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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再攢兩年買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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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埋汰在工地也被人叫做二埋汰,很少有人記著他的大名,有時候連林朝陽這個發小都得想一想才能想起來。

  他跑到項目門口,一眼便看見了正與保安閑聊的林朝陽。

  “朝陽!”

  二埋汰隔著老遠就大喊了一聲,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跑過來,等快到林朝陽身邊時他又慢下了腳步,產生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

  林朝陽停下了與保安的聊天,走上前幾步,一下子摟住了二埋汰。

  “全是汗!”二埋汰說了一句。

  “沒事。”

  久別重逢,林朝陽結結實實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才松開他。

  “朝陽,你咋來了?”二埋汰表情激動的問道。

  “我來開個會,順便過來看看你。”

  林朝陽回答問題的時候仔細端詳了二埋汰一番,“好家伙!比以前更壯了,這一身腱子肉!”

  “嗐!整天干力氣活。這回來待幾天?”

  “這邊的事都辦完了,待個一兩天就走。”

  “這么急?”

  數年不見,兩人自然有許多話要說,聊了一會兒,二埋汰對林朝陽說:“你等我會,我去項目部請個假!”

  他說完便沖向了不遠處的項目部,來到項目部辦公室,這里正好在開會,項目部的五頂紅帽子都在。

  國貿大廈是SZ市的重點項目,也是在建的全國第一高樓,負責建設的是中建三局一公司。

  建設全國第一高樓項目,中建三局十分重視,專門委派副局長李傳芳擔任現場總指揮,還專門從局里派出了四位懂技術、會管理的干部,組成了工地領導班子。

  二埋汰現在是木工二班的班長,請假得找項目部。

  此時滿心激動的他也顧不得在場那么多領導,進了門就對負責施工的張桂東說道:“張工,我要請兩天假。”

  “沒看到正開會呢嘛?”張桂東斥了二埋汰一句,見其他人的眼神都投過來,他拉著二埋汰出了辦公室。

  “生病了?還是家里有急事?”

  “沒有,我發小來看我,我請假陪他溜達溜達,逛一逛。”

  “發小來了,你晚上請他吃頓飯不就得了?工地正趕工呢,九月份就要封頂,這會兒你請哪門子的假?”

  張桂東倒不是不近人情,國貿大廈作為正在建設的國內第一高樓,工期十分緊張,中建三局為了這個項目可以說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氣。

  最巔峰時期,三天建設一層樓,刷新了我國高層建筑的工程施工記錄,因此還上過新華社的報道。

  這一年時間里別說是項目工人了,就是他們這些管理層也沒有一天休假的機會,生了病都得帶病上崗。

  “那不行,我們倆好幾年沒見面了。”二埋汰梗著脖子說道。

  張桂東頭疼道:“你小子,別跟我犯渾,我這胃疼了好些天都沒去過醫院呢。”

  “你那是慢性病,看不看都一樣。”

  張桂東感覺自己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瞪著二埋汰,臉上帶著怒氣。

  二埋汰是個莽撞人,不過出來打工這么多年,也多少鍛煉出些情商來。

  見張桂東面有怒容,他扯起了大旗。

  “你知道我發小誰嗎?”

  “誰啊?大埋汰,還是三埋汰?”張桂東斜睨了二埋汰一眼。

  二埋汰不理他的挖苦,脖子揚起來,“許靈均,知道嗎?”

  聽見“許靈均”這三個字,張桂東不由自主的將脖子扭過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而是懷疑。

  “許靈均是你發小?你可真是張口就來!”

  “不信我領你去門口,他就在外面站著呢。”

  二埋汰跟拎小雞仔一樣拉著張桂東往門口去,“松開!我還得開會呢,還有沒有點組織性、紀律性?”

  “跟你說了你不信,叫你去看又不看。”二埋汰抱怨道。

  跟他這么個莽撞人交流,張桂東感覺力氣都打在了棉花上,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去吧!去吧!”

  終于請下了假,二埋汰高興的握住了張桂東的手,“謝謝張工,回頭請你喝酒!”

  說完他迫不及待的沖進了工棚,打算換點體面點的衣服,身上這身工作服滿是汗水與灰塵,太寒酸了。

  “許靈均?”張桂東看著他的背影,甩了甩酸疼的手,搖了搖頭。

  林朝陽在門口等了快二十分鐘,才見著二埋汰推著一輛自行車跑出來,他興沖沖的對林朝陽說:“走!我請你吃飯去!”

  兩人說著便出了工地。

  現在的羅湖還沒發展起來,國貿大廈門口的人民南路剛剛修好,但出了這條路,抬眼望去到處都是黃土路,交通也不方便,路上汽車不多,大家騎的最多的還是自行車。

  沿路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大開發景象,工地上滿是忙碌的身影,機器轟鳴間還夾雜著響亮的口號。

  來往的行人步履匆匆,閑聊時傳來的聲音里夾雜著來自天南地北的方言。

  林朝陽坐在自行車后座上,感受到的是一種時不我待的信心和希望,是一股拼搏闖蕩的干練和勇氣,這樣奮進的氛圍在燕京是很難體會到的。

  二埋汰在前面騎著自行車,嘴上不停的給林朝陽介紹著羅湖這邊的情況。

  他來深圳算早的,從80年到現在四年多了,連如今那些散落在深圳各個工地上的基建兵們都沒他來的早。

  林朝陽扶著二埋汰的腰,感覺有個硬物,問道:“你腰里別的什么?”

