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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真相縱火者不愿縱火,說謊者不愿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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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林楓的話,眾人也都贊同的點著頭。

  這個規矩,專門給人挑毛病的御史們,自然是最清楚的。

  林楓繼續道:“察覺到這枚玉佩有古怪后,我便找借口,將玉佩討要過來,想著能否看出些什么名堂來。”

  吳敏邢道:“所以你當時……根本就不是好奇?”

  林楓笑著點頭:“總歸要找個借口,直接索要未免太不體面了。”

  吳敏邢抿著嘴,孫伏伽和趙十五已經習慣了,在查案時,林楓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都別當真。

  那極有可能是為了讓嫌疑人放松警惕,或者干脆就是忽悠所有人的。

  林楓道:“說實話,我在玉佩上會發現蠟燭的碎屑,那完全是意外收獲——我最大的收獲,是玉佩本身,給我傳遞的信息。”

  “什么信息?”最佳捧哏從不讓林楓冷場。

  林楓看向吳敏邢手中的玉佩,道:“玉佩質地很好,通體溫潤,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打造,這種玉石絕對不便宜吧?”

  吳敏邢沒隱瞞:“確實很貴,我幾個月的俸祿才夠這么一小塊的。”

  林楓微微點頭,繼續道:“我打聽過吳御史的風評,其中有一項,說吳御史有魏公之風,為人節儉,十分樸素。”

  “當時我就好奇了……節儉樸素的吳御史,怎么會花費這么大一筆錢財,去給自己買這么一小塊飾品呢?”

  “對啊?為什么?”眾人已經完全被林楓給帶入到推理的節奏中了。

  一聽未解的問題,就迫不及待詢問。

  連戴胄和魏征,都緊盯著林楓,絲毫沒有分心。

  林楓笑道:“若我所料很不錯的話……這枚玉佩就不是給吳御史自己買的吧。”

  “什么?”

  “不是給他自己買的?”

  眾人一怔,忙看向吳敏邢。

  只見吳敏邢正低頭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玉佩,沒有反駁林楓。

  毫無疑問……林楓的推理是正確的!

  林楓繼續道:“在我疑惑時,我看到了玉佩上的字。”

  “玉佩的正面寫的是‘文成武德’,反面是‘健康順遂’,這明顯帶著對未來期盼和祝愿的字,更加讓我確定,這不是吳御史自己的。”

  “畢竟哪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給自己買玉佩,會讓人寫上這種話的?”

  “而通常來說,會寫下如此期盼的話語的……往往……”

  林楓看向吳敏邢,緩緩道:“都是贈予家中子嗣的。”

  “長輩對晚輩有著期許,有著祝愿,才會寫下這種字樣。”

  “想到這些后,我的注意力又看向那玉佩上綁著的繩子,只見那繩子是紅色的,并且大小,正適合一個小孩子佩戴。”

  “這所有的線索,最終讓我確定……這玉佩,應是吳御史送給家中子嗣的。”

  聽著林楓根據這些細節,從而推斷出玉佩的歸屬,眾人既是感慨林楓的觀察細致,又不由看向吳敏邢,想知道林楓的推斷是否正確。

  吳敏邢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才嘆息道:“不錯,這玉佩的確是給我唯一的兒子的,他今年才三歲。”

  林楓果真又猜對了!

  吳敏邢今年四十多了,兒子才三歲……在古代,也算老來得子了吧?怪不得一直樸素勤儉的他,愿意花費幾個月俸祿,專門買這么一塊小玉佩給他兒子,這得多疼愛他的兒子。

  林楓一邊思索,一邊道:“這玉佩是你花重金專門為你兒子買來的,不出意外,它應該是在孩子出生,就該一直帶在身上的吧。”

  “它寄托著你的期盼,同時玉也養人,還有躲災辟邪的念想,不該離開孩子……可是。”

  林楓話音忽然一轉,陡然看向吳敏邢,道:“本該是孩子貼身佩戴的玉佩,卻出現在了你的手中,且從我見到你開始,伱的精神狀態就一直十分不好,并且還很緊張地一直死死地握著這枚玉佩,生怕玉佩丟了一樣。”

  “這諸多不正常的舉動,讓我意識到……”

  林楓頓了一下,道:“你的孩子,可能出了問題。”

  什么?

  吳敏邢兒子出問題了?

  真的嗎?

  御史臺的同僚們,都緊張的看向吳敏邢。

  吳敏邢下意識的握緊玉佩,深吸一口氣,看向林楓:“還有嗎?”

  林楓點頭:“然后我讓人去詢問了和你在一個辦公房的同僚,詢問他們是否在白天時,看到你拿著玉佩……結果是沒有。”

  “也就是說……這枚玉佩,是晚上突然出現的。”

  “可是你一直都沒有離開御史臺,在你孩子身上的玉佩,怎么就會出現呢?”

  “聯想到你無緣無故去縱火……一種猜測,在我心中緩緩浮現。”

  林楓看著吳敏邢,沉聲道:“不出意外……我想,你應該是和鄭御史一樣,忽然接到了一封密信,不過與鄭御史那充滿希望的密信不同,你的密信是威脅信!”

