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專家是一個很嚴謹的人。
“他的科學態度無可挑剔。
“但是……他在文章中用到的幾個論斷，應該屬于，沒有被證實過的，斷言？
“就像哥德巴赫猜想，我們都知道，那可能是正確的，但其實沒人能證明它。
“白墨專家也用到了這種未經證實的理論，用到了這些，來自他自身的……直覺？
“這些直覺，一時半會兒，恐怕也不太容易驗證。
“就好像……就好像……”
花魚躍給出自己主觀的感受。
“就好像白墨專家這套理論，并不能完全用已有的理論知識完美解讀。
“他的這套理論，像一顆玉球。
“現有的科學體系，像一盆清水。
“玉球太大，清水太淺，盡管他已經努力把玉球完全淹沒到清水里，但總有那么一部分，是不能淹沒，是要露出來的。”
窗外暮色已深，大雪仍在飛舞，時而有飛近窗口的雪花被燈光照亮。
晚飯時間到了，大家都餓了，但又都沒察覺。
他們看向坐在會議桌主位的厲云教授。
卻見老教授皺皺眉頭。
“這……唉，其實我差不多相信白墨專家了。
“說句關起門來的話，焦蘇和他，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以他的脾氣性格，也不像是會置氣的樣子。
“所以，焦蘇這項目，有一定概率，確實不行。
“但……”
會議室里，大家都豎起耳朵。
大佬講話，前面的都是鋪墊，“但”字后面的轉折，往往才是重點！
“但我們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里。
“這次，還是給焦蘇一些資源，讓他試試吧！
“資源越集中，依賴度越高，風險也就越大。”
大家都沉默。
是啊，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進同一個籃子。
有些事情說起來很蠢，聽起來很蠢，做起來也很蠢，但無可奈何，必須去做！
白墨確實很厲害，但若事事依賴白墨，帶來的風險也將無限攀升！
到目前為止，仙委會一直在竭盡全力，調度調配好每一分資源，以期實現更快更好的發展。給白墨多一些資源，其他人就要少一些資源。
且不說白墨的底細如何，如果把所有的資源、所有的重注、所有的難題、所有的希望，都壓到白墨一人身上，萬一白墨哪天被刺殺，嘎了，那怎么辦？
厲云老教授思量片刻。
“給焦蘇的各方面預算，都適當收縮一下。
“給白墨那邊，也做一些補償！”
眾人紛紛點頭。
縮了焦蘇的預算，降低失敗的風險。
萬一以后焦蘇真搞成了，再加預算也不遲！
至于給白墨的補償……
“給什么？”
“這家小飯館，不是老饕，可真找不見，哈哈。
“嘗嘗這紅燜羊肉！”
窗外大雪紛飛。
小館子，油桌子，酒精爐上咕嚕咕嚕，是紅燜羊肉鍋子。
張教授、莫蘭悠，還有白墨、方小雨和吳輕蕓，幾人圍桌而坐，邊吃邊聊天。
這飯館開在城中村胡同里，面積非常小，燈光有點暗，衛生不咋好，但味道確實很頂！
擁擠的小包廂里，白墨坐在餐桌邊，端著小碗，吃著羊肉，點點頭。
“這味道確實不錯。”
旁邊的狐貍徒弟波波茶，啃著一根羊蹄，啃得滿臉都是油，也不亦樂乎。
“嗷嗷嗷！”
張教授一邊吃，一邊給白墨打預防針。
“根據我對厲云老教授的了解，他……他大概還是會支持焦蘇的。
“他從很多年前，做事情就特別穩，特別穩，他從來不喜歡梭哈，從來都要搞點風險分擔，從來都要搞點對沖什么的。
“他贏不來最大的好處，但也永遠吃不了大虧。”
飯桌上，幾人都苦笑。
白墨放下碗，喝口茶，皺皺眉頭。
這種事……他確實盡力了。
雖然心中不爽，不想接受，但其實可以理解。
莫蘭悠夾一筷子芫爆羊肚，吃進嘴里。
“不說這個了。最近仙委會又擴招，又來了很多新的序列七，白墨專家知道不？