  “鐵鏈子。”

  “你拿這玩意當腰帶?”

  “不是當腰帶。防身,這邊亂著呢,出門在外容易碰上壞人。”

  林朝陽不禁問起來:“你這體格子也有人敢惹?”

  “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聽二埋汰的語氣,應該是在這上面吃過虧,林朝陽想刨根問底,他卻不肯講了,將話題轉移到林朝陽的身上。

  一路說著話,林朝陽發覺周圍越來越偏,他忍不住問道:“你小子不會要把我賣了吧?”

  “賣你能值幾個錢啊!等會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埋汰賣起了關子,一路騎了能有二十多分鐘,自行車終于停在了黃貝嶺的老毛紡廠。

  二埋汰與門口的打更老頭講了兩句,沒過一會兒功夫,從廠里面出來了個青春靚麗的女同志。

  女同志個子不高,也就一米六的樣子,站在二埋汰身邊,有種美女與野獸的感覺,這個畫面既矛盾又和諧。

  “這個是我發小林朝陽。”

  “這個……這是我對象羅慧芳。”

  二埋汰介紹到羅慧芳時臉色扭捏,看的林朝陽想給他一拳。

  打過招呼后,林朝陽調侃道:“你小子行啊,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姑娘。”

  他的調侃讓二埋汰和羅慧芳都紅了臉,站在廠門口閑話幾句,二埋汰讓羅慧芳去請假一起出去吃飯。

  泮溪酒家就在羅湖口岸附近,是香江到深圳后的第一間飯店,不少港商來深圳吃的第一頓飯都在這里。

  如今深圳沒幾家高檔飯店,泮溪酒家就算是比較高檔的了。

  二埋汰跟林朝陽好幾年沒見,熱情拉著他來到了這里。

  “用不著來這么好的地方。”

  到了飯店門口,林朝陽不想進去,二埋汰卻硬拉著他走了進去。

  “你好不容易來深圳一趟,我得請你吃頓好的。”

  二埋汰將林朝陽硬按在了座位上,然后叫來了服務員點菜。

  “我現在工資還可以,在這里吃頓飯請得起你。”

  之前在信里二埋汰倒是提過,他這兩年工資漲了不少,一個月賺八九十塊錢,即便在深圳也算是高薪了。

  既來之,則安之。

  林朝陽便沒有再糾結請客的問題,反正等會他偷偷結個賬就行了。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羅慧芳一直偷偷的打量著林朝陽,林朝陽見她一直如此,便問道:“怎么老這么看著我?”

  羅慧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二埋汰主動說道:“我老跟她說,你是我發小,是大作家。她一開始不信,后來說的多了就半信半疑。這回見著面了,你得給我證明一下。”

  林朝陽笑著說道:“我這光有證件,可沒有能證明我是許靈均的文件啊!”

  他說著從包里掏出工作證給羅慧芳看了看,她看到上面的“燕京大學”四個字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不用。”

  林朝陽收回了工作證,與他們兩人聊起了家常。

  二埋汰來深圳四年多了,在工地也干了四年多,他體格強壯,干活不惜力,現在已經成了木工班長,因此收入也比以前高了不少。

  羅慧芳家里是深圳本地的,初中沒念完就進了老毛紡廠上班。

  不過如今老毛紡廠快黃了,她一個月工資就二十多塊錢,據說現在已經有港商在考察老毛紡廠,準備收購那里的廠房、設備,到時候工人肯定也得留下。

  要是港商接手以后,說不定能好起來。

  至于兩人的相遇,緣起于一場俗套的英雄救美。

  82年《少林寺》上映,火爆全國,二埋汰晚上下班跟著工友去看電影。

  看完電影回來的路上碰到了被小混混堵住的羅慧芳,二埋汰跑過去見義勇為,人是救了下來,不過他自己也受了點傷,然后兩人便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這么說你們倆都處兩年多了,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聽著林朝陽的話,羅慧芳有些臉紅,二埋汰也有些害羞的說道:“結婚得有房子,這不攢錢呢嘛。”

  二埋汰一個月收入八九十塊,除了吃飯之外基本沒有什么消費,前幾年他的錢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

  跟羅慧芳談戀愛之后,每個月只給家里寄20塊錢,自己能剩50多塊錢,這兩年攢了一千多塊錢。

  真要是結婚的話,家里也能出個一千多塊錢,加在一起約莫有個三千塊左右。

  “阿芳家里想讓我們買樓房,阿芳她爸說可以給我們拿三千塊錢。不過現在樓房太貴了,一平米賣三四百塊錢,就算是把這些錢都算上,我們也就是能買個二十平方米。

  我想再攢兩年錢,至少買個夠一家三口住的房子。”

  深圳是改開的窗口,80年便誕生了第一個商品房小區,之后的這幾年里,這里陸陸續續又開發了不少樓盤。

  貴的小區能達到1000元/平方米,二埋汰口中說的三四百塊錢一平米的房子就算是便宜的了。

  林朝陽聽著他的話搖了搖頭,“你這個想法不對,你攢錢的速度,遠遠比不過房價飛漲的速度。”

  二埋汰反駁道:“我感覺深圳的房子這兩年也沒咋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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