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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陳源……”
陳源把口罩上的夾捏了捏,將自己捂得更加嚴實了一些。
“陳源你咋啦,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李薇十分不解的看著陳源,不知道對方為什么不承認。
“我真不是陳源……”
陳源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的校服,于是便辯解道:“你可能看我穿的十一中校服,然后長得又跟陳源像了點,所以覺得我是陳源。但是,我真的不是啊。”
“……”李薇看著眼前的人,無論怎么樣研究,這個人都是陳源,但對方又死不承認,于是道,“那個陳源……啊不,不是陳源的同學,你為什么來這里?”
“來這里散步吧,我以前也常來。”
陳源這倒是沒說錯,在認識心語之前,他就來過幾次。
“的確,這里風景是挺好的,也安靜。”李薇點了點頭,認可的說。
“那伱來這里,也是散心?”陳源在意的問。
“原本是散心的,但現在……”看著濕漉漉的自己,李薇笑了,“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了,雖然造成了誤解,但你的心是好的,陳源。”
“雖然我不是陳源,但不客氣。”
李薇:“……”
好硬的嘴。
這張臉不就是那天在全校面前做俯臥撐的那位嗎?
榮譽墻也有你。
之前警察來學校做安全演講的時候,你也上去了。
到底為什么產生了會有十一中人不認識你的錯覺?
原來這樣的學霸,也這么天然呆啊。
“行,那我走了。”陳源打算離去。
“我也走的。”李薇擺手。
然而,就當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陳源看到了在寒風下,凍得發抖,牙齒都要打顫的李薇,問道:“你家里離這里多遠?”
“走路十幾分鐘吧。”
“那要不打車吧,不然你肯定會感冒的。”
“……啊,沒事。”
李薇友好的笑了笑,拒絕了。
而后,往路邊走去。
這時,陳源突然注意到了一個華點。
為什么她不來上學,也要穿校服?
如果不去學校的話,不是什么舒服穿什么嗎?
不打車的原因,陳源好像理解了。
自己也變成了不懂民生疾苦的小布爾喬亞。
于是,他直接走了過去,叫住李薇:“我在打車,你跟我一起吧,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我走回去就行……”
“載一個也是打車,載兩個也是。”陳源說。
而李薇一想,也的確是這個樣子。
況且,自己走回去的話,這十幾分鐘的寒風一吹,鐵定要感冒。
感冒之后吃藥打針,可比打車貴。
“那好吧,謝謝你陳……不源。”李薇說。
陳不源都搞出來了。
那就是陳方唄。
就這樣,兩個人在路邊等著出租車來。
而這時,一股風吹過來,拂在李薇濕潤的校褲上,讓她覺得自己就是根冰棍,硬挺無比。
這種帶穿透的魔法攻擊,可比普通的冷風厲害多了。
突然的,陳源將他的校服脫下,遞了過來。
“……謝謝。”
講道理,李薇應該拒絕。
但太冷了,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于是,接過衣服后,她就系在了自己的腰上,擋住下半身。
這樣,才稍微好了一些。
然后,就看著穿著襯衣領毛衣的陳源。
“我看起來是不是更年輕了?”
視線看著路,準備打車的陳源,淡淡的問道。
“噫,為什么這樣說?”李薇不解道。
“我凍得跟個孫子似的,可不就更年輕了嘛。”
“……”李薇愣了一下,然后被逗笑了。陳源,有點幽默細胞在身上的。
好在的是,車終于來了。
然后,陳源連忙抬起手。
就這樣,出租車停車,陳源直接坐到了副駕駛,而李薇也坐到了后排。
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很懂分寸。
雖然很受女生歡迎,但從來都不跟女生傳出任何緋聞。
這跟其它學校的校草可不一樣。
一個很正經的人啊。
今天除開把自己嚇掉進水里不談,他絕對是做了好事的。
哪怕這個好事有刷單的嫌疑……
一會兒后,出租就這樣到了她家的樓下。
“我到了。”李薇說。
“行,那停一下。”陳源對司機說。
然后,李薇就把腰上綁著的校服解開,但準備給陳源的時候,她發現因為自己濕透了,陳源的校服也被浸潤的水分十足。
穿上,肯定會很冷。
“你家,在前面嗎?”在停車時,李薇問。
“啊……要掉個頭。”陳源說。
“啊?那不就是相反的方向嗎?”
