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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 千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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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岳父的出現,不得不說是震驚了所有的人。

  通常人主去什么地方,驛站的快馬是會比人主的行程早個三天,這樣后方可以有時間做好接待的準備,包括一些隨行的打理。

  這算是特權的一種體現,也不至于讓下面的人手忙腳亂。

  曹操是這樣,林墨也是這樣,乃至于這個階段的劉備和孫策都是這樣。

  如果說有特例,那一定就是老岳父了。

  仗著赤兔馬日行千里,跨山川蹚江湖如履平地的特性又不見得非走驛道不可。

  真就是走了驛道,信使的快馬還不見得能比他快呢。

  這要是擱平時,林墨卻也不覺得奇怪,但.老岳父最近不是鬧心病嗎,為此自己寫了好幾封信他都無動于衷來著,怎么會在這般關鍵的時候突然就出現了。

  “連你也戰他不下嗎?”進帳后,呂布并沒有跟眾人寒暄,甚至都沒有回答林墨關于自己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問題,坐上帥椅后,直接就看向了趙云。

  趙云臉上露出一抹窘迫,“卻也不是戰不下,只無必勝把握。”

  聞言,呂布點了點頭,輕笑道:“層出不窮的年輕人。”

  隨后便是看向林墨,凝神道:“明日陣前,馬超必敗,怎么反擊,你部署吧。”

  呂布的聲音很輕,可是透著的自信卻能讓原本中軍帳里局促的眾人心安。

  是啊,他可是呂布,即便已經四十有六了,可沒人會覺得這番勝利宣言有任何的水分。

  包括他林允文在內。

  林墨站在呂布的旁邊,笑著點了點頭后看向眾人,“張繡、魏越聽令!”

  “末將在!”

  “明日爾等領五千騎兵在北寨待命,但見瞭望臺處旗語出擊,便沖出北寨繞襲關中十部的側翼!”

  “接令!”

  “趙云、滿寵!”

  “末將在!”趙云和滿寵站了出來,拱手作揖。

  “明日你二人亦領五千騎兵,在西寨待命,但見瞭望臺處旗語出擊,當率軍沖破關中十部的中軍!”

  “接令!”

  憋屈了這么些日子,就算是趙云這樣的好耐性,在這一刻,也有了蠢蠢欲動的心,似乎迫切想要黎明天亮,要讓他們知道知道呂軍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自從林墨入營之后,說是無往不利、戰無不勝也不過分,這樣的羞辱,即便是當初的中原大戰時候,也沒試過一連五天被人上門溫侯而無動于衷的呀。

  曹操還不敢這般驕狂呢,卻被這群臨時組建的聯軍逼的出不了軍寨,屬實窩囊。

  “諸位切記。”

  最后,林墨深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道:“追殺之時,當以韓遂軍為主,對馬騰所部,要刻意的避讓。”

  “為何,殺誰不是殺!”魏越現在是殺氣騰騰啊,要在亂軍之中區別對待,這當然是很影響他發揮的。

  “我自有妙計,照辦就行了。”

  “明白了。”

  魏越嘟囔了一句,他畢竟只是性子比較急躁,不是目空一切的人,對于他來說,只要能出去發泄一番,受些束縛卻也無妨。

  “都快亥時了,不去點兵還發什么呆?”呂布輕叩了兩聲臺案,四將便拱手作揖退了出去。

  趙云有一些遲疑,大概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呂布說清道明一些情況,比如馬超的騎術、槍技和氣力,這些對于明日陣前的斗將是有實質性幫助的。

  可張繡似乎有意識的站在他身后驅趕著他走快一些,等出了大帳才低聲道:“伱也不想想你現在的武藝跟出山前可大有長進,戰場積累固然是有,但應該少不得溫侯的指點吧?”

