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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瓦倫丁八世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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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六日,獅心城。

  紅相彭波那齊戰死的消息,早在昨天前就已經傳回了獅心城。

  彭波那齊的那些“孩子們”,與他在愛之道途的聯系過于緊密……因此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著一些基于愛之道途的神秘聯系。

  ——當彭波那齊徹底死去之時,他所有的“孩子”在同一時間都產生了感應。

  一個人的話,或許還可能是錯覺。

  可若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產生了感應,那么這就不太可能出錯了……

  然而就算證據確鑿,他們也仍舊是過了一整天、才漸漸接受了這個讓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父親死了?

  彭波那齊居然會死去的嗎?

  ——那可是世界上最強的月之子!距離傳說中的“完人”之境界只差半步的偉大之人!

  這會不會是他的另一個惡作劇,或是某種陰謀?又或者他其實已經死去了一次,但是再度復活,就潛藏在我們之中、尋找那個對他不夠尊重的孩子……

  當彭波那齊活著的時候,他們恨不得他死去——因為彭波那齊實在管得太多、而且性格粗暴。他們在外人面前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大人物,可在彭波那齊面前卻像是一個孩子般。沒事就會被他踹上幾腳、推搡幾下,若是出了事甚至可能被他直接吃掉。

  可如今彭波那齊真死了,他們又感受到了恐慌。

  沒有彭波那齊,他們如何才能對抗有黑相已經醒來的通靈塔?

  退一步講……如今月之子大統一的趨勢到來,能夠以星銻的月之子作為主體完全是看在彭波那齊的面子上。可如今彭波那齊已死,那他們豈不是要去給外國的月之子當奴仆?那里的月之子可和他們這些溫和派完全不一樣!

  紅相的時代結束了,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瓦倫丁八世的時代也要結束了。

  他們慌亂之下想要找到萊比錫伯爵,讓他給個解釋、至少拿個主意,才發現他也已經失蹤了。

  通過儀式的定位、他們倒是能確定萊比錫伯爵沒有死——他一直都待在通靈塔里面,身體狀況也很健康。

  于是月之子們頓時感到自己得知了真相。

  ——好家伙,是你背叛了父親吧!

  畢竟在月之子們的認知中,能夠迅速殺死彭波那齊這位生命力旺盛的老祖宗的,恐怕也就只有通靈塔的“校長”了。而他也差不多剛剛醒來。死靈術對月之子本就有克制能力,若是他們在同一層級、在陰謀與偷襲下,才說不定有可能殺死彭波那齊……

  至于動機——應該就是彭波那齊動手殺死了瓦倫丁七世吧。

  其實在他們之中,也有很多人強烈不贊同彭波那齊的行為。

  無論如何,至少不能對國王出手……教國那些精靈,是不會管內部權力更迭引發的事務的。因此他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防止君主被刺殺。

  今天彭波那齊殺死了瓦倫丁七世,那是不是明天惡魔學者們就可以殺死瓦倫丁八世?然后后天煉金術師再毒死瓦倫丁九世,最后那些死靈法師把剩下都殺掉之后打包帶走,于是一個瓦倫丁就都沒有了。

  底線一旦被突破,道德與規矩的制約也就不復存在。

  當人們意識到干掉國王是一個解決許多問題的辦法時,君主的統治也就會變得不再穩固。到了那時,就會引發戰爭與混亂……若是鳶尾花的月之子或許會欣喜于此,可他們都是宴主的信徒……只是想要享樂而已、并不想去碰那些危險的東西。

  他們想要富貴與享樂、卻又不想承擔工作與責任,那他們就只能依附于君主,作為“貴族”而存在。

  ——可就算知道這樣不行,他們又能怎么辦呢?

  他們還敢對彭波那齊提出諫言不成?

  彭波那齊一個生氣就把你活吃咯。

  就在月之子內部亂成一團的時候,奧德瓦爾·拉西米教授也從自己的情人與友人、彭波那齊的“女兒”血珊瑚那邊得知了這個消息。

  “……彭波那齊死了?”

