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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地球,周天霄(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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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又熬了多久,是十多個小時或一天還是兩天?周天霄渾渾噩噩,痛苦無比。

  “我快撐不下去了,師,師父。”

  他甚至都快沒氣力擺動頭顱甩脫時不時爬來的枝蔓。

  他想問問師父情況,驚覺周圍安靜了許多,只有若有若無的呻吟和淅淅索索的聲息,也許很多人死了。

  師父呢?他用盡氣力睜開眼,往旁邊看去,還好,陶道長還在抵抗著,只是動作遲緩。

  現在任誰都喊不出聲,那些鬼爪般的冰冷枝蔓會乘機而入。

  我真該死啊!為什么要沖過來呢?為什么不再謹慎一點?周天霄無力自責,難道今生就交代在這里了?

  那些藤蔓像鎖鏈般嵌入靈體幾乎與之合二為一,他無法作出如變形之類的術法,原本陶道長用火術便可輕易破去這些纏人的東西,可惜什么都做不了。

  法艾爾和沐詩詩恐怕已走到第一道法陣的盡頭,我難道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外面一片墨黑,周圍到處是各種散發著白色熒光的扭曲人形,這是活人尚存著一線生機。

  那些垂掛著的干尸和剛死去不久的人則呈現著死寂幽綠。

  周天霄頭腦昏沉如墜深潭,眼見又要睡去,突然一個意志在腦際開始回旋。

  “你不該沉睡!”

  那聲音如遠古回聲。

  周天霄悠悠醒轉,吐出嘴里纏繞進來的陰冷枝蔓,他昏昏地問,“誰?”

  “你準備好了么?”聲音低沉而有力,敲擊著他的心。

  “我難道瘋了?還是臨死前的狂想?”

  “開始吧!”

  “開始什么?”周天霄忽然很想笑。

  “做你該做的。”

  “什么是我該做的?我完全沒有力氣反抗了,你看不到嗎?”周天霄有些惱怒。

  “想想其他人,他們都需要你。”

  “哈哈!我幫不了他們!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周天霄被這個聲音攪擾得心煩,他又咬斷一截鉆到嘴里的藤蔓,怒道,

  “而且我算什么?這破世界離了誰都可以轉!我算什么呀?一顆塵埃而已,塵埃之于世界,我想象不出它會有誰需要它!”周天霄不知怎么突發感慨。

  “即便是微小如塵,也有它在世上的某個地位,所有事物在這世上都有各自的存在意義。這不是我們意志決定的!”

  周天霄沒工夫打理這個聲音,他虛弱不堪,甚至無力甩開鼻子里鉆入的一根藤蔓細枝,那根枝條如冰冷鬼爪一般慢慢探入鼻腔。

  周天霄打了個激靈,“終于,我就快完蛋了,此刻的世界對我還有什么狗屁意義?死就是一了百了!”他的一絲氣力也在說話時用盡。

  “現在準備好了?”

  “呸!”他吐出嘴里的東西,大聲道,“我準備什么?我都快死了的人,你沒看見?我根本連甩開它們的力氣都快用盡,你還要怎樣?”

  周天霄有些慚愧,都快死了還在胡扯,一想也釋然了,大概旁邊那些道友臨死前都會這樣,然后就成了在這里風干千年萬年的陰尸。

  想到此處不覺心中凄然。

  “你就要死了。”

  第二根冰冷如斯的細枝如一根冰錐扎入他的耳道,周天霄這才驚覺自己還活著的事實,接著是第三根在另一個耳道里探索,周天霄酥軟如泥,他嘗試著的努力再次失敗。

  “唉,我盡力了,糊里糊涂的來,稀里糊涂的死!”周天霄苦澀的想。

  “你真的盡力了?”那個聲音反駁。

  他眼前突然出現了自出生以來的一幕幕的閃回,攀樹,摔落,搶救室,父母的悲戚,輾轉各地到處求醫,要飯乞食,睡橋洞,被人鄙視唾棄毆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

  接著又是完全陌生卻如此熟識的場景,另一家父母的臉孔,夏紫茗,大牛,跟唐師學站樁,牽牽!智能人,情感之源?鐵塔,胖金,被追殺,瘦海,李敢師父,陶道長,方熙,蘇仲文,天武屠龍,奇異仙子,魯師父?白堡?一殘道長!白羽道長?渡劫?

  綁架,父母被綁架,父母,父母?

  父母?

  父母被肢解,殘殺!

