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醫生遺物。
聞言，“拾光”立刻回頭，頓時看到一道熟悉的人類輪廓，就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對方穿著發黃的白襯衫，灰色西裝長褲，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血肉，純粹由細小的數字構筑而成。
“拾光”微微一怔，然后馬上反應過來：“‘歲始’？”
說話間，她急忙從口袋里取出一支數字阻斷劑，扎進手臂，快速注射。
這種阻斷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阻斷“數字”層面的感染。
周震注視著“拾光”，微微點頭，他沒有退出“數字形態”，而是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灰燼醫生’，出了什么事？”
這個時候，“九尾狐”三下五除二，將烤雞上殘留的肉啃干凈，把剩下的骨頭扔進垃圾桶，從沙發旁邊的小茶幾上抽出紙巾，一邊擦拭著嘴角的油漬，一邊沉聲回道：“不知道。”
“組織里的高位兼容者，包括我在內，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但絕對都會聽你的！”
周震翻譯的那些數字信息，上傳給了官方，現在官方太平無事，一點沒有受到蘇醒的“數字雨”攻擊的消息，而壓根沒有得到這方面信息的“灰燼醫生”，卻被“安博士”盯上了？
一方面看中“積羽”的品性；一方面需要一個年輕強壯的勞動力，老板愿意在“積羽”承擔主廚工作后，按照盈利進行分紅。
甚至，真正的戰場，可能根本不在彤福市！
當然，他這邊的“數字雨”，都沒有真正蘇醒，不能跟“安博士”那邊相比。
周震看向“九尾狐”，迅速問道：“‘安博士’，為什么要對‘灰燼醫生’下手？”
他睜開眼睛，發現正對著客廳的大門已經打開，但所有的治安員，全部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九尾狐”微微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沒問題。”
這道身影類人，卻純粹由數字構筑而成，詭異可怖。
“因為你有醫生的記憶！”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四處打聽，最終決定報一個不那么體面、但就業較為友好的專業。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是我去接手！”
“灰燼醫生”俯視著年少的“積羽”，喉嚨中發出一陣“呲呲呲”的電流聲：“在‘數字’世界，只要你還活著，就說明，你的‘方程式’沒有錯！”
“積羽”非常樂意。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掐死你！”
除此之外，“灰燼醫生”之前找他要過跟前任009號的戰斗數據，當時對方的表現，非常焦急。
就在這個基地？
他當時以為，“灰燼醫生”是不想跟官方的高位兼容者對上，但現在看來……
“‘安博士’隨時都可能會追來，我不能在這里停留太久！”
但如果跟他剛才一樣，一下子遇到四個……
最重要的是，兩個月后，老板摔了一跤，傷的很重，由于獨生女遠嫁他鄉，“積羽”忙前忙后，宛如親兒子般伺候左右。
說著，她轉身離開。
這個專業需要實踐，于是，“積羽”沒上多久的課，就被送進工廠，開始了比東南亞血汗工廠還要肝的“實習”。
“拾光”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九尾狐”，但時間緊迫，她最后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先去實驗室。”
那里坐著身穿中世紀風格華麗禮服的“積羽”，他仰著頭，后腦勺枕在椅背上，用肆意的目光，盯著前方的幕布，嘴角仿佛固定的笑容，正緩緩上勾，表情越來越夸張。
“你的父母死了，說明他們的‘方程式’，肯定是存在問題的。”
雖然收入很少，但養了這么多年的帕魯終于回血了，父母怎么能容忍“積羽”不學好？
起初，“積羽”向父母請求上補習班，但父母否決了，他們認為如果上課認真聽講了，沒道理不會，成績不好，肯定是上課不用心，去補習班也是浪費錢。
“我現在只想知道，有沒有‘醫生’跟‘安博士’的戰斗數據？”
這份打工沒有他想的那么艱難，老板很有人情味，同事都好說話。
如果得到了“灰燼醫生”的“數字雨”，那么，局勢就會變成四對四！
踏、踏、踏……靴子敲擊著地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這里頓時只剩下周震和“九尾狐”二人。
第一，他翻譯了從前任009號先驅那里得來的數字信息，那是編號142857星球文明的信息。其中可能有很大一部分，不允許泄露。
漸漸地，他成為班上公認的差生，初中畢業之后，必定考不上高中，要么出去打工，要么父母掏錢讀個中專技校……他不甘心這樣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開始自己尋找出路。
“九尾狐”聞言，又看了眼口袋里拿出來的那張小紙條，這才回道：“如果是別人，得把整座‘數字森林’解出來才行，需要的時間，會很久。”
“你這個不孝子，你就該被打死在學校，還能給我換點賠償金！”
