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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提劍殺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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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門心劍,以心攻心。

  堂堂正正,絕無半點的遮掩之處。

  天下宮主公羊素王,光芒正大,用這樣的一劍,就是天下無敵,而胥惠陽也有一顆誠摯劍道之心,這一顆心純粹沒有絲毫的無垢,如同打磨燦爛的寶玉。

  他曾經靠著心劍,擊敗境界高于自己的武者。

  但是此刻他卻發現,這世上并不是只有自己有此心,而眼前的對手,他的心境堅定,比起自己更強大,此心沒有高下之別,卻有堅定和懦弱之分。

  剎那之間,在心境交鋒之中的胥惠陽就發現手中的劍出現破碎的痕跡,他抬起手,手中的劍一格,兩把劍的交鋒,就是兩個人的心境碰撞。

  到底是自小誠懇于劍的純粹劍客。

  還是十年逃難,見此世人間苦楚的心更強。

  胥惠陽的劍破碎。

  他主動退出了心劍交鋒。

  在外界演武場上,似乎只是交鋒一瞬間,人們看到了那位小劍圣后退半步,抬起左手捂著了口鼻,鮮血不斷流淌下來,而李觀一握著了兵器,在胥惠陽后退的時候。

  李觀一周圍的氣機快速流轉。

  白虎的咆哮升騰,他握著戰戟猛然躍起,是拋棄一切防御的招式,這抵達古往今來同境第一體魄的力量爆發到了極限,雙手握住戰戟,狠厲劈下。

  只有霸道!

  純粹的力!

  純粹的勇!

  天下第一樓的客卿涂勝元猛然起身,眸子閃爍:“這是,金肌玉骨,龍筋虎髓?!還是佛門的琉璃金剛體魄?!難怪,難怪……”他似乎明白了。

  武者的體魄也是要十幾年的淬煉的。

  “是個煉體的?!”

  而其他人沒有天下第一樓的眼界。

  只是震撼于這一瞬間的交鋒,胥惠陽傷了元神,但是不顧一切爆發劍氣,玉簪折斷,黑發飛揚,剎那之間,純粹的力量和劍氣迸發出劇烈的爭斗,氣浪橫掃。

  胥惠陽雙手撐著劍,目光炯炯看著李觀一。

  “你!”

  李觀一道:“你誠于劍?”

  他沉默了下,還是坦然道:

  “但是,你之所以用心劍,不就是覺得以你手中的劍,難以勝我,所以才用心神的招式來取巧嗎?”

  “你那時候沒有走投無路。”

  “用心劍,是取巧,還是本身就認為,公羊素王所傳授的心劍,比你自己的劍道更強?”