  “不!”

  “不不不!”

  “不要再想了!”

  周天霄有種全身被撕裂的感覺,此刻他只想靜靜赴死,他累了。

  “想逃避?”

  那個意志沒放過他。

  “為何逃避?笑話!~我有什么責任?”

  周天霄只覺好笑至極,他有什么責任呢?從小就癡呆,整日乞討,但,不對!他又為何如此哀傷?

  他的責任?

  他的痛苦?

  “你的災難,只是為你積聚力量!”

  “不要講什么爛道理!都是快死的人還需要什么光!哈哈哈!”周天霄大笑出聲,是他聽過最可笑的事了,“不過那怕我有光,用不用關爾何事?”

  周天霄被另一條從下面鉆入的刺骨寒冰給激怒。

  “這算什么事啊,我靠你們十八代祖宗王八蛋!”一腔怒意自心底升騰,但隨即更多的游蛇般冰錐扎入鼻孔耳道甚至口腔,瞬間從各個孔洞一齊鉆入身軀。

  無數如冰蛇般的藤蔓自體內將他撕扯著,他開始分解。

  身體劇烈抽搐,呼吸急促,靈體內的精血轉眼成冰,就連喉嚨也在猛烈痙攣,只有那顆靈心還在狂跳,好像有幾百個馬達咆哮加速。

  轉眼間又被盤上了幾道臂彎粗的藤蔓,周天霄眼珠都幾乎爆突出來,四周事物忽然充滿了各種神秘幻彩,這就是死亡前的瞬間吧?

  他的心跳戛然而止,頭部的百會穴在嘶嘶放氣般全數排出元氣。

  真的快到盡頭了?

  那些深入體內的冰蔓繼續肆意展布,它們的冰爪漸漸伸向靈臺元神......

  “這就是死亡,看到了么?”

  “我,我也不想。”周天霄無力憤怒。

  “但你行為卻像個懦夫,你確信盡力了?你甚至還有力氣說話!”

  “我要死了。”周天霄簡直要哭,他也害怕!

  死亡是不可知不可觸碰的無底黑域,世上沒有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事!

  死亡是最深的未知,是極限痛苦的極限,也是一切的終止。

  “有些人,也許終究逃不過一死。”聲音幽幽嘆口氣,飽含憐憫。

  不不不,我不想死!周天霄在心里大喊,盡管他大張著嘴,但喉頭發不出任何音節,他連鼻腔里都撐滿枝蔓。

  一時間無數種痛苦席卷而來,與弒親之痛合成一柄巨大堅錐扎向靈魂深底。

  “轟!”

  那是他所聽過的最強驚雷和裂變。

  似乎冥冥中,某種“意識流”自他元神中轟裂而出,開始湍流不止,又繼而安撫著他的巨大痛苦。

  那是一個無聲無形的事物,它如此寬宏明亮又溫暖慈祥,好像能解惑人間一切的神祇。

  那是以心靈感應向我昭示世界本質和生命真諦,為我打開生死之門,看到生命另一面的先知?

  周天霄此刻似乎已躺在溫暖明亮的花園,感知一種沒有焦躁的永恒帶來的舒適。

  完全,完整的愛。

  他沒有一點恐懼,害怕和痛苦,只有寧靜祥和。

  “以所有痛苦擊穿屏障,于是我們會看到事物另一面,痛苦對面的幸福,然而幸福和痛苦才是一塊完整的硬幣。”

  那個意志最后的聲音。

  進入體內的無數枝蔓被元神爆發出的烈焰瞬間消融,那是一種超乎想象的巨大磅礴元力所化的物質,連周天霄自身也無法掌控。

  烈火在體內肆意灼燒,焚毀一切侵襲者。

  周天霄對于突然而至的自由沒有絲毫感激,隨之而來的是壓力下的擔當。

  他周圍已變枯焦的藤蔓急速松懈,斷開。

  周天霄忽然在枝葉中摔落,跌倒在石板上,身體所過處的藤蔓紛紛斷裂,他恍如一團滑動的烈焰。

  周天霄一分鐘后才驚覺自己掉落的現實,此刻渾身滾燙,似包裹著一鍋蒸騰的沸水。

  周天霄舉起通紅的雙臂,它們竟似在皮膚內燃燒,這是怎么了?我快死了嗎?