血漬順著刀尖緩緩滴落，他抬起頭，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上，費力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現在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滴嗚……滴嗚……滴嗚……
“不過，‘醫生’把自己的‘數字雨’，留給了組織的下一任首領！”
讓他當“灰燼秩序”的新首領，這不是讓他送死么？
想到這里，周震當即問道：“組織里除了你和‘醫生’之外，應該還有其他高位兼容者吧？”
“養你不如養條狗！”
“沒數據的話，我得馬上離開！”
如果現在有時間，他肯定會跟“九尾狐”問個明白，但現在“安博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追來，他不敢再浪費時間。
那四名“數字雨”，明顯都已經蘇醒。
“下一個目標，就是‘歲始’你！”
“包括組織里的其他高位兼容者在內！”
“這個首領，我當不了。”
他學的用心，很快就能獨當一面，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似乎未來可期。
回歸數學深淵？
“拾光”深吸口氣，轉頭看了眼還在埋頭啃著雞翅膀的“九尾狐”，迅速說道：“回歸數學深淵了。”
“灰燼醫生”的能量和“數字雨”？
周震頓時一怔，反應過來后，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中年老板打量他幾眼，意外的同意了。
緊接著，她對“拾光”說道：“你先去安排自己的事情，我來跟‘歲始’說明情況！”
“積羽”回過神來時，父母都已經滿身血洞的倒斃在面前。
只不過，摔跤之后，落了后遺癥，不能繼續承受重體力活。
“安博士”那邊，現在一共有四滴“數字雨”，而他只有三滴。
“但會很快！”
“接下來，你就是組織新的首領！”
周震點了點頭，他現在也沒空去見其他的成員，當即說道：“以后不要再叫我‘歲始’，叫我‘老師’！”
“時間已經浪費了很多，立刻帶我去接收‘醫生’的‘數字雨’！”
“如果你愿意成為組織新的首領，我馬上帶你去接手‘醫生’的能量和‘數字雨’！”
“九尾狐”回道：“就在這個基地里！”
緊接著，“積羽”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類似于中年怨婦的陰毒惡意：“你長大了，就可以不孝嗎？”
他只記得，終于又一次回到那個熟悉的屋子后，喧囂了不知道多久的嘶吼，漸漸安靜下來，溫熱的鮮血流淌滿地。
“九尾狐”馬上恭敬的回道：“跟我來！”
如果是這樣，那他現在想要去接收“灰燼醫生”的“數字雨”，就得先找“灰燼醫生”和“安博士”最后戰斗的戰場，這風險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現在看“九尾狐”的意思，似乎他接收“灰燼醫生”的“數字雨”，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想著想著，周震又問：“接收‘醫生’的‘數字雨’，需要多久？”
在父母的強硬干涉下，理發店不敢再跟他有任何來往。
然而，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始終沒有人破門而入，將他鋃鐺入獄。
一束燈光從天花板上打下，照在了觀眾席的中間。
于是，周震不再遲疑，快速回道：“好！”
“積羽”沒有任何掙扎或者逃跑的意思，他只是閉上眼，安靜的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付賬時，他非常羞愧的表示，自己沒有錢，但可以用打工抵賬。
“既然‘醫生’把組織交給我，那我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很快，中考到來，奇跡沒有發生，他沒有考上高中，寄過來的錄取通知書里，只有一些聞所未聞的中專和技校。
周震頓時更加疑惑，四滴“數字雨”找上門來，殺了“灰燼醫生”，這個基地現在不但還在正常運轉，“九尾狐”、“拾光”這些人，也一點沒有銷毀重要數據，帶著備份資料迅速撤離的意思？
不用想，這里肯定不是“灰燼醫生”和“安博士”開戰的戰場！
聽到這個問題，“積羽”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忙又問：“我想要救活爸爸媽媽，我想讓他們知道，錯的是他們，不是我！”
“‘醫生’傳回來的信息有限，沒有告訴我原因，只告訴我接下來要做什么！”
舞臺上燈光昏暗，幕布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拉的結結實實，徹底擋住了臺上的景象。
再加上獨生女不會繼承這份家業。
聞言，“九尾狐”迅速回道：“我這里，沒有‘醫生’和‘安博士’的戰斗數據。”
“不過，作為組織的新首領，以后組織里的所有行動，所有實驗，都必須全部聽我的！”
時間緊迫，周震沒有繼續想下去，直接問道：“位置在什么地方？”
可父母一聽就拒絕了，他們聽從了家里某位據說很有身份的遠方親戚的建議，要求他報一個大熱的專業。
“對了，正確的‘方程式’，應該多笑一笑。”
漸漸地，他的笑容，一點點收斂起來。
周震回過神來，頓時眉頭緊皺，醫生都被殺了，他們剩下的這些人，全部加起來，恐怕連安博士的一根手指都對付不了！
聽到這里，周震頓時有些疑惑，“數字森林”……
第一個出路是鎮上的理發店，理發師發現，他對這一行有些天賦，而且嘴甜會來事，很適合學這門手藝，于是推薦他前往專業學校進修，這樣出來之后，無論是去大城市打工，還是自己開個小店，對于一個不能通過學習改變命運的普通人來說，都是一個飯碗。