  張繡突然這么說,趙云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成了,他可是天下所有武夫面前的一座高峰,要擔心也是馬超擔心,你用不著擔心這些。”

  想來也是,張繡可能不了解,但趙云其實內心是知道,呂布這次的不辭而別,很大原因是有一些迷失自我了,興許這跟這些年戰事過于順利而他又沒有不可或缺的意義。

  如果在他最擅長的地方,自己還表現的過于憂心了,只怕會適得其反的刺痛呂布內心深處敏感的神經,“多謝師兄提點。”

  帳內,呂布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便作勢要起身,“乏了,兩天趕了千里路,身子骨有些遭不住,真是比不得年輕時候了。”

  “岳丈大人。”

  林墨走到中軍帳的正中,小心翼翼的拱手道:“小婿有話想說。”

  有些話,林墨覺得,還是有必要說開。

  他不清楚呂布是真的想通了才會突然出現,還是因為架不住玲兒的軟磨硬泡被架過來的,可明日一戰,遲暮之年的老岳父對上當打之年的錦馬超,說完全不擔心那是騙人的。

  他希望,老岳父能毫無心理負擔的上戰場。

  當然,更不希望翁婿之間留有一條彼此心知肚明卻不點破的嫌隙。

  重新坐下的呂布揚了揚額,“說吧。”

  “在徐州的時候,我們的處境算得上是危機重重、四面楚歌了,岳丈大人不得不手提方天畫戟,在戰場之上力挽狂瀾。

  可是到了后來,伴隨著我們吸納了各方的力量,小婿更希望的是岳丈大人能坐鎮中軍,把廝殺的任務交給下面人做便好。

  當時的考量主要是因為擔心我們翁婿起了嫌隙。”

  林墨話說一半,頓了頓后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畢竟,沒有人可以戰無不勝,岳丈大人是這般,小婿也一樣,我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被人算計了而致使岳丈大人陷入險境之中,那么會不會給人留下一種刻意為之的印象,目的是獨掌這支軍隊。

  岳丈大人曾經說過,您離不開小婿,其實小婿也一樣離不開您,甚至于這支幾十萬人的軍隊,我們翁婿缺了一人也不再似過去那般滴水不漏了。

  小婿只是希望,等我們在這塊版圖上殺了一圈后,還能像從前那樣坐在院內梧桐樹下,煮酒閑聊,追憶往昔,憧憬未來。

  不過,現在小婿知道,自己錯了,岳丈大人還是如當初那般,從您剛剛走進軍營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些天來,將士們士氣低迷,我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可岳丈大人出現后,將士們眼中的光芒卻是藏也藏不住的,在這般危難關頭,還是需要仰仗岳丈大人手中長戟的。

  如果過去小婿做的事情有讓岳丈大人不滿意的,小婿向您告罪,今后定會收斂。

  小婿之所以要說清楚這些,是不想岳丈大人心里對我有什么介懷,畢竟,您說過,不管如何我們都是一家人。”

  林墨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如果是從前啊,呂布是會認真的品味。

  這趟回去之后呢他想了很多,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可想不明白了,不代表心里就真的能放下。

  譬如,林墨剛才所說有意的讓他不再涉險的問題,盡管他確實不知道林墨原來想的這么深遠,可他總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婿是有苦衷的。

  呂布微微頷首,隨后苦笑了一聲,“我心思沒有你這么深,想不了這么多,我今日前來,只有一個原因。”

  呂布定了定,才嘆道:“到底是放心不下你。”

  聞言,林墨眉心一緊,心頭有些發酸,他想過老岳父來這里是要在戰場上重新找回那個熱血的自己,也想過可能是被呂玲綺和嚴氏貂蟬叨嘮的受不了了才過來的。

  卻沒想到,呂布的內心竟然這么簡單,只是因為擔心自己而已。

  他低下了頭,這一刻,不敢直視呂布。

  原來,在乎是可以很純粹的,機關算盡的聰明人,總是忽略最真摯的感情,因為他們大概都不知道,感情,從來不是可以算計的。

  夜風吹來,帳內油燈明滅不定,林墨才低著頭,沉聲道:“馬超驍勇,明日岳丈大人務必小心。”

  呂布會心一笑,卻不甚在意。

  過了一會,才蹙眉道:“對了,還有個事,我途徑了鄴城,當時還以為是文遠那小子因為我的事情跟你起了沖突,后來他告訴我了這么做的目的。

  可如今我突然出現在此地,是否會欺瞞不住曹操?”

