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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回 救得郭家子 單騎上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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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旭天未明時酒醒,快步來到將軍府,請見皇帝視疾。過了半個時辰,出來傳令道:“陛下有旨,病體沉重難以乘馬,可即備下大轎,兼程趕回京師長安!”

  大散關守將及禁軍將校知道韓旭是皇太子心腹,且一路上皇帝也極為倚重他,自是凜然遵從。

  于是皇帝棄馬乘轎,用了將近十日才到長安。一路上皇帝不要任何人近前,只有韓旭常伴左右,照顧起居飲食。

  回到長安見過太子面授機宜,忽然病勢轉重,崩逝于寢宮之內。

  遺命太子姚興登基,即皇帝位。并令太尉姚旻,尚書左仆射尹緯、右仆射姚晃,將軍姚大目,尚書狄伯支受遺詔輔政。

  當然這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且說陸英等人奔過灞水,又經驪山行宮,本想遠遠繞開,避免橫生枝節。

  誰知是非自來找人,避也避不開。

  四人過了河才行出幾十里,前方忽遇一對男女對面奔來。這兩人皆是十八九歲年紀,座下共乘一馬,眼見那馬疲態盡顯,再奔一陣就將力盡而亡。

  少年仍是不住揚鞭,仿佛恨不得讓馬兒插上翅膀飛翔。女子驚惶滿面,也不知受了什么恫嚇。

  兩人馳過面前,陸英暗暗嘆息一聲,如今自己也是逃亡之身,哪還有功夫理會旁人愛不愛惜坐騎。

  再行一刻,前方又奔來十余騎,這些人皆是青壯男子,人人持刀舞劍,一看就不是良善百姓。

  為首一人皮膚糙黑,衣袖卷起露著兩臂腱子肉,將手中長刀一指,大叫道:“加把勁,那倆小畜生就在前頭,他們跑不動了!給我殺呀!”

  陸英心頭火起,這什么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仗勢欺人,還喊打喊殺的,不是土匪就是強盜。對兩個手無寸鐵之人如此催逼。

  陸英勒停白云烏,對沮渠蒙遜等人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此事定須管上一管。謀財害命竟然這般囂張!”說著就要打馬跟回去。

  沮渠蒙遜道:“陸兄,我與你同去!”

  禿發延孤與毛秋晴也異口同聲道:“我也去!”陸英搖頭笑笑,一夾馬腹當先馳回。

  他們四人綴在這伙強盜后面,對方仗著人多,也沒有太當回事,還是一味追向那對青年男女。

  果然,先前看著不堪重負的馬匹已經倒地不起,男女二人手拉著手跌跌撞撞往前跑著,哭喊聲遠遠傳入眾人耳中。

  為首強盜揮著刀,興奮地沖向二人,準備一刀砍下,便將兩人留在此地。

  誰知刀還未碰著少年身體,腦后驟然破空聲起,接著眼前一黑,就從馬上栽了下去。

  他身后十余人個個揚刀催馬,得意洋洋笑罵著。忽見領頭大哥墜馬,一時也顧不得下馬查看,隨后兩人又揮刀斬向少男少女。

  陸英再發彈指力,將路上撿來應變制敵的小石子激射而出。

  那兩人再次墜馬,眾人才看清是身后有人使壞。這伙強盜目眥欲裂,發聲喊一起調轉馬頭向陸英等人沖來。

  陸英此刻心中惱怒,也不與他們廢話,只用了五七顆石子,就將他們打得零落無幾。

  陣后兩三名幸運兒還以為遇到了妖怪,顧不得同伴與那雙男女,早驚叫著往北逃去。

  陸英不為已甚,并未追趕逃跑的那些人。只一路馳過無人駕馭的幾匹瘦馬,以及躺在地上傷得或輕或重的強盜,來到少年與女子面前。

  女子嚇得癱坐在地,面色煞白不住抽泣,打眼掃過倒也有幾分姿色。少年望著那幾名強盜,又看看陸英四人,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等他驚魂稍定,陸英問道:“這位兄弟,你們因何遭了強盜,家住何方?現在趕快回家去吧,這伙惡棍不會難為你們了。”

  那少年一躬到地,哽咽答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何以為報!”

  陸英笑道:“路見不平而已,何必客氣!”

  那少年又道:“在下本是馮翊郡人氏,去往華陰探親,這位是我表妹,也是……我未婚之妻。不想路過此間東北方一處堡壁,竟招來堡中強盜追殺,興許是圖財害命,興許是見色起意。

  在下也難以猜度。只知道后有追兵,我們就拼命逃亡。幸虧遇到了恩公,才脫離虎口……”

  陸英聽他口齒清楚,條說分明,不由多了幾分好感。

  跳下馬背將水壺遞給他,言道:“這里應該是太平地界才對,興許是誰家堡壁中無賴子一時生了歹念,做下如此惡行。此去往西過了灞河,便是長安城下,料也沒有土匪強盜了。你們伉儷二人好自為之!”