相反的方向哪有什么順路帶一說啊?
“沒事,你把衣服給我吧。”陳源伸出手。
“既然是相反方向,要不你就在這里下吧。”握著衣服,李薇有些猶豫。
“那行,師傅麻煩你了哈。”
陳源以為李薇有話要說,也沒拒絕。
二人就這樣在一排老式的公寓樓前下車。
“我想著你要是回去時間很長的話,就稍微等一下,我給你把衣服烘一下,等下給你。”
陳源都被凍成孫子了,這衣服也穿不了,這一路下來,估計也會凍感冒。
李薇是這樣想的。
“行,謝謝哈。”
陳源笑著答應。
“那你要不……”說到這里,她回過頭看了眼破舊的公寓樓,然后就沒再說了。
“沒事,我就在這里。”陳源道。
“嗯,我馬上來。”就這樣,李薇拿著衣服,進了樓道黑黑的公寓樓,然后從一腳一個哐當的鐵樓梯上到三樓。
打開門,是一間很窄的單間,房間內很昏暗,打開燈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雙人床,以及床邊的硬書桌,下面堆滿資料。
半開放式的廚房,以及一間玻璃門對著床的廁所,都在很近的地方,完全沒有格局可言。
李薇就這樣,換好衣服后,打開電能小太陽,然后把陳源衣服舉在上面,慢慢的烤火。
過了幾分鐘之后,也只干了只袖子。
于是,她放下衣服,去到窗邊,往下看去,然后發現陳源又年輕了一點。
這個天氣,只穿一件毛衣的確是……
有點2B。
但這不是李薇的觀點,而是經過陳源旁邊的人,都用這樣的視線看著他。
而他,估計也是有點害羞,就差把口罩往上拽,改成面罩了……
怪不得不愿意承認自己是陳源,原來他這么好面子。
剛才估計也是覺得把自己嚇掉水里很丟人。
看著意外淳樸的陳源,李薇想招手讓他上來,可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陋室……
在糾結過后,她朝著陳源喊道:“陳…不源,上來吧。”
這時,陳源抬起頭,然后擺了擺手:“沒事,你把衣服烘好后甩下來就行。”
“要好久的,你快上樓烤烤火吧!”李薇大聲道。
而估計實在是凍得不行,陳源也就沒有再客套了,就這樣上了樓。
李薇則是提前站在門口,在他上樓后,就將陳源引進來。
并且在他進門那一刻,觀察著他的表情……
然而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進來后,直接坐在小凳上,把雙手放在小太陽上烤火,并吐槽道:“這里人還挺熱情的,都看著我呢。”
“大冬天穿一件單毛衣在寒風里發抖,很難讓人不去關注。”
還有就是,做這種事情的人是個帥小伙,大家就更好奇了。
陳源在烤火時,也開啟了心聲。
情報不多,但也大概了解了一點,就是她為自己的窘迫示人而稍有難堪。
但好在的是,自己的反應讓她舒服了一些。
單間,看樣子只能住兩個人,里面還有一些老人的衣服物件。
所以陳源判斷是,她是跟奶奶一起住的。
那她的爸爸媽媽呢?
看來沒猜錯,是因為家庭原因而心生跳河想法。
人沒想跳河?
源黑閉嘴,那是被我救起來了!
“你住這么遠,怎么這個點就在河邊了,是沒去學校嗎?”陳源好奇的問道。
“啊,是幾天沒去學校了。”李薇說。
“那啥時候去呢?”