“前段時間涉仙普查，查出來很多序列八。
“仙委會選了些條件合適的，給他們科技催熟，催到序列七了。
“整個九州，共有五百多個。其中五十個，被分配到西州。”
白墨點頭。
“那是挺多的。”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序列七出現。
仙委會新增五百，黑暗側不知又新增多少？
正說著，突然窗外傳來車響聲。
刷……
刷……
兩臺公務車停在窗外。
方小雨探著腦袋，看了一眼。
“好像是我們仙委會的商務車？”
白墨等人都沒有在意，便繼續吃飯。
這飯館面積很小，包廂門外，是窄窄的大堂，此時亦幾乎坐滿了人，一桌桌觥籌交錯，吃吃喝喝，不亦樂乎。
大堂門口，是老板的柜臺。
此時，西裝革履的男青年走進飯館，湊到柜臺前，看到臺子后面穿著油膩圍裙的禿頂老頭兒。
男青年掏出一份證件，輕輕放在柜臺。
“我家領導要在你們這吃飯。
“清退一下你這里的客人。
“他們的單，我都買了。”
禿頂老板皺皺眉頭。
“你們幾個人吃啊？
“我大堂里還有一張條桌空著，能坐四個人。
“能坐下的話，就進來吃唄。
“坐不下的話，我給你們打個包。”
男青年皺皺眉頭，指指放在柜臺的證件，頗不耐煩。
“你聽不懂話么？
“我說讓你把人都清一清！
“他們的單，我都買了！”
禿頂老頭兒更是個倔脾氣，當即開口反嗆！
“你聽不懂話么？
“我這館子是我開的，我說了算，沒有清人這個規矩！
“愛吃就吃，不吃拉倒。
“我又不是啥大飯店大酒店，我開在巷子里，一盆羊肉賣五十，一盆炒雞賣四十，一桌菜兩百塊，誰吃不起？用得著你買單？就顯你尾巴特別大么？”
禿頂老頭兒從頭到尾，壓根沒看一眼那份證件！
男青年氣得滿臉通紅，全身發抖！
大堂里吃飯的客人都紛紛看過來。
便在此時，店門口外，風雪之中，走進來三道身影，帶著兩個秘書。
這三人都身材高瘦，都穿著風衣，戴著帽子和口罩。
而那風衣里面，赫然是仙委會的毛呢制服！
為首的年輕人揮揮手，讓自己被氣到臉紅脖子粗的秘書退下。
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血色符箓，“啪”一聲貼在旁邊的墻上！
頓時，血色波動在這小飯館里暈開，被波及到的店老板、食客們，竟是紛紛目光迷離，腦袋搖晃，開始遺忘剛剛發生的事情。
第二個年輕人，風衣里面鉆出來碩大的烏鴉，抓著他衣服，爬上他肩膀。
這烏鴉全身黑毛，頭頂沒毛。
禿頭頂粉紅色，滿是褶皺和青色血管，竟像是沒有頭皮，直接把腦花長在外面！
“讓所有客人，都給我爬出去。”
頓時頓時瞪眼，頭頂腦花開始跳動，開始散發腦電波！
“啊！”
第三個年輕人笑著走向柜臺，走向目光迷離的店老板，輕輕伸出手。
“老東西，給臉不要臉，知道我們是誰么？
“序列七！
“明白序列七是什么分量么？
“來你這里吃飯，是給你臉！
“你不能給臉不要臉！”
他修長的手，輕輕拍向老板的臉。這巴掌倒不重，只是充滿羞辱！
便在此時……
破風聲中，一道劍光穿過包廂門口珠簾，電射而出！
噗嗤！
一劍洞穿年輕人拍向老板臉頰的手！
血花飛濺中，劍身楔入墻壁。
插穿了貼在墻上的符箓，釘死了想要打人的手！
三個年輕人如臨大敵！
“誰？”
“偷襲仙術委員，不要命了嗎？”
“禿腦鴉，戒備！”
下一刻，他們看到包廂的珠簾門被掀開。
從中走出臉色鐵青的張教授，表情古怪的莫蘭悠。
最后是在吳輕蕓護衛下的，白墨。
刷……
刷……
紀律部門的公務車，接走了三個年輕的仙術委員，和他們的三個秘書。
小飯館門口，張教授滿臉尷尬。
“這三個混賬，是新來的序列七，張百事，木云和盧同瓦。
“都是新晉的序列七，剛分配到西州。
“具體工作職務還沒安排下，就先忙著作威作福來了。
“這館子我們待不下去了，走吧，換個地方接著吃。”