  胥惠陽臉色緩緩蒼白。

  他的內氣爆發,李觀一的體魄強橫。

  兩人瞬間拉開距離。

  李觀一的氣力消耗巨大,氣血翻涌,若是常人已經承受不住這種級別的發力,導致暈眩,手臂酸痛,肌肉撕裂等等反噬作用,甚至于會因為超越極限的發力,直接暴死。

  但是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情況,反倒是氣血如龍,越戰越勇。

  龍筋虎髓,可以讓他每一招的力量,都直接抵達第二重武者理論上爆種才能爆發的極限。

  且令這種爆發處于持續性輸出。

  琉璃體魄可以大幅度削弱劍氣對他的傷害。

  萬古蒼月不滅體,可以讓他氣血高速鼓蕩,心臟搏動,對于五臟六腑的壓迫和損害降低到無,他所修的一切武學,沒有胥惠陽那樣精妙絕倫的劍術巔峰,不是能攻心能殺身的劍技。

  但是融合起來,就是讓李觀一此刻明明已經力戰許久,卻仿佛仍舊處于巔峰的狀態。

  胥惠陽大口喘息。

  煙塵彌散,穿著戰袍的少年武將斜持戰戟。

  緩步踏前。

  抬手,拂袖。

  煙塵散盡,身上雖然有劍氣殘留的痕跡,但是仍舊從容不迫,緩步往前的時候,戰戟的鋒芒抵著地面,發出肅殺的聲音。

  每一步仿佛都踏在胥惠陽的心臟上。

  強烈無比的壓迫感,哪怕是周圍的人都可以感受得到。

  胥惠陽閉著眼睛,他想著李觀一的話。

  他確實是,下意識覺得用心劍就可以解決戰斗,覺得公羊素王的心劍更強,思及方才在心神之中見到的畫面,少年劍圣睜開眼睛,他嘆了口氣,舉起劍,然后松開了手。

  “服。”

  那把演武所用的劍落在地上。

  轟!!!

  整個演舞臺瞬間破碎坍塌。

  青石崩塌,碎裂,化作了大片大片碎裂開來的石塊,這巨大的演武場,方才被重戟劈碎,被劍氣撕扯,竟然徹底毀去了,眾人看著李觀一,第二重天的武者,竟然可以有這樣的破壞力?

  還有——

  胥惠陽說的是什么?

  不是輸了。

  而是——服?!

  胥惠陽不去管周圍那些嘈嘈雜雜的聲音,他看著李觀一,道:“我敬佩伱的道路,但是——”

  少年劍圣沉默,然后微笑道:“我也不會放棄我的。”

  他轉過身,朝著李觀一擺了擺手。

  走下了擂臺。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激烈涌動的氣血開始緩緩平復下來,他反手一轉,兵器重重插在了這里,這一柄上好的五百鍛兵器,竟然就在他這一個動作下徹底崩碎,化作了齏粉。

  李觀一感覺到了殺意。

  不只是一道,一道來自于宇文烈,一道來自于——

  陳玉昀。

  陳玉昀臉上的表情抽了下,他死死看著那邊的李觀一,握著拳,一股名為嫉妒的火焰在他的心底燃燒著,他不甘心,他也是懂得的,最后作為壓軸的自己,那一戰的氣勢一定超不過這一次。

  劍圣的子嗣,太子東宮和外戚的爭斗。

  公羊素王的絕學心劍。

  少年劍圣的認輸認服。

  以二重天逆伐第三重,還打得整個演武場粉碎齏粉,兵器都折斷,這樣的聲勢,從周圍旁觀者的贊許歡呼聲音里就可以聽得出來了,陳玉昀握著拳頭,拳骨嘎吱作響。

  為什么?

  為什么你一定要和我作對!

  為什么,你一定要搶我的風頭?!

  陳玉昀心中知道,這是對方的實力在,是對方這一戰,確確實實是厲害,但是理智知道,并沒有用處,反倒是更為加劇心中那一股無名妒火。

  他知道自己不該嫉恨。

  但是越是這樣想,越是想要克制,就像是在堵著那一股火,反倒是讓那一股無名火氣在心口燃燒得越來越激烈起來。

  他握著那一枚玉盤,心中怒極:“你不是寶物嗎?”

  “為什么?!為什么這十年來一次用都沒有!”

  “這樣差的白玉!”

  “廢物垃圾一樣的東西,什么腌臜寶物!”

  他死死握著這玉盤,恨不得將這東西狠狠砸碎在地上,然后用腳踩在碎玉上狠狠的碾碎,碾碎掉,這一種破壞性的想法在心底想過了之后,他的心中終于是暢快許多了。

  然后松開了玉盤,臉上的神色仍舊如之前。

  他鼓掌贊許,臉上帶著溫暖和煦的微笑:

  “真是厲害。”

  “為我陳國光耀武威。”