  “信上應該說……你的孩子被控制了,若是你想讓你的孩子好好活著,就聽他們的,在丑時三刻,在卷宗室內放火,并且必須毀掉趙德順案的卷宗。”

  “為了讓你相信他們的話,與那封密信一起出現的,應該就有你孩子的這枚玉佩。”

  “你看到這枚玉佩后,直接就慌了……你本性正直善良,不愿這樣做,可為了唯一的孩子,你又沒有任何辦法。”

  聽著林楓的話,眾人視線不由齊齊落在了吳敏邢身上,臉上充滿著震驚和意外。

  便是魏征,那不茍言笑的臉龐上,都露出了復雜之色,他忍不住道:“當真如此?”

  吳敏邢嘆息一聲,沉默了許久,旋即痛苦點頭:“是。”

  眾人見吳敏邢點頭,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吳敏邢縱火之下,還有這樣曲折的理由!

  他竟是被脅迫的!

  林楓說道:“吳御史不愿為賊人利用,但為了孩子,不得不這樣做。”

  “所以,他在聽從賊人吩咐放火時,才會只將火油灑在窗戶和小半張桌子上,而沒有直接灑滿整個卷宗室。”

  “因為他希望火焰燒起來,那些賊人能看到他放了火,從而放過他的孩子……但他也不希望真的因他而毀了所有卷宗,所以他只將火焰控制在窗戶附近……正因此,才會出現我們剛剛看到的涇渭分明,宛若一刀切的特殊情況。”

  “我想,吳御史應該也算計著時間,一旦火焰燒起來,就會立即出去喊人滅火……可沒想到,鄭御史更早一步發現起火了。”

  鄭峰瞪大眼睛,道:“不對啊……我都有些迷糊了,不是說我是被人利用,要去替罪嗎?可這根本就不是賊人放火啊,而是吳御史被迫放火啊……”

  “難道賊人是要讓我去替吳御史的罪?可他這般算計吳御史,怎么都不像是還要幫吳御史的意思啊。”

  林楓笑道:“我可從沒說過鄭御史是要為縱火替罪的。”

  “什么?”

  鄭峰一愣,其他人都懵住了。

  就聽林楓道:“鄭御史還沒明白嗎?”

  “賊人送了你那么多錢財,怎么能輕易放過你……比起你替罪,明顯以后借此機會要挾你,控制你,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而你會在那個時候出現……是因為真正的賊人,就沒想過吳御史會用定時裝置放火。”

  “換句話說……賊人的想法是吳御史不得不在丑時三刻去放火,正巧你那個時候出現在卷宗室附近,發現了吳御史放火的事實……”

  “也就是說……”

  林楓目光掃過眾人,斬釘截鐵道:“你的作用是人證,鐵證如山的人證,而非替罪之羊。”

  鄭峰張大了嘴巴。

  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

  他們都以為自己知道了鄭峰來雜物室的真相,結果沒想到竟然還有反轉。

  饒是戴胄和魏征,都不由揉了揉額頭,覺得信息太多了。

  孫伏伽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別和林楓比,自己以后當個見證者就行了。

  而趙十五,目瞪口呆之下,只覺得就算是有名的諸葛孔明,其智也就是這樣了吧?

  別用這崇拜的目光看著哥,哥就是個傳說……林楓看向吳敏邢,道:“知道了這些,你為何將辦公桌收拾的那般干凈也就知道了。”

  “你的良心,讓你就沒想過隱瞞你是縱火者的事,就算我沒有查出你來,你最后也肯定會自首。”

  “所以你知道,你再也不可能回去辦公了,也就提前收拾的干干凈凈。”

  魏征猛的轉過頭,看向吳敏邢。

  吳敏邢沉默不語。

  “同樣的……”

  林楓繼續道:“你為何會用定時裝置……是因為你想拖延你被發現的時間,你想知道最后你的兒子是否安然無恙。”

  “晚上……你兒子是單獨在一個房里休息的,他們無聲無息偷走你兒子,你家人不會發現。”

  “可一旦到了白天,若是你兒子還沒有回去,你家人絕對第一時間會來御史臺找你,這樣你就能知道你兒子是否安然無恙了。”

  “所以你必須要拖到白天才行。”

  眾人都緊盯著吳敏邢,想知道這一切,是否真的如林楓說的那樣。

  然后,他們就見吳敏邢閉著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才感慨道:“若不是知道你昨晚就在刑部……我真的會以為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的注視之下。”

  當真如此!

  竟然真的如此!

  一切都如林楓所言……

  辦公桌的異常,定時裝置的設置,玉佩的問題,卷宗室燒毀后的一刀切景象,乃至鄭峰的錢財……一切的一切,都完美的形成了邏輯閉環。

  昨夜所有的異常,都在這一刻,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真相,終于大白了。

  縱火者不愿縱火,說謊者不愿說謊,他們的背后都有一個共同的幕后之人在操控一切。

  趙十五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快轉不過來了。

  孫伏伽忍不住長出一口氣:“這般算計……簡直都能和翠竹算計綠娥相提并論了。”

  戴胄看向魏征,感慨道:“魏公,你們御史臺都是人才啊,三個御史而已,就是這么精彩的一出大戲啊。”

  魏征閉著眼睛,沉默了許久,方才陡然看向周然,厲色道:“本官真的沒想到……你心機竟如此之深,算計起同僚來,如此狠毒!我御史臺有你這樣的人,簡直就是我御史臺莫大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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