  拉西米教授愕然道。

  作為通靈塔的教授,他卻沒有從通靈塔那邊接到情報——他立刻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被通靈塔拋棄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感覺彭波那齊之死,與自己多少還有點關系。

  就是因為他對彭波那齊傳遞了“阿萊斯特就在萊比錫”的情報,所以彭波那齊才會趕往萊比錫。在那之后不久,萊比錫伯爵與初代紅相彭波那齊就都沒了消息……

  如今月之子亂成一團、群龍無首,所以還沒有人意識到他有問題。但恐怕這樣的情況維持不了多久。

  ——于是拉西米教授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他原本就沒有什么要帶的東西,基本上都在自己的行李箱里。因此他火速回去打包裝箱之后,就拉著行李箱沖了出來。

  剛一出門,他就看到了安靜靠在墻邊的血珊瑚。

  那是一位美貌絕倫、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

  她有著一頭深紅色的波浪長發,五官精致而深邃、那深紅色的瞳孔正閃耀著光輝。少女此時正雙手抱胸,正意味深長的側頭望著他。

  “干什么去呢?”她問道。

  “……我打算回一趟通靈塔。”

  拉西米教授面無表情,發出他那標志性的平靜而低沉的聲音。

  但他卻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行李箱——

  那行李箱的把手是用人類的大腿骨所制。雖然沒有最為關鍵的脊椎與頭骨,但握著處理好的腿骨,多少也能發揮出少許法術增益效果。

  而血珊瑚則只是嗤笑一聲:“真的嗎?你確定你還能回去嗎?”

  “校長性格溫和,不會管這些俗事。何況我的行動本身就在黑相的默許之下。”

  拉西米教授平靜的說道。

  “或許吧。”

  血珊瑚隨意的說道:“你或許能回到通靈塔,但其他人很快就會反應出來你在父親之死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或許有人會感激你,但更多的人會憎恨你。而月之子可是很記仇的。

  “伱能保證你這輩子再也不會出通靈塔嗎?現在不跑路的話,等他們反應過來……船上可就不安全咯。”

  聽到血珊瑚的話,拉西米教授卻是有些訝異。

  “‘其他人’……”

  他低聲重復著血珊瑚的話。

  拉西米教授很聰明——他立刻就意識到了血珊瑚所暗示著的話:“你想要離開星銻?”

  “我很漂亮,”血珊瑚毫不猶豫的說道,“應該是星銻的月之子中最漂亮的,對吧?”

  “嗯。”

  拉西米教授點了點頭,隨后又補充道:“或許比阿萊斯特小姐差一些。”

  “……嗯,好吧。”

  血珊瑚不是很高興的撇了撇嘴角,干脆直接坦言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父親不在了……那我繼續待在星銻,感覺也不是很安全。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對我早就垂涎已久;我那位姐姐對我也始終有著敵意。更不用說來自外國的月之子了……他們太過殘忍而粗暴。

  “若是落在我的兄弟姐妹們手里,大不了就是被關在地下室。但若是落在鳶尾花的月之子手中,或許會被他們殘忍行刑吧。

  “星銻如今已經不值得留了。你要跑的話,帶我一個。我的實力也很強,作為隊友也可以保護你——順便,你打算去哪?”

  “……北方大陸的矮人山脈,東方的安息古國,他們那里雖然對死靈法師有些敵意、但也能找到工作。或者也可以去信奉太陽神的荷魯斯,他們也同樣擅長死靈術。再不然就是去南方大陸,總會有去處的。”

  拉西米教授毫不猶豫的說道:“只要不是阿瓦隆和鳶尾花就行,你可以在里面挑一個。”

  很顯然,他早就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首先排除安息古國和荷魯斯。我可不想被抓走當奴隸……荷魯斯人對月之子也不是很友好。北方和南方里二選一吧。”

  “那就去南方吧,”拉西米教授答道,“巨魔總比矮人好對付。”

  “好,那我們走。”

  血珊瑚毫不猶豫的點頭應道:“外面的大雪對我傷害很大……你保護我去港口,我來找船帶我們走。你還有其他需要帶走的人嗎?”