  林墨緩緩搖頭,“岳丈大人放心,曹操已經調集軍隊兵出陽平關了,就算現在知道,也來不及了。”

  這件事林墨倒不擔心,其實早在自己發布討賊檄文的時候,曹操就開始調集兵馬,想來那個時候就下定決心要拿下益州之地了。

  等到自己的大軍出了鄴城的時候,他也行動了起來,畢竟他也不清楚關中十部能在自己手里撐多久,都在搶時間而已。

  等到老岳父出現在戰場上的消息傳到曹操耳中,那也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什么都晚了。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見林墨再無任何的話要補充,呂布重新站起身子來,林墨這才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趕忙道:“對了岳丈大人,明日陣前,有兩件事需要您做。”

  “不能殺馬超。”呂布自信的說出答案,畢竟,剛才林墨對趙云他們下軍令的時候,他就知道林墨是有心離間了,既然是這樣,那馬超自然不能死。

  “這是次要的。”

  “噢?”

  呂布來了興趣,走到林墨跟前,雙手抱胸道:“那什么是主要的。”

  林墨沒有打算再像從前那樣賣關子,而是把完整的計劃先告知了老岳父,然后才是明天戰場上要做的兩件事。

  聽完之后,呂布先是一怔,隨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這么玩的話,十部人心不散也難啊。”

  “還得仰仗岳丈大人。”林墨順勢的一記馬屁讓呂布很受用,一如當年那般開懷大笑。

  這一夜,林墨睡得很踏實。

  自從幽州之后,再沒有像今夜這般如釋重負的感覺。

  老岳父回來了,除了笑對十部人馬的底氣,更重要的是,他明白,自己有家人的支持,這一點,千金不換。

  翌日清晨。

  十部人馬如約而至。

  他們現在已經開始享受這種感覺了,因為呂軍士氣的低迷是肉眼可見的,在他們的想象中,再多幾回,就可以直接沖寨了。

  “寨子里的鼠輩給爺滾出來,可敢跟小爺我陣前廝殺啊!”

  “鼠輩,鼠輩,趙云是鼠輩!”

  “呂布呢,讓呂布也過來,小爺手中的長槍專殺大將,也就呂布這顆人頭還勉強配得上,哈哈哈.”

  照舊是派出了一撥人罵著不堪入耳的潑皮話,而李堪、楊秋他們幾個則是細細的觀察著整座大寨的防務,內心制定著強攻的策略。

  在他們的眼中,林墨當然也是仰觀天下的頂尖謀士,但呂軍的戰斗力嘛,是遠遠沒有傳說中這么厲害的,包括趙云在內。

  所以,咱不跟你玩心眼,一力降十會,莽破你的大寨,任你計謀再多也是徒勞的。

  呂軍大寨的寨門,緩緩打開了。

  這一刻,寨外的西涼軍全部都屏氣凝神、伸直了脖子看著那道木門。

  竟然,真的開了。

  已經六天了,足足六天了啊,大家都以為,呂軍根本就沒有斗將的勇氣,以至于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甚至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退!”

  馬超最先反應過來隨著他一聲喝令,罵陣的涼軍立刻就退到了后面去,他則策馬上前,右手攥緊了虎頭湛金槍,今日,必是有一番大戰。

  馬騰也看向了龐德,“稍后趙云出來,不必急著動手,定要讓孟起纏著他不能分神的時候才出手,一擊必中!”

  “主公放心!”龐德凝神盯著寨子,呼吸也放慢了許多。

  在所有人的矚目中,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體掛西川紅棉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系勒甲玲瓏獅蠻帶,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坐在赤兔馬上,緩緩而出。

  “那人就是趙云嗎?”

  “怎么用戟的,不是說用槍的嗎?”

  “有些人精通各種兵器的使用,卻也不奇怪。”

  “可他們說趙云也就比少將軍年長幾歲而已,你看這人,得有四十五六了吧,趙云這么老嗎?”

