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仙人髓并非讓意識直面天道，而是通過目睹大道余韻，變相接觸到無色無相的天道。
李墨先前不太理解湯幼竹所言的含義。
在他的認知中，天道沒有實體，僅僅是天地規則的體現，與世間萬物、與人沒有關系。
但李墨錯了，錯的很嚴重。
光影流轉，意識似乎凌駕于九天，又像是埋入地底，所謂天道也赤裸裸的展現在面前。
“哈哈哈哈哈。”
李墨不禁發出狂笑，表情滿是不可思議的荒謬。
“原來，猜想是錯的，天地劇變并非源頭是天道，因為…因為天道也深受影響。”
李墨看到，難以形容的不可名狀，理智差點被沖垮，好在大荒仙體無形的護持穩住心境。
所謂天道，竟然是由數不勝數的事物拼湊而成。
透露著令人作嘔的不協調。
一切的事物，以最原始的形象出現在面前。
那茁壯生長的古木；高達千米的奇石；一團不斷跳動的陰影；夾雜著刺耳的樂器聲；閃爍各類色彩的古怪幕布……
它們在溶解，它們在扭曲，它們在相互組合。
李墨單獨看天道的每部分，都覺得平平無奇，但放在一起，卻比世間任何詭物還要恐怖。
造化書涌出記憶，萬年前的天道遠遠沒有如此畸形。
古代天道是由無數道韻相互組成的盤根錯節，覆蓋整個凡間，當凡人注視天道時，天道會像慈母般反饋道韻。
如今的天道，已經徹底毀于天地劇變。
凡人的念頭太過雜亂。
他們沒有天道的概念，卻會試圖定義天道。
一棵樹、一座高山、頭頂難以理解的日月形成、無窮無盡的海洋、神通廣大的道人……
所以當凡人具有言出法隨的能力后，深受其害的不僅是仙凡兩界，甚至連天道都開始崩塌。
李墨呼吸急促。
天地劇變的本質，是一場針對天道的謀殺。
世間萬物不過是受到波及的可憐蟲。
天地劇變后，世間的靈氣變得渾濁不堪，便是天道污染的證明，如此情況幾乎不可逆。
“此方世界要毀滅？不對，如今天道雖然渾濁不堪，但總體來說并沒有淪陷的征兆。”
李墨不清楚罪魁禍首是誰，此方世界比想象的水深。
“天道可以是任何事物，但祂唯獨不是人。”
李墨喃喃自語著。
他的意識強忍不適，一點點拼湊天道的全貌。
“果然如此啊，純陽子。”
組成天道的各類事物活動都有著特殊軌跡，依稀能看出，竟然有純陽子臉龐的三四分痕跡。
天道即是純陽子，純陽子即是天道。
李墨忍不住連連搖頭，確實是純陽子結束的天地劇變沒錯，同時還阻止天道的繼續惡化。
純陽子稍加引導，利用凡人的言出法隨將自身融入天道。
李墨不清楚具體的手段，但純陽子就是通過以身殉道，讓已經絕癥晚期的天道得以穩固。
同時純陽子也明白。
自己的意識對天道而言，就是一劑斷腸封喉的毒藥，他融入天道后但凡存在一日，天道失控的可能性就會增加些許。
純陽子為杜絕后患，選擇湯幼竹作為行刑者。
湯幼竹天生聾啞，不受外界的影響，是一個完美的面壁人，也是純陽子落子的最后一步。
李墨不禁面露敬佩。
純陽子可謂是算無遺策，當湯幼竹在臨死前治好聾啞后，立刻利用自己凡人的身份，徹底抹去已經作為天道的純陽子。
“天道可以是任何事物，但祂唯獨不是人。”
李墨直視純陽子，忍不住開口道：“若是晚輩將來超脫仙凡兩界，必然讓世間重回正軌。”
他說完后，便抓緊時間領悟主修功法。
李墨猶豫一二，選擇推演佛魔法身，畢竟不死不滅的身軀才是根本，陰陽也屬于無上大道。
閃爍光芒的日月，構成純陽子的雙眼。
李墨盯著日月不過半息，腦海便涌入海量相關的道韻，自己的任何疑問都能得到解答。
缺少遐道宮、假魂意識的加持也無妨。
光是菩提果藥力都足以使得思緒萬千，短短時間內就把佛魔同修真經重新梳理了一遍。
很快，李墨就開始回想佛魔同修真經的合體期內容。
先前，合體期內容完全是一知半解，道種也沒有合體期功法當作養分，導致內容千穿百孔。
李墨如今卻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沒想到佛魔同修真經有如此多的缺陷，以此晉升合體期，身外法身八成會反噬肉身。”
李墨暗自慶幸，然后快速完善著合體期。
由于接下來的大乘期未曾接觸過，補全功法變得異常緩慢。
李墨干脆分心把其余兩門功法的合體期內容創出來，接著集中注意力攻克大乘期。
不知過去多久。
佛魔同修真經的大乘期隨之誕生。