  拉西米教授腦中閃過了保羅那個孩子的臉。

  他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保羅呢?那孩子是你最喜歡的血仆吧,你不帶他一起走嗎?”

  “你確定嗎?”

  血珊瑚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會想要和我過二人世界……既然如此,就先去把保羅接上吧。有個孩子在手上,和南方人溝通會更簡單一些。那些巨魔們對孩子的警惕心沒那么大。

  “——若是流落荒島找不到食物,也能作為你的儲備糧,不是嗎?死靈術就是對尸體的利用之術吧。”

  “我不會做那種事。”

  拉西米教授毫不猶豫的說道。

  “確實,”血珊瑚諷刺道,“畢竟你喜歡尸體勝過喜歡活人呢。要不是因為你的這種習性,我也不敢和你一塊走啊。”

  拉西米沉默不言,只是拉著箱子向外走去。

  而此時,少年君主瓦倫丁八世正呆呆望著窗外的漫天大雪。

  他的面色煞白——

  就在剛剛,他已經從自己母親露易絲那里得知了“義父”彭波那齊去世的消息。

  ——不是,您不是才剛把我推到國王的位置上來嗎?

  您死了……那我怎么辦?

  “冬夜漫長。”

  露易絲在他身后低語著,輕輕將瓦倫丁八世抱在懷中:“這場雪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了。”

  “所以呢,母親?”

  瓦倫丁八世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場雪里面蘊藏著死氣,那些死在雪中的人都會化為亡靈。與水仙那邊是打不起來了,甚至黑鷹那邊恐怕也要鬧起來……通靈塔估計也不會出手,我們接下來首先要解決星銻本土的亡靈天災問題,而這恐怕會是一件相當漫長的事。”

  露易絲聲音輕柔而耐心:“沒有父親的鎮壓……無論是學會還是協會,都會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媽媽的實力沒有那么強,也無法從那么多人手中保護你。想要讓月之子繼續保護你,恐怕要付出一些代價。媽媽這里倒是無所謂,但你……終究還是人類。

  “你不像是我們一樣,能從那種歡愉中攫取力量、穩定心神。”

  “……所以呢?”

  瓦倫丁八世抽泣著,聲音有些嗚咽。

  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母親趴在了自己背上,而她溫熱的氣息已然撲打在自己后頸。

  那原本應是溫馨的一幕,可如今卻讓瓦倫丁八世感到肢體發涼。

  “原本應該再等一些日子的,但是如今已經等不了了。一個有著諸多弱點的君主,其負面意義遠大于正面……”

  說著,露易絲輕輕舔舐著瓦倫丁八世的脖頸。像是在打針之前用酒精消毒一般。

  她的瞳孔閃耀著鮮紅的光輝,而背對著母親的瓦倫丁八世眼淚慢慢落下。

  “快些成長起來吧,路西恩……變成一個真正的月之子。”

  她悄聲道,目光之中卻沒有絲毫悲傷、而是閃閃發光:“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星銻的安定——

  “晚安,小路西恩。四十天之后,我會叫你起床的。”

  說罷,她便一口咬在了瓦倫丁八世的脖頸之上,吮吸著他的血。

  直至瓦倫丁八世肢體抽搐、雙腿亂蹬,她也沒有絲毫動搖。

  露易絲只是用力按住自己的親生兒子,直至徹底飲盡鮮血。

  隨后,她咬破自己的大拇指。

  “看顧您的子民吧,血天司……使其新生,如同我之新生……”

  她低聲誦念著,并將兩滴血滴在了瓦倫丁八世眼中,隨后溫柔的將其睜開的雙眼慢慢合攏。

  “如今是三月二十六日……”

  露易絲低聲喃喃著,有些開心的算著日子:“四十個夜晚之后,新生的月之子就將蘇醒。”

  雖然那時的他還只能在夜間行動、不能被陽光直射、必須每天吞噬鮮血與幻魔……但只需再過四十天,他就將成為一個完整的月之子。

  “——等到五月五日,屬于這個國家的王就將回到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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