“嗯……”李薇一邊幫陳源烘衣服一邊隨口說,“明天吧。”
“明天周日。”
“哦,周日啊,我都有點忘記時間了……那就后天吧。”李薇笑著說。
“你住校還是走讀啊?”陳源問。
“我走讀的。”
住校肯定是更方便,但一個學期一千的住宿費,一年就是兩千。
如果跟奶奶一起住就能夠省下這筆錢。
再加上自己跟奶奶一起住,也能方便照顧……
不,其實沒有其它原因,窘迫而現實的理由,只有錢。
其實學校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在入學時,直接就免了三年學雜費。
十一中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那個時候,自己還籍籍無名,并看不出有達到柚子線的潛力。
如果是現在的話,她去找校長,可能連住宿費和伙食費也會被免除,畢竟她有一定機會替學校拿到一個華清薊北名額。
但是……
這些話,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再加上,她跟何洪濤校長完全不熟悉,一次話也沒有說過,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
所以,她想的還是硬撐。
等硬撐不下去那天,再說吧。
現在想來,奶奶真是偉大。
靠拾荒把自己帶大,每天都能夠吃到熱飯,菜里有油有葷,不至于營養不良,還能夠拾出給自己買那么多教輔資料的錢。
而也是因為有想報答的人,所以天賦本就不算太強的她,加倍刻苦的學習,就是想考上一個最好的大學,賺很多的錢,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好像某條線斷了。
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了。
五天不看一眼書,自己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
太墮落了。
她聽說只有大學生才會這樣。
“那奶奶走了后,你怎么辦呢?”陳源突然問。
“……你怎么知道的?”李薇有點意外。
他咋知道的?
還有,他知道我是誰?
“我跟47她們是好朋友,所以問了一下。”
“47……胡思琪啊。”李薇說到這里,看著陳源,有些緊張的問道,“你為什么要問她這個?”
難道,他是因為這個來找自己的,剛才她被救下,也不是偶然?
可是,憑什么啊。
陳源這樣的人,為什么來找自己?
他連認識自己,都足夠讓人意外。
陳源想了想后,解釋道:“因為撞見了,所以順便問了下。主要還是宣傳片的事情,我還有一幕要跟你一起拍,雖然不麻煩,但那個攝像師老在占我的碎片時間,有點影響我學習。”
“這樣啊。”
李薇明白了,然后反問:“但跟我拍宣傳片的人,是陳源。”
陳源緩緩摘下口罩,收進口袋里,揭曉道:“你猜的沒錯,我就是陳源。”
李薇:“……”
最沒有懸念的一集。
“不過我今天真的是跟你碰巧撞上,然后認出了你就是榮譽墻上的那個李薇。”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陳源也不裝了,坦白道。
“啊這樣啊……”
他這樣說,李薇就理解了。
不過,還是有些意外。
自己,被那個陳源記住了啊。
“其實,你跟何洪濤講一下情況,學校肯定會幫你的。”陳源說。
“學校知道我情況,奶奶去世班主任也知道,既然沒有跟我主動聊這個,應該是學校也有自己的考量吧……”李薇說。
“你得主動要,不能被動等,我就主動要到了。”
“啊?你主動要到了啥?”李薇好奇道。
“從現在到畢業,甚至說大學的學雜費,而且是我跟我女朋友一起的,學校都說要給我支付。”陳源道。
“連你女朋友的也包了?”李薇驚了。
“到了這個成績,多少有點特權了。”陳源說。
“那我能不能假裝我有個男朋友,然后拿雙份?”李薇一本正經道。
“……”這把陳源問住了,“你比我想象中要貪婪。”
而后,李薇笑了笑,并將手里烘干的衣服遞給陳源:“我開個玩笑,能夠有我這一份,就很感恩了。”
“那你周一來了找我,我帶你去見何洪濤唄。”陳源看到李薇,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很像的女孩——心語。
所以,他很想幫她。
如果她更好一點他也會好受一些。
“嗯,謝謝你。”
李薇感激的淺淺點頭,而后有抱著自己的腿,把頭埋在膝蓋上,良久后,有些消沉的說道:“男人和男人的差距,怎么能這么大。”
“為什么這樣感嘆?”
