是因為拍戲很多同事都退出話劇團打的原因。”
“我之前的一個好朋友黃梅瑩就是，我們一起拍了《萬水千山》，后面她又拍了長影廠的《瞬間》，認識了導演，然后調進了八一廠。”
龔雪搖頭無奈的說道，她有時候也很委屈。
別的人借調出去拍電影都能成功，她每次有人借調上面都不同意，還批評她不安心本職工作。
“上次我記得跟老師去選角的時候，那個主任就不太愛讓她出來，說是話劇團很看重她，也沒看出來看重她哪方面？”
朱啉這時候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
李長河看了這姑娘一眼，嘆了口氣。
或許看重的就是這姑娘奇貨可居啊！
雖然有些不興說，可文工團有時候它的定位，真的不可言表。
“這么說，你們領導給你拒絕過很多次電影借調了？”
李長河若有所思的問道。
“嗯！”
龔雪點點頭：“之前上影廠那邊，有位叫宋崇的副導演，也挺欣賞我的，想讓我出演上影廠的電影，結果領導沒讓。”
“這些人怎么這樣啊？”
朱啉有些不滿，這不是刻意卡人嘛。
“你回來的事，沒跟你們話劇團領導說吧。”
李長河這時候笑著說道。
龔雪搖搖頭：“沒呢，我就跟琳琳姐說了，想著先跟你們見一見，然后再回去銷假。”
“別回去了！”
“你這會要是回去了，你這個戲啊，八成還拍不了，十之八九又得給你拒了。”
“你要是不回去，這戲保不齊還就能接了！”
“啊？為什么？”
龔雪聽到李長河的建議，滿是不解。
“你之前不是說，讓長影廠主動借調嗎？”
朱啉也跟著詢問道。
“是讓長影廠主動借調，但是龔雪不用回去。”
“你如果回去了，領導找你談話，問你愿不愿意出演，你怎么回答？”
“愿意，那就是不安心本職工作！不愿意，那正好，他們又有理由給你推了！”
“你呢，先不回去，拖著，這事等長影廠找上門，在你們話劇團就會傳開。”
這年頭根本沒有守得住的秘密，找上門拍電影這事，在話劇團這種地方，很容易傳成八卦。
“等傳開了，你們領導估計就會同意放你走了。”
“有些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前面兩次拒絕，他們可以說排話劇任務重，不讓你走。”
“現在你受傷了，在家養傷，沒有話劇任務，他們還不讓你拍電影，那就是會顯得刻意針對你，別忘了，你可是女文藝兵。”
“一群領導，刻意針對一個女兵，他們想干什么？”
“萬一出現流言，這幫人就得考慮影響，所以我估計你只要不現身，他們這次肯定得答應！”
李長河淡然的說道。
“長河，你是說他們打小雪的主意？”
朱啉有些吃驚的問道。
“這種誰知道呢，咱們不能瞎說，畢竟人心長在肚子里，外面又看不到，反正根據她的描述，上面人就是不想讓她走嘛。”
“也可能看她長得漂亮，柔柔弱弱的讓人我見猶憐。”
“她這個姿態，很容易激起一些男人的保護欲，你看今天老顧他們那表現。”
“不過呢，咱們沒有證據證明這些，所以只能創造條件。”
“以前拿任務當借口，現在我們把這個借口拿掉，看他們怎么說。”
“哎，這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朱啉忍不住搖頭。
“那肯定的，其實不光文工團，以后進了電影圈，也一個樣！”
“找對象，那些拍電影的，最靠不住。”
“你是說他們容易變心是吧！”
朱啉笑著說道，她現在學導演，也聽到不少八卦。
“變心是很正常的，你說假如你拍個愛情片，跟一男的“談情說愛”好幾個月，哪怕本身知道是演戲，可后面難保不會動感情，這種體驗派的演戲方法最容易陷進去。”
“其實我倒不是說這種不好，不過我是覺得，這圈子里絕大部分人，沒有擔當！”
“你想想演員吃的是什么飯？是演技嗎？不，是名氣，是口碑，你演的出名了，自然很多電影廠找你！”
“但是也正是如此，一旦你出事了，這些人就得考慮會不會影響到他們，因為這關乎到他們的事業。”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形容演藝圈的夫妻是最合適不過的，當然，以前的革命夫妻不算，我說的是以后。”
李長河知道后世演藝圈的尿性，提前再給這姑娘打個預防針。
跟自家媳婦不相上下的顏值，最后李長河卻沒聽過她的名字，那顯然就是早早的退圈了。
以八十年代演藝圈的環境，退圈的原因無外乎那么幾個，要么被封殺，要么情傷之類的。
李長河看龔雪的性子，十之八九可能是后者。
這姑娘不談則以，一談必然陷進去，遇到良人還好，遇到渣男就得坑一輩子。
“我說你今天無視老顧他們呢，不過這幫人確實不是良配，學校里的女生都瞧不上他們。”
“不過我聽說，表演系那邊倒是成了一對，那個張鐵霖，和沈丹萍好像，哪怕學校不讓談戀愛，兩個人還是偷偷摸摸的談，那個張鐵霖噓寒問暖的關懷。”
“渣男，靠不住的！付出的是最沒有成本的花言巧語，看似真心，實際上都是謊言居多。”
“這家伙我當時一眼就看出來了，言不由衷，不過人聰明，會審時度勢，屬于很滑頭又欺軟怕硬的那種人。”
李長河毫不客氣的點評說道，這位的渣男人設，后世可是很出名的。
“行了，守著小雪，別瞎說了！”
“沒事，我覺得姐夫看人都還是很準的，這也是學習！”