  管他呢!先救人吧!他的過錯必須由他來救贖。

  周天霄沒再細想,旋即攀上那些藤蔓去救陶道長,但觸碰到的藤蔓都瞬間成了焦炭化為齏粉。

  他爬不上去,陶道長被吊在了離地三米的高處,陶師父身體不高,周天霄急的團團轉。

  旁邊有具干尸吊得比較低,也不知道是誰,周天霄忙拉著他就想借力爬上去,不料那具尸體瞬間化為焦炭碎裂,黑霧在眼前爆開。

  見鬼!周天霄暗罵。

  冷靜下來的周天霄很快從互相纏繞的藤蔓走勢中理出頭緒。

  那幾根捆綁陶道長的藤蔓是從十幾米處的一顆主藤上爬過來的,于是飛撲過去,一把抓向那棵足有一米直徑的壯實藤根。

  紫黑色的藤根瞬間化為焦木,周天霄不覺好笑,自己成一把火鉗了。

  只聽十幾米外的陶道長一聲呻吟,接著是淅淅索索的滑落聲,陶道長攜帶著枝葉藤蔓一起翻滾掉落。

  周天霄跑去,陶道長睜開了眼,臉上也由紫轉白,“救別人吧,周天霄我知你真不一般!”陶道長向他感激地眨眨眼。

  接著是幾個還在掙扎的人,周天霄索性將自己身體熨燙過去,無數粗細藤蔓和枝葉裹挾著干尸和活人紛紛掉落。

  周天霄累得氣喘吁吁,這條道的兩邊堆滿了干尸和焦藤以及在里面艱難爬出的一些活人,陶道長和一些掌門也在幫忙。

  還有些人在嚎啕大哭,有幾個人正朝著一個已成為干尸的掌門跪拜哭泣,因為衣物都是靈力所化,因此死后也是不著一縷的尸身,只有面目和頭發才依稀辨清是什么人。

  另有一些人也在跪著仰天啜泣,有好幾個門派的師父已成了陰尸。

  周天霄見陶道長正安慰鄧素白,鄧宮長畢竟實力不俗,不過她手下也有幾名弟子香消玉殞,成了掛著的風干陰尸。

  嚴唐和崔啟還活著,他們在幾個弟子攙扶下來到周天霄面前,嚴唐噗通跪地,“是陶道長和周道弟的再生之恩,當無以為報啊!周道弟真是身手了得,連法陣的陰冥鬼爪都能破掉!”

  嚴唐是被陶道長從藤蔓上扯拽下來的。

  又陸續過來幾個修者向著師徒兩人齊聲感謝救命之恩。

  陶道長扶起嚴唐,對其他人擺擺手,“各位不必如此!”周天霄見師父眼角還是顯出自豪喜色。

  周天霄忽然看見自己的手已恢復正常,心里不覺一喜,這是不是意味著不用死了。

  陶道長說,“各位,我們得回去,不能在這里休息,誰知道這些鬼東西什么時候還會長出來!”

  “我們不能進去嗎?既然第一道法陣已破!只要走完就成功了啊!”鄧素白對法陣依然不想放棄。

  “是啊!師父,讓我們重新走吧,說不定還能抓住那兩個惡賊!而且我們也不能白白浪費了這么多人的犧牲!”周天霄也覺得繼續走最好。

  剛才清點過人數,十三門修者和鬼魅竟足足死了七十多人,幾個弱小的門派幾乎團滅。

  “連周道弟都贊成走完第一關法陣,那我們就進去吧!”原本在和其他掌門說話的林青顯急急上來說。

  嚴唐卻晃了晃頭,顯出猶豫之色。

  “怎么,你當縮頭龜了?”林青顯撞了他一下,嚴唐撇了下嘴,“切,你們去我當然也去!”

  “不行!”

  陶道長這次很堅決,“這一關雖已被惡靈王破了,但我所記沒錯的話,石碑上清楚寫著破陣后只有一天時間是安全的,然后法陣會再次閉合,現在距離破陣我也記不清到底多久時間,我覺著很可能已快一天。現在非常危險。而且你們看!”

  陶道長指向旁邊,地上到處躺著只剩半條命的修者,經過殺人藤的長時間瘋狂抽取,人們極度虛弱,連眾鬼魅也都成了恍惚虛影。

  “他們根本走不快,誰知道前面還有多少路?我們不能冒這個險!”陶道長堅持。

  “陶道長,您說的很有道理,但如果要讓我們就這樣放棄法陣回去,誰也不能甘心啊!何況我們如果成功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收獲啊!”