陳源問后李薇咬了咬唇,盯著小太陽的光,喃喃道:“你第一次見我,就愿意幫我找學校搞錢。我爸幾年沒見我,奶奶死了后回來,都沒跟我說幾句話就走了,還把奶奶的存折給拿走了。”
“你爸可真不是個……”
陳源情不自禁的說到一半,抿著嘴,低下頭,想了想后,安慰道:“咱們這個成績,畢業出來收入應該都還不錯。黎明前的黑暗,終將慢慢消散的。”
“是啊,熬出來就好了。”李薇也這樣自勉。
她知道,未來會好的。
但此刻,依舊難免消沉。
尤其是身邊一個一直存在,永遠不會像他們那樣拋棄自己的親人不在了,她甚至都想象不出,自己未來該與何人分享成就。
想開點李薇,自己如果好起來,那倆親人,也就是所謂的‘父母’,說不定又會回到自己身邊了。
我不就又有爸爸媽媽了嘛?
呵呵。
李薇不知道怎么辦。
陰霾的過往,艱難的當下,沒有任何期待的未來……
好像在哪個時間線,都不會快樂。
但她更心疼奶奶,她的人生比自己辛苦多了,而且還沒過上自己想讓她過的好日子。
早知道,奶奶要給自己過生日的時候,她就不應該為了省錢,說不要蛋糕和好吃的。
這樣,至少奶奶這輩子也能有好多次開心的回憶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人間,真是煉獄啊。
“那你奶奶,除了那個被你爸爸拿走的存折,沒有給你留點別的嗎?”陳源在意的問道。
“奶奶是過勞死的,我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呼吸了,我也不知道留了什么……”
李薇因為在家里找到了幾百塊錢的現金,所以判斷道:“而且奶奶拾荒,應該也攢不了多少錢。”
話是這樣說,但聆聽心聲后的陳源覺得,這幾百塊錢,肯定是不夠李薇活著的。
或許,老太太有點其它積蓄。
這樣想的陳源,開啟了尋物超子。
尋找物品為:一百元紙幣。
然后,在床板上面,一個鐵盒里,有一卷發光的紙幣……
“我覺得老人都挺喜歡把東西放在被子下,你或許可以找找。”
陳源說完之后,就準備起身離開。
而這時,李薇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一樣起身,掀開了被子,準備抬起簿床墊……
因為她抬的有些吃力,陳源便問道:“要我幫忙嗎?”
“我先前看奶奶挪過床墊,我說要幫忙,她說不用,就沒挪了。”
李薇自言自語說過后,看向了陳源。
而陳源點了點頭,便幫著她一起挪。
就這樣,果真在下面找到一個裝餅干的鐵盒。
幸虧奶奶藏得好,不然這也得被她爹給順走。
拿到鐵盒后,李薇打開了,然后就看到了一卷皺巴巴的紅鈔,大概兩三千的樣子,被橡皮筋捆好。
而在紙幣旁邊,還有一個頗為精致的紅色中號收束袋。
看著它,李薇有些右手發顫的拿起奶奶的遺物。
緩緩的,打開袋子,將里面的東西,往鐵盒里倒出來。
噠,噠,噠……
一粒粒金黃色的足金轉運珠,落在鐵盒里,發出清脆的聲響。
總共是八顆,落在了餅干盒里。
然后,還有一卷被橡皮筋捆起來的發票,從袋子里倒出來后,靜謐的躺在鐵盒里。
陳源很好奇,但一臉茫然的李薇,卻愣愣的靠著床,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于是,他拿起了這卷發票,取下皮筋。
1.01g足金轉運珠,金價256元/g,加工費23元。
這應該是八九年前的金價了,真便宜啊。
還是黃金保值。
接著,陳源繼續看。
發現每年,每一張都代表著一顆轉運珠,年份都不一樣。
所以……
這樣想的陳源,仔細觀察了日期。
所有的轉運珠……
日期都是12月5號那天。
“你生日是不是……”
正當陳源抬起頭問時,他看到坐在冰冷地上的李薇,委屈的咬著嘴唇,眼眶整個紅潤的她,像是小氣的孩子,不肯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給任何人一樣,緊緊的把鐵盒抱在懷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