有過先例后，李墨領悟其余功法就更加水到渠成，不過意識竟然察覺到一陣莫名的疲憊。
“稍有不慎，意識很可能會被大道余韻沖垮。”
李墨沒有過多猶豫，就投入到成仙第九境的渡劫，意識如饑似渴的吸收著養分。
他沒有渡劫期的概念，領悟的功法不一定符合主流修行。
但沒關系。
只要路徑是可行的，將來有機會能取得相應功法驗證，到時候再考慮其中的孰優孰劣。
李墨逐漸失去時間的概念，每分每秒都當作最后的關口。
搞不好下一息，他的意識就會回歸身軀，而仙人髓再次服用也已經失去直面天道的效果。
李墨不再考慮境界，只是全神貫注的感悟天道。
時間流逝。
待到李墨回過神，卻發現推演已經卡在瓶頸，渡劫期的盡頭，只有海量零碎的信息囤積著。
“嘶……”
李墨哪怕看上一眼，都感覺到腦袋隱隱脹痛。
他強忍著不適參悟，發現渡劫以后的所謂假仙期，是一條沒有結果的死路，一旦觸及假仙期，便成仙無望。
“九境半是一步暗棋，恐怕仙路是純陽子斷絕的。”
李墨沒有停止九境半的領悟，眼里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他一直覺得，仙凡兩界的天道是獨立的，否則古代修士成仙也不用承受天道余威渡劫。
既然凡間的天道臨近淪陷，靠著純陽子才得以茍活，仙界的天道應該好不到哪里去。
純陽子當初飛升仙界，或許是想找尋解決的辦法。
結果一無所獲，最終以身殉道。
李墨目前來看，并不知假仙是否藏有純陽子的暗棋，九境半表面似乎只是渡劫期的延生。
最讓他在意的是，一旦晉升假仙期。
天道便會授予仙名。
“九境半意味著什么另說，估計只有成就渡劫期，才能搞清楚純陽子死前布置的門道。”
李墨把三門主修功法推演到極致后，隱隱已經察覺到排斥，可見自己即將返回軀殼。
他不由再次抬頭望向純陽子。
天道的形象是老年純陽子，已經將行就木，躬起的背部似乎在撐住天地，神情永遠肅穆。
排斥在加劇。
李墨沒有過多遲疑，意識開始主動溝通身軀，緊接著察覺到難以言喻的失重感。
“可惜，沒時間完善體修功法了。”
“呼。”
李墨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已經回到鯤鯨的腹中。
他不禁恍如隔世，意識仿佛經歷數百年的天道洗禮，但事實確實如鑼陽所言，不過一瞬。
鏘鏘鏘。
姜熹三人驚醒，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李墨。
李墨散發出的劍意在加劇，周身的空氣都在扭曲，甚至他們的本命飛劍拼命想要遠離。
鯤鯨的反應極快，一頭扎進云層深處。
癌細胞淡化劍意，靈根蟲也盡量降低李墨帶來的影響，因此沒有使得異象在外界顯露。
“大乘劍意？”
百爍道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卻得到業灼道人的否認。
“大乘劍意，呵呵，太已師兄早在百來年前就已經掌握。如道劍意可有聽聞？必然是如道劍意。”
業灼道人無比篤定。
放眼天劍門，如道劍意只有部分陸地神仙具備，內門弟子中也就余霄能和李墨相提并論。
其余劍修連大乘劍意都未觸及。
“如道劍意，幾近于道。”
“一百多年后的天劍門，重排二十八劍冢的順序，太已師兄絕對可以將大日劍冢推至頂峰。”
姜熹聽著兩人毫無意外的語氣，心境也變得冷靜下來。
李墨收斂劍意。
共生法身多出一片黑白兩色的逆鱗，其中蘊含的劍意已經超脫上乘，名為生死劍意。
李墨想要動用生死劍意，至少要消耗掉三成左右的靈力。
他目光投向云層里的一只鳥雀，后者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將成為一縷如道劍意的目標。
“去。”
李墨指尖一點。
生死劍意悄無聲息的鉆出鯤鯨皮肉，落在鳥雀的身上。
鳥雀從中劈開化為兩半，左半邊失去生機，右半邊哪怕器官殘缺，卻依舊保持著活力。
何為生死劍意。
沾染劍意者，皆由李墨判定生死。
李墨倚仗生死劍意，已經能力敵煉虛期圓滿，哪怕遭遇歲月劍，生死劍意不一定弱于光陰劍意。
“回一趟港口吧，接下來得搜尋無生老母遺蛻，順帶吧，吞掉些惡名在外的魔修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