  李觀一沒有去回應他,如同沒有看到他一樣從陳玉昀旁邊走過,然后伸出手去和周柳營,夜不疑握拳相撞,讓陳玉昀溫和的笑容微微凝固,心中的惡意粘稠涌動。

  宇文烈看著李觀一的背影,心中的殺意又一次涌動起來。

  江湖人看單打獨斗,但是只有他這樣的名將才知道,什么樣的地方,才是李觀一這樣體魄的歸宿。

  戰場。

  只有戰場。

  這樣的人,披著重甲,騎乘異獸,哪怕只有四重天。

  只要不被高手盯上圍殺,就足以在萬軍叢中來回拼殺。

  殺人很耗費氣力的,三重天的武將也不可能永不疲倦地廝殺,受傷,戰斗,都會導致狀態的下滑。

  這樣不會疲倦,可以永遠保持巔峰體力和氣血,還擅長使用長柄重武器的武者,放在戰場上,就代表著軍隊的士氣。

  讓自己的士氣維持高昂,以及,毀滅對面的士氣。

  合該殺死他啊。

  但是當宇文烈這樣的想法出現的時候,他看到那邊放聲大笑的白發老者,薛家的老者對著他舉起了茶盞,帶著笑容,目光卻如同猛虎一樣,鎖定了宇文烈背后的兩個人。

  于是宇文烈將自己的目光緩緩收回。

  “哈哈哈,厲害的,老大!”被包成粽子的周柳營大笑著揮舞手臂,手臂跟一個捆起來的雞腿似的,道:“我還以為咱們金吾衛這一次得給全軍覆沒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大你站到最后了。”

  “若是遇到宇文化或者說那什么哥舒飲。”

  “給兄弟們報仇啊!”

  夜不疑點頭道:“恭喜。”

  已經有人來迅速修復比武擂臺,然后準備今日的最后一戰,就如同所有人都可以推測出來的那樣,陳玉昀哪怕是壓軸出場,哪怕他一手刀劍同用很厲害,贏的很是漂亮。

  周圍人們口中總是還在談論著今日第一場大戰,熾烈熱烈。

  天下第一樓的客卿涂勝元一邊拿著刻刀把竹簡割下來。

  塞到嘴巴里面,吧唧吧唧把竹子咬碎,咽下去。

  一邊思考。

  周圍的武者們看得目瞪口呆。

  涂勝元翻了個白眼,他怎么樣也是個修煉有成的武者,凝練嘴竅和五臟,吃一個區區的竹簡,完全不是問題。

  就是有點塞牙。

  “李觀一贏了胥惠陽,但是他只這一戰揚名,是能上榜了。”

  “當然,第一次的排名不會太高,嗯。”

  “給他起個什么名號呢……”

  最后一戰結束,陳皇便邀四戰的勝利者上前來,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之后,便給出了封賞,乃是一把上品利器級別的兵器,并上品丹藥,算是不錯。

  這利器級別的兵器,是四重天武者都可以使用的。

  那位樂師的機關手,也是用這,可以令內氣流轉的材料鑄造。

  李觀一選擇了一把戰戟。

  通體淺銀,觸感細膩猶如星辰,戰戟的鋒芒森寒,名為寒霜,兵器最重要的戟鋒,是用寒鐵打造的,戰斗時候,撕扯對手傷口,可以讓對方的氣血運行不暢,造成寒毒。

  又頗沉重。

  具有這樣的異能,已經算是有了寶器的一些特殊性質。

  哥舒飲拿了一把斬馬刀,宇文化隨意拿了把劍。

  陳玉昀拿了一把手弩。

  手弩佩戴有三根弩矢,弩矢之上似乎有雷霆之力,可以爆發極快的速度和穿透力,還可麻痹對手身軀,算是不錯的兵器。

  各領封賞之后,陳皇要澹臺憲明丞相來搖簽筒,要決出半決賽的排列,澹臺憲明看著李觀一,這位年歲比起陳承弼和祖文遠還要大的老者溫和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搖了搖簽筒,得到了結果。

  就和破軍的推測一樣。

  “第一場,大陳禁軍陳玉昀,對應國宇文化。”

  “第二場,大陳金吾衛李觀一,對戰突厥哥舒飲。”