張教授對城中村的一家家館子，赫然極其熟悉。
很快帶著白墨等人，找到另一家老館子，又鉆了進去。
在小包廂里坐定，張教授咧嘴笑著介紹。
“這一家的拿手菜，你們可能都想不到。
“等會兒你們看看。”
不多時候，店家上菜，眾人眼睜睜看著，那一大盤上了尖兒的，黃澄澄，擦成絲，有蔥花，有香菜，赫然是一大盤土豆絲！
“嘿嘿，這可不是普通的土豆絲啊。
“這是，小米土豆絲炒雞蛋！
“這一盤要八十九塊錢！
“因為老板年紀大了，輕易不愛炒。”
白墨抱著徒弟，師徒都感到莫名其妙。
小米啥價格？
土豆啥價格？
雞蛋啥價格？
這館子又小又破油膩膩，環境和服務，又啥價格？
賣八十九？
波波茶看向那土豆絲，也不太理解。
它和師兄弟們聊過現世的物價，八十九，能買好多炸雞了啊！
這小店老板，難道是土豆絲仙人不成？
眾人表情古怪，一個個伸出筷子，一個個夾起土豆絲，送回嘴里。
白墨也夾了一筷子，送到徒弟嘴里。
便見波波茶瞇著眼睛，咀嚼兩口，突然眼睛放光！
“嗷！”
“哈，還真是土豆絲仙人！”
“咸香爽脆酸辣口，又有小米香和雞蛋香，口感層次還很豐富。”
“都是普通食材，但搭配起來確實好吃。”
“厲害了！”
“這個價也值！”
白墨自己也夾了一口，吃進嘴里，慢慢品味。
“嘖……”
不服不行，這土豆絲還真可以！
材料，口味，手法，火候，都被老板拿捏住了，無論哪一項，都恰到好處！
一群人開心起來，一邊吃一邊說說笑笑。
正說著，白墨的手機突然震動。
張教授手機也震動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掏出手機，果然看到上京總會發來的消息。
白墨專家您好 我們經過研究后，決定將西州第九制藥廠的建設與后續管理重任交付于您……
張教授咧嘴笑。
“哈哈哈，補償來了！
“這個制藥廠名額，我們申請了很久，一直不給批。
“還以為要給焦蘇或者東郭那邊，沒想到讓他們拿來補償你了！”
白墨表情古怪，不知道該怎么說。
繼續看消息，看到上京承諾給廠區、給資金，還給足足五百個仙考的編制名額，讓他組建制藥廠科研團隊！給五百個行政名額，讓他組建管理團隊！甚至給三十個序列八仙術委員，十個序列七仙術委員，負責藥廠安全工作。
張教授和莫蘭悠都滿臉興奮！
方小雨也咧嘴笑起來，她同樣收到文件抄送，此時翻著看，越看越開心。
只有白墨，像地鐵老人看手機，看著手機上的通知，心中吐槽。
“我尼瑪……這也算是補償？
“我稀罕這些亂七八糟么？”
而且，這第九制藥廠的第一個任務，赫然是天山雪蓮藥劑！
通知里有一段話。
……您的理論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打通了仙術與科學的壁壘。我們希望您嘗試用這套理論，用我們現世的雪蓮花，煉制出雪蓮增氣湯……
白墨尬住了。
雪蓮增氣湯，這玩意兒，主材料是荒谷雪蛤和雪蓮花。
其中荒谷雪蛤是主菜，雪蓮花只是個配菜！
仙委會這群家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道個名字就敢胡亂點菜？
只有雪蓮花，弄不出雪蓮增氣湯。
就像只有土豆絲，做不出什么大菜！
白墨看看桌上已經被吃了大半的那盤價值八十九的仙人土豆絲……這是要讓他做一回雪蓮仙人？硬用這天山雪蓮花，制作出雪蓮增氣湯？
旁邊莫蘭悠看著張教授的手機，表情古怪。
“雪蓮增氣湯？怎么好像聽說過？
“名字稍微有點熟啊。
“但沒所謂了！
“這種仙藥，研發個三五年，那不都正常？
“管他湯不湯的，這么大的廠，哈哈哈，先到手再說！”
一段劇情新開，稍微鋪墊一下，大家別急哈，馬上就開始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