龔雪輕笑著說道，她確實覺得李長河這種點評很有意思。
“咱們還是說正事吧，那要是她們話劇團還拒絕長影廠怎么辦呢？”
朱啉繼續問道，龔雪也期待的看著李長河，這也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那就更簡單了，他們要是繼續拒絕，下面的女兵一定會多想。”
“人是有思維能力的，又不是瞎子聾子，這事一旦傳開了，很多女兵就得針對這事考慮。”
“今天是龔雪，明天呢，會不會輪到她們？”
“這里面萬一要是有個流言蜚語的傳出來，那群人事可就大了，有些事情在這個年代可是大問題！”
“到時候著急的就不是龔雪了，而是他們。”
“所以這事我看啊，你先別露頭，讓長影廠去談，你就躲著。”
“明天跟家里打個電話，統一一下口風，就說找地方養傷去了，別說回來了！”
“先躲在暗處靜觀其變即可！”
李長河淡然的說道。
他猜的不一定準確，也有可能以前確實是排練任務重也說不準。
不過別的人能拍電影調走，龔雪一直卡著，李長河從后世的經驗來看，總認為這事因由肯定沒那么簡單。
“可是，那我接下來住哪里啊？”
龔雪這時候又遲疑的問道。
她沒有介紹信，是沒辦法住招待所的。
“住我家，正好跟我作伴！”
李長河正想著要不安排這姑娘去四合院住，結果沒想到旁邊自家媳婦先開口找好地了。
不過李長河思索了一下，覺得這樣也好。
房子畢竟是張士奇的，還不是他李長河的。
讓李曉君一家住進去已經算是張士奇給李長河面子了，李長河不能真拿人家房子當自己的啊。
“琳琳姐，我住你家？”
“嗯，你先去我原來的房間住幾天，然后過兩天你姐夫就要去港島了，我反正也是一個人住。”
“你過來跟我做個伴正好。”
朱啉笑著跟龔雪說道。
她沒介紹信沒地去住，正好李長河要去港島，那住家里正合適啊，還正好找個伴。
“姐夫要去港島？”
龔雪聞言，驚奇的看向李長河。
這年頭，能出境去外面，真的是特別特別小眾的一群人，普通人根本夠不著那個層面。
李長河笑著點點頭：“對，去那邊有些事情要做！”
“不過這樣也好，你如果不嫌棄，就陪你朱啉姐住幾天，也跟她做個伴。”
既然自家媳婦兒都開口了，李長河覺得也可以。
正好他還擔心自己走了留下朱啉一個人無聊，這會如果有龔雪陪著，那也挺好的。
“那好吧，就打擾琳琳姐了。”
話都說到這里了，龔雪也就不再拒絕，再說她也確實沒地去啊。
而且這年代，住親戚家，住朋友家這些都是挺正常的事情，不像后世注重隱私，寧愿給人開賓館也不讓住家里。
“這有什么，正好我放假也無聊。”
能給自己找個伴，朱啉也覺得還不錯。
兩人年齡差不多，愛好也一致，最重要的是，漂亮的人都喜歡跟漂亮的人玩。
“哎，虧了！”
李長河這時候則是嘆了口氣，忍不住搖搖頭。
“怎么了？虧什么了？”
朱啉聞言，不解的看向他。
李長河指了指地上的行李包：“早知道剛才出來，就不提著這東西了。”
“噗嗤！”
聽到李長河的話，朱啉跟龔雪，同時笑出聲來。
那行李包確實不算輕便。
“行了，吃飽了咱們就走吧，正好回去先給小雪收拾一下房間。”
朱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開口說道。
即便是住朱家她那個房間，她也得幫龔雪收拾一下啊。
“行，那咱們回吧！”
回到家里，朱啉拿鑰匙打開她家的門。
“誒，你們倆這大晚上的，怎么回來了？”
劉淑婉好奇的沖著李長河跟朱啉問道。
然后看到后面跟進來的龔雪，又微微錯愕。
“這是？”
“媽，這是我一個朋友，遇到點事情，讓她在咱家先住幾天。”
“正好長河準備去港島，我讓她跟我做個伴！”
朱啉跟劉淑婉解釋說道。
“長河要去港島？怎么去？”
聽到李長河要去港島的消息，劉淑婉有些詫異。
“媽，那邊一個外賓邀請的，國家旅游局安排我過去，都辦好手續了。”
李長河急忙解釋說到。
“這樣啊，那行吧，那用不用我幫你們收拾一下屋子？”
“不用，我來就行了，媽你去睡吧！”
朱啉擺擺手，然后劉淑婉就進屋了。
“來，這屋里！”
“對了，長河，你去把我的睡衣什么的拿上來，今晚我就跟小雪一起在這睡了。”
第一天嘛，總得先幫龔雪適應一下。
李長河聞言，心里莫名的無語。
好家伙，我一個提議，結果你倆同居了是吧？
不過心里感慨，嘴上還是得老老實實的點頭。
“行，我下去給你拿！”
說罷，轉身往樓下走去。
今天晚上，孤枕難眠啊！
(本章完)
“琳琳姐，這是老城隍廟的奶油五香豆！”
“還有這個，這是蟹殼黃”
“這是我給你買的一條絲巾”
“哦，對了，還有這個！”
“我記得姐夫愛吃奶糖！”
龔雪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大盒大白兔奶糖。
現在這東西，也算是魔都的招牌特產之一了。
她記得李長河嘴里愛嚼吧小零食，所以給李長河買了一盒大白兔奶糖。
“你這花費太多了，買這么多東西！”
看龔雪一件件的往外拿，朱啉有些感嘆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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