  七王起身大笑:“啊哈哈,哥舒,這位金吾衛,是你的大敵啊,對敵要拼盡全力,不要墜了我們草原勇士的名頭。”

  “是。”

  哥舒飲看著李觀一,雙目熾烈如火。

  李觀一回禮。

  這一日的比斗就這樣結束了,李觀一相熟之人都來道喜,大小姐在隨著薛貴妃回去皇宮之前,還專門跑來了,一本正經的夸獎李觀一的武功:“已經很厲害啦。”

  “沖到了前四,不虧,不虧。”

  李觀一笑起來,“不是大小姐你要我贏的嗎?”

  “啊?”

  薛霜濤眨了眨眼睛,道:“是,是這樣說……”

  “但是那突厥的鐵浮屠校尉好像很厲害,總之。”

  “注意安全,贏不贏的不重要,來日方長嘛。”

  少女笑起來,她踮起腳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李觀一的亂發,“你現在,竟已經比我高這樣多了。”

  然后注意到李觀一的胳膊上,有劍氣撕扯出的痕跡。

  大小姐想了想,摘下了額上的發帶,然后道:

  “伸出手。”

  李觀一伸出手。

  少女把她的額上發帶給少年戰袍胳膊上的裂痕一系,黑色的戰袍上面,紅色的額帶微微舞動,薛霜濤滿意點頭:

  “好啦。”

  “我回去了!”薛貴妃遣人來叫,于是大小姐揮了揮手,轉身小步跑過去,少女的裙擺在陽光下微微拂動,黑發一直垂落在后面,珠翠叮當響,發梢晃動,像是風一樣。

  李觀一伸出手撫摸系在左邊胳膊上的發帶,嘴唇下意識上挑。

  而后似是感知到了目光,他微微提起寒霜戟。

  戰戟擋在大小姐的背影和那目光之前。

  李觀一在戰戟的鋒芒倒影上,看到了一雙怨毒有戾氣的目光,施施然抬起頭,看到了陳玉昀的目光,他踱步走過來,臉上的神色溫和,嘴唇開合,低聲道:“你一定要贏過哥舒飲啊,李觀一。”

  “到了決賽,我會在天下人的面前,擊敗你!”

  “然后,我會在列國之前,請求父……陛下,賜婚給我和薛家的大小姐,我們的酒席,你要來喝一杯啊。”

  李觀一看著他,嘴角復現一絲微笑,輕聲道:

  “你在狗叫什么?”

  陳玉昀臉上的表情凝固。

  他好像發現,那個少年也不是個好脾氣好欺負的。

  轉身,那少年金吾衛扛著戰戟,大笑著和朋友們離開了,唯陳玉昀眼底殺意濃郁,大拇指捏著玉盤,幾乎要把玉盤捏碎,手指骨都要發白。

  李觀一今日和朋友們歡聚,飲酒,然后夜不疑提醒要好生準備第二日比斗,這才離開了,回去的時候,下起來了濛濛細雨,破軍和七王赴宴,第六宗師作為天下江湖豪雄也出席。

  李觀一洗了澡,看著外面天色昏暗。

  看著破軍給的一張紙,上面寫著的是陳玉昀居住的地方,還有陳玉昀的習慣,周圍的打更人行走軌跡,直接通過計算給出一個空白時間。

  只有一刻的機會。

  李觀一伸出手,赤龍內氣化火,將破軍給出的情報和地圖燃盡了。

  然后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裳。

  少年呼出一口氣,拔出了秋水劍,這一把劍,殺人無痕,以內氣灌注其中,可以改變劍的形體,將司徒得慶的內氣打入陳玉昀的體內。

  他想了想,拿出一枚暗金色的面甲。

  少年手掌輕輕撫摸著面甲。

  將面甲扣在臉上,氣息瞬間消失,他走入雨水之中。

  身影漸漸籠罩在風雨中不見。

  月黑風高,風急雨驟。

  殺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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