  鄧素白的話引起了更多人共鳴。

  “對!是的!我們繼續走!”林青顯高叫,很多人附和,只有少數人沒吭聲。

  “林強,你們要跟我們一起繼續嗎?”

  林青顯問癱坐在地上的林強和十幾個鬼魅,“如果你們去,我們就跟著,也許第一重法陣闖關成功我們就能獲得肉身!”林強還是很強悍,沒有多少虛影。

  “陶道長,我覺得他們大多數都愿意冒這個險的!”鄧素白勸說道。

  “唉!你們是真不明白這法陣的危險,單單這樣的殺人藤就讓我們死了一半人,如果在余下時間不能達陣,那我們全都得魂飛魄散!天霄,你也該考慮大家面臨的巨大風險!”

  陶道長深深看了周天霄一眼,后者頭腦已冷靜下來,這么多人,誰知前路還有多長?

  “好吧,我選擇回去。”

  聽了周天霄的表態大家開始面面相覷,鄧素白微皺了下眉,剛想說話卻看了下林青顯。

  “我們可以把走不動的人暫時留在外面安全的地方!”林青顯提出他的看法,依然不愿放棄。

  “是啊是啊!這主意很好!”嚴唐拍了下手說,鬼神宗宗長朱宏藝也表示贊同。

  “好個屁!”

  陶道長悶悶地爆了句粗口,嚴唐臉刷得紅了。

  “霧界里哪一塊會有安全的地方?即便是法陣外也是霧界所在,誰知道會出現什么東西?是血碑那里安全?還是竹林里安全?你們知道惡靈王此刻在哪里?”

  陶道長咄咄逼人。

  “那走不動路的人我們也沒辦法啊,他們不能拖累到別人吧!”邵陽跳出來大聲說。

  “是不能拖累到你吧?”周天霄幽幽地說,他最看不慣就是這個家伙。

  “我們回去!”陶道長臉色一沉,“還想繼續走進去的人請自便,不想送死的人跟我們現在走!走不動的我們扶一把!”

  林青顯咬牙看著鄧素白,后者輕輕搖頭,“罷了,沒有陶師父和周道弟,我也沒有把握,罷了罷了,回吧!”

  嚴唐松了口氣,鬼神宗宗長朱宏藝和崔啟等其他掌門卻很遺憾。

  周天霄突然想起一件事,叫道,“師父,沒有惡靈王我們還回得去嗎?”

  陶師父也是剛想起來,他愣怔了一下,“咦,我倒把這事給忘了!該死的!林強!林強呢!”

  人形惡靈林強馬上跑來,皺眉道,“陶道長,這事不好辦,除了法艾爾,我們都不知道怎么出去,不然我們早走啦!”

  周天霄聽到淅索聲,他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師父快跑!大家快!”他一把抓住陶師父就把他往拱門處推,“大家快出去!殺人藤又動啦!”

  眾人頓時大亂,林青顯吼著擠開人群和弟子往外跑,其他人趕緊跟上,一些慘叫聲在周天霄身后響起,他扶著兩人跑出,但還是拉下了十幾人。

  待沖出法陣大家心有余悸的看著那些綠色藤蔓,個個臉色蒼白,卻是一場虛驚,最后那些人也陸續蹣跚而出。

  “嚇死人了!周道長,人嚇人要嚇死人的!”有人心有余悸地說。

  “我是看到了藤蔓在動!真的!”周天霄解釋。

  “咦,這里怎么有些字?”雷印盯著法陣的兩道巨大拱門發呆,“是啊!陶師父你們快來看喏!真有字!”鄧素白已到拱門前。

  “大家小心藤蔓不要靠得太近!”陶師父發出警告,鄧素白和雷印忙又退后幾步。

  “讓我看看!”周天霄看向石頭拱門,在顯目的位置果然用什么東西寫了幾行字,由于距離稍遠,字比較模糊,他定了定神這才看清。

  “草地,最大石,默念金光神咒,陶周,你們不簡單,好運!沐”

  周天霄將內容讀出來,呆了幾秒回看師父,“師父還記得金光神咒?”

  不料陶道長尷尬道,“好久沒用過,早忘了!”

  “啊!”周天霄訝異。

  “呵呵!周道弟放心,我好歹也算上元靈修界的小小會長!”鄧素白自龍門酒店探案以來第一次如此篤定。

  “我也知道!”“我記得!”

  嚴唐和其他幾個掌門爭相說道,唯恐不能表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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