但是上了初中之后，平庸基因的弊端開始展現，他的成績每況愈下。特別是在幾乎全班同學都上補習班、聘請家教后，他的學業更是被襯托的一塌糊涂。
一直到警笛聲從外面傳來，他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踏實的規劃，敗給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然而他興高采烈的回家告訴父母后，父母勃然大怒，一口否決。
回憶已然結束，“積羽”臉上再次露出習以為常的夸張笑容，他以話劇的肢體動作，從口袋里拿出一支密封的藥劑，自言自語的說道：“爸，媽，你們知道自己錯了嗎？”
雖然他們用的還是人類三維層面的軀殼，但本質上，已經是編號142857星球文明的生命體！
但接下來成功逃命的幾率，肯定會大大的提升！
但與此同時，巨大的空虛呼嘯而至，令他胸口劇烈起伏，一陣陣的窒息感澎湃激蕩。
意思是，“灰燼醫生”死后，“方程式”化成了新的“數字森林”，那滴“數字雨”，就藏在那座“數字森林”里？
說話間，“九尾狐”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小紙條，看了一眼后，美麗脫俗的面孔上，瞬間布滿森寒的殺意。
“安博士”之所以會對“灰燼醫生”下手，根本不是因為那些數字信息的翻譯，而是別的什么、他現在根本不知道的原因！
他感到自己似乎獨自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茫茫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更不知道自己此刻活著的意義。
他出生在18線鄉鎮的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都是非常平庸的人，沒有高學歷，沒有機靈的頭腦，也沒有敢于冒險的勇氣，正常的打工，下班，帶孩子……跟千千萬萬普通家庭一樣。
這一次，除了拳腳相加外，他們在親戚們七嘴八舌的攛掇下，認為不能再這么放任“積羽”，必須在他脫離掌控前，真正把人治服了！
于是，“積羽”被送進了網癮學校。
他跪坐在雙親的血泊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仿佛終于解脫了，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任何的枷鎖。
除此之外，還有“灰燼醫生”的能量……
作為獨生子，他從小生活的也算無憂無慮。
等老板出院后，經過深思熟慮，將“積羽”叫到身邊，認真詢問他是否愿意跟隨自己學做菜？
說實話，那編號142857星球文明，如果只是對他出手，他現在冷靜下來，認真想想，大概還是可以猜到一些原因……
然而，沒多久，父母帶著大批親戚，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一邊辱罵老板，一邊強行將他帶走。
“灰燼醫生”可能早就知道“安博士”會對自己下手，跟他要前任009號的戰斗數據，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
“我會帶領剩下的所有成員，跟你一起對抗‘安博士’！”
第二，前任009號身上那名先驅的意識，是被他解決的！
不過，這兩個原因，可跟“灰燼醫生”都沒有半點關系！
那是一段極為黑暗和絕望的日子。
這個時候，屋子沙發上，正在專心吃雞的“九尾狐”，動作頓時一停，當即抬頭看向“拾光”，冷冷的說道：“‘安博士’？”
“灰燼秩序”所謂的回歸數學深淵，就是死了！
“灰燼醫生”被“安博士”殺了？
周震頓時心中一沉，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剛剛碰見的四名“數字雨”……
“是‘安博士’做的。”
說著，她站起身，帶著周震，朝一個地方走去。
地下基地深處，小劇院。
饑腸轆轆之下，某天他溜出工廠，進了一家小飯店，點了一份炒飯跟一碗湯后，風卷殘云。
實習的錢一部分歸學校，一部分歸父母，高壓之下，青春期的男生甚至無法飽腹。
“有數據，就馬上給我。”
下一刻，他臉上那種夸張的笑容，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傲慢、居高臨下、厭惡的神情，語氣冰冷的說道：“我是你爸！我永遠都不會錯！”
“積羽”慢慢抬起頭，望向對方頭顱的位置，他不知道這道人影是誰，但還是下意識的問道：“我錯了嗎？”
……往事如煙云，在時光之中搖曳出層層漣漪，最終恢復成眼前的這間小劇院。
原因很簡單，工廠將“積羽”無故曠工的事情告到學校，學校告知家長，在“積羽”曠工期間，那少的可憐的工資，當然也不會給父母。
“灰燼醫生”是“第九階梯”，如果只遇到“安博士”一個，可能還有希望活下來。
即使在時隔多年后回憶，仍舊顯得渾渾噩噩。
一道穿著白大褂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背著手，同樣安安靜靜，似乎在耐心等待。
老板做菜手藝非常不錯，小飯店的生意，全靠他一個人下廚支撐起來。
“灰燼醫生”點了點頭，再次發出一陣“呲呲呲”的電流雜音，然后向他伸出一只手：“可以。”
還非常夸張的告訴他，那會關系整個人類文明的未來。
仍舊保持著眺望舞臺的姿勢，“積羽”臉上的笑容重新恢復，但神情卻瞬間冷了下來：“你們，就是錯了！”
話音落下，他不再遲疑，鋒利的針管，穿透塑封，瞬間扎進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