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世間一品 賀靈川去過一趟貝迦,眼界大開,知道有些妖怪外表與常人無異。但妖就是妖,從根本上就迥異于人類。
還有裘虎身上的黑影,到底是什么東西?
賀靈川留意到那是細長一條,蛇狀的,或者說繩索狀,且能在虛實之間切換。
不像神通,也不像召喚出來的鬼物。
裘虎的修為遠超年紀,如果不像賀靈川有種種奇遇,那只能解釋為天賦異稟。方才動手時間不長賀靈川已經試探出,此人道行竟不在樊勝之下!
樊勝是什么檔次?靈虛城同心衛的副統領。
同心衛負責靈虛城南部的安防工作,能坐上副統領位置的除了勿庸置疑的忠誠之外,也絕不會是個草包。
當初賀靈川將樊勝視作勁敵,在白沙矍的潮湖荷宮能打贏他很不容易,是事先布局又借了巧力,俗稱留坑給人踩。
當然后來他一路乘風破浪,尤其經歷墟山事變之后,心性修為都有大幅度提升,若是狹路相逢,再敗樊勝不說手拿把掐,也是十拿九穩。
但嶸山門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就能與帝都驕子相提并論?
賀靈川很驚訝。
況且他跟裘虎一交手,就知道這少年不僅上過戰場,而且滿手人命,精通所謂的殺人技。
樊勝的力量和武技都比他精純,但那樣利落的身手、那種兇戾的氣勢,又是樊勝所欠缺的。
對于賀靈川幾次暗中打量,裘虎不以為意。這么多年來,他早就習慣別人投來奇怪的目光。
他身上的傷不輕,同門已經草草幫他處理過了,嶸山宗的外傷藥物也好用。但方才出力打蟬,行動間又滲血出來,他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仿佛不知疼痛。
賀靈川遞了一包石陀粉給他:“止痛的。”
裘虎看他一眼,接過來仰脖就吞了,又咕嘟咕嘟灌水送服。
這就算是接受了賀靈川的好意。對方修為勝過他,想弄死他根本不必使藥。
裘虎忽然問道:“你師出何處,在哪里打仗?”
他當然也能試探出,賀靈川同樣是沙場老手,打架不講虛頭巴腦,只看快準狠,該勇的時候要勇,該慫的時候得慫。
“我沒有師傅。”賀靈川微微一笑“學了些粗淺武技,全在西邊戰場上練的。”
他混淆了概念。沒有師傅不等于無人指點,他在盤龍城學會了各種武技,不僅有隊友切磋,也有演場教習,甚至閱武堂各種課程都會專門講授氣、力、功法的心得。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戰場上死出來的經驗,那都是他拿幾十條命換來的,優勢得天獨厚。
裘虎欲言又止。
行不多時,嶸山駐地到了。
方才他們一直在走下山路,這會兒眼前就是極開闊的大片山谷,有山有水有人家。
三個山谷相連,就是三個城池大小,都是燈火延綿,仿佛天上星辰的地面倒影。
谷地邊緣的高山連綿,小徑和樓宇在松林霧海間若隱若現,點綴幾盞燈光,有仙家葳蕤氣象。
裘虎指著山腳下:“去那里。”
他的臉色有些泛白,是失血過多。同門想讓他休息,他拒絕了。
進了山谷,路就好走了。
眾人走到山腳下,踏入竹臺,裘虎按動機關,整個竹臺開始上升,相當平穩。
賀靈川想起靈虛城浮空島所用的傳送陣法驚鴻渡,那上下載客的效率高得驚人,但耗能也是高得驚人,一天幾百斤玄晶。
普通道門哪能像它那么大手大腳?嶸山宗的升降機關,已經造得相當不錯了。
竹臺一直升到半山腰才停下,眾人再走十幾階石梯,就到嶸山宗的殿堂。
這一路過來都有嶸山弟子站崗,裘虎帶路說明來意,才把賀靈川等人一直送到了后峰的松風堂。
進入本界這么久了,終于有一位老前輩的形象,符合賀靈川對于“道骨仙風”的描述。
這就是嶸山宗的刀泉刀長老。
此人寬衣大袖,須發皆白,正在給屋里的塘火添柴。
他瞧見裘虎身上的傷,吃了一驚。
再聽完裘虎的介紹,他上前兩步,細細打量三位客人,目光逗留在董銳身上最久,因為鬼猿就停在他肩膀上,老老實實一聲不吭。
賀靈川取出一枚黑鐵戒,刀長老見了,就將左右弟子全部揮退,只留一個裘虎。
“口令?”
“靈山無量,世間一品。”
這四個字念出來,刀長老驚得白眉都要飛起來了。他把賀靈川從頭打量到腳,眼里充滿了好奇:“你做了什么?”
“長老何意?”
“我頭一次聽見松原對人有這么高的評價。”刀長老道,“他那人心高氣傲,你做了什么,能令他也佩服得五體投地?”
哦,原來方燦然給出的暗號是這個意思?中肯中肯。
松原就是方燦然的代號。
賀靈川左右看了看,這大屋中除了己方三人,就只有刀長老和裘虎了。
刀長老明白他的意思,又對裘虎道:“伱傷勢沉重,先去天雨閣好好治療,早點休息。”
裘虎這才應了聲“是”,轉身離開,腰板依舊挺得筆直。
賀靈川適時道歉:“裘兄弟硬狠,我與他切磋時無法留手,請長老海涵。”
刀長老哈哈一笑:“刀劍無眼,裘虎自己都不介意,我替他出什么頭?”
他看似爽朗的脾氣,博得賀靈川三人不少好感。
尤其董銳見過太多養尊處優的道門長輩,開口閉口就是本門聲譽,容不下一丁點冒犯。
“請問,嶸山宗與方先生是同一戰線?”
刀長老一怔:“不錯,但外人都不知曉。”他看著眼前三人,“客從何來?”
賀靈川和朱大娘互視一眼:“東邊。”
東邊?
從這里往東,就是北方妖國的須羅國了。刀長老哦了一聲:“過去這幾個月,貝迦可不太平。貴客從那里來,一路可順利么?”
“不順。”賀靈川笑道,“貝迦快氣瘋了,全國戒嚴、到處抓人。我們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溜出來的。”
這個“溜”字,就表明了他們的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