  看著呂布緩步而出的時候,西涼軍中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大概,實在是眼前之人的外形跟趙云傳說中的模樣出入太大了吧。

  事實上,別說是他們了,就連馬超和龐德也懵了側目打量著來人,他不是趙云啊,他是什么人,真就一個人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了,不要命了是吧。

  直到與馬超的距離僅有十丈距離,呂布才勒了勒韁繩,讓赤兔馬停了下來,隨后,他并不是看向馬超,而是在那十桿迎風飄蕩的大纛里搜尋,很明顯是在找人。

  好一會,目光停在了一桿旌旗下,記下了那人的模樣后,才把視線轉到了馬超的身上。

  三月的朔風裹挾著寒意襲來,卷起一陣沙塵,直是拍打的人睜不開眼。

  馬超舉手擋在眼前,正欲開口問來人是誰的時候,身后,一名騎馬的校尉忽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不對!他不是趙云!他.他是呂布!他是呂布!飛將呂布!我見過他!”

  一個人的聲音,在幾萬人的隊伍里其實是很容易被淹沒的。

  可這一刻,寨子門口,萬籟俱寂,唯聞風聲,大家都準備目睹一代將星趙云隕落,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所以,這名校尉的吶喊聲一瞬間就傳到了周遭人的耳旁。

  這名校尉先前是在郭汜的手下賣命,當年呂布、華雄、李傕、郭汜都是董卓的部將,彼此也算同袍吧,所以,他見過呂布。

  只是,一開始先入為主的以為是趙云,所以并沒有往深處去想。

  直到呂布走的足夠近了,那一身耀眼的裝束,那雙永遠都波瀾不驚的眸子,那份熟悉的壓迫感終于讓他回憶起了一切。

  “呂布?”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大軍里竊竊私語起來。

  他就是呂布,傳說中天下無敵的呂布?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不是說他在彭城嗎,不是說他和林墨鬧了別扭嗎?

  是因為戰事不順,所以林墨才去求呂布出山,所以這些天才避而不戰?

  也不可能吧,畢竟彭城那是在千里之外,還是直線距離,就算赤兔馬日行千里,沒五六天也過不來,更何況派去送信的人也需要耗個十天八天。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孟起,回來!”盡管,在涼地,在三輔,人人都夸贊馬超之勇不下當年的呂布,可是馬騰心里明鏡似的的知道,那些都是奉承的話。

  真正在呂布的手底下單挑過好像沒有誰能全身而退吧?

  他不管呂布是不是真的老了,但他絕不允許馬超去冒這個沒必要的險。

  真就是要打,那也是龐德、閻行和馬超再來一場三英戰呂布!

  反正這家伙從來就習慣被人圍毆。

  “父親放心,呂布又待如何。”馬超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世人怕呂布,他可不怕。

  而且,他想告訴呂布一件事,都說金呂布、銀馬超,今日倒是正給給了自己證明實力的機會。

  初生的牛犢總是不怕虎的,就好像人人都說趙云是繼呂布之后的無敵之將,可又如何呢。

  人啊,總是會有我跟他們不一樣的想法,當年死在呂布戟下的武將沒有一個不是這么想的,更何況是在涼地大放異彩讓人不敢直視的錦馬超呢。

  “回來,這是軍令!”馬騰嘶聲吶喊,可馬超不為所動,他緩緩夾了夾馬肚,讓兩人的距離更近一些。

  直到五丈,才停了下來。

  他凝視著眼前被天下武將稱作是無法跨越的巔峰,歪著腦袋嗤笑了一聲,“回去吧,你老了,讓趙云出來。”

  一陣風吹來,呂布身后的百花袍獵獵作響,輕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你殺了我,他就會出來了。”

  “你真的想死?”

  馬超扯了扯身后的披風,嘴角勾勒,“你這把年紀了,殺了你也不光彩。”

  “年輕人,話別說的這么滿嘛,還沒打呢。”呂布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他的眼神沒有蔑視,也沒有敬畏,而是一種漠然,大概就跟人看著螻蟻時候應該有的神情吧。

  “今日我便送你上路,從此人中呂布就要成為過去了!”馬超不想耽擱,因為身后的老父親還在吆喝呢,他策馬沖向了呂布。

  面對匹馬踏西涼的錦馬超,呂布依舊是紋絲未動。

  事實上,在呂布的心里,馬超也好,關羽張飛也罷,甚至是趙云在內,都跟當年虎牢關下的潘鳳、劉三刀之流沒有什么區別的。

  “好久沒動手了,但愿,你的長槍能有你的嘴巴這么硬。”呂布扭了扭脖子,眸子里閃現出嗜血的興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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