  那少年連忙道謝,口稱不敢,陸英執意要送他水壺,他才雙手接過。

  陸英正要離去,那少年又道:“恩公,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日后也好尋機報答!”

  陸英道:“些許小事,何須報答?在下陸英,江東人氏。”

  那少年道:“小弟姓郭名珣,表妹姓邵。不知陸恩公從江東來此,是求學還是出仕?”

  陸英自嘲一笑道:“既非求學,也非做官。萍水相逢,我也不瞞你:本來是尋找娘子,卻并未尋到蹤跡。”

  那少年躬身致歉,一副惶恐不安模樣。陸英拍拍他肩膀,并不十分在意。

  郭珣卻忽道:“陸恩公,小弟忽然記起,今日早間曾見一年長道士,脅迫著兩名美麗女子往南入山里去了。只是當時后有追兵,也顧不得主持正義,與他理論理論。”

  陸英心思一動,不由問道:“老道士?可是倒虎山的道士?”

  郭珣搖頭道:“小弟不知。只是當時看到滿頭白發的道士,竟然將兩名妙齡女子綁于馬車之上,旁若無人的向南直行,確實相當震驚。

  “啊,小弟并非是說尊夫人被道士擄走,只是聽恩公說起尋人之事,忽然想到,或許……也跟那道士有關。”

  陸英點點頭,又道:“多謝郭公子告知。今日我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郭珣躬身施禮,拉著他表妹連連道謝。陸英辭別他們二人,見地上那些強盜相互扶攜著正要上馬,而剛才為首壯漢此刻仍不省人事。

  不由喝令道:“留下兩匹馬,給這位公子乘坐。你們不可在此逗留,趕緊滾得越遠越好!”

  那幫強盜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牽來兩匹馬,扶著受傷較重的同伴,低眉順眼往東返回。

  陸英轉身上了白云烏,正要監視著他們前行,一人忽然壯著膽子走過來,拱手問道:“請問好漢尊姓大名!我們好上復主人知曉。”

  陸英輕蔑一笑,也不怕他們尋仇報復,答道:“我姓陸,名英,有種的上洛陽找我。”

  那人鄭重施禮,一言不發轉身,帶著幾匹馬,十來人快步離去。

  一路前行,陸英心事重重。毛秋晴忍不住言道:“琳琳非一般女子,不是輕易能被擄走的。”

  陸英點頭稱是。毛秋晴又道:“如果你懷疑倒虎山王老道士,一者他年高德劭,二者也不近女子……”

  陸英道:“不會是玄英道長。”頓了一下又道:“但有一人功夫極高,且脾氣古怪,你應該沒聽過他名號。”

  毛秋晴道:“就算倒虎山有這樣的惡徒,那也不能說所有失蹤的人都被帶去了倒虎山。況且方才那個郭珣,我看著就不像好人!”

  陸英笑道:“即便琳琳沒有被擄去倒虎山,我也早想去會會元象宗的人了。我總感覺有許多事情迷霧重重,或許去一趟能看到點什么東西。”

  毛秋晴道:“我幼時就聽人說,元象宗門下高手如云,憑我們這幾人去了,恐怕是羊入虎口。”

  陸英道:“不!我一個人去。你與蒙遜、延孤先返回洛陽,替我守住城池。”

  沮渠蒙遜與禿發延孤聞言,皆驚道:“不可!”

  毛秋晴也道:“你救我出來,此生我已不愿再上疆場。如果還是要去洛陽打仗,那我不如死在關中一了百了。”

  陸英道:“毛小姐,二位賢弟,我并非逞強冒險,而是深思熟慮才有此議。第一,洛陽剛經歷連番大戰,我們又離開日久,心中著實放不下。若是被別人趁虛而入,你我將何處安身?

  “第二,倒虎山縱然是龍潭虎穴,我此去只為窺探消息,并不是要斗個輸贏。第三,你們雖然個個武藝精熟,但與元象宗道士內家功法相比,并不能穩占上風。

  “而我自幼修道,對他們所為很是熟悉,一人前往反而更加容易脫身。是以,懇請兩位賢弟帶著毛小姐回返洛陽,陸某隨后便到,多則三五日,少則一兩天。拜托了!”

  蒙遜與延孤聞言,皆不知如何言語,唯有默默點頭。毛秋晴一鞭打在馬屁股上,寒著臉獨自往前馳去。

  倒虎山在渭水之南百五十里,群山之中水流環抱。一路往東南,經過秦朝嬴氏所建步高宮、步壽宮,沿著酋水即至山下。

  此山又名元象山,如同巨象臥在地上,亙斷關中平原。平日里遠望云生山腰,煙霧繚繞。

  待夏秋兩季,有云即雨,晴日甚少。雨后天初放晴,光照滿山蒼碧,草木花樹青綠嫣紅,此景稱為象山雨霽。

  陸英來時已是黃昏,落日反照象山峰頂,金光耀目,而山腰白云仙霧籠罩,山下木葉稀疏,寒泉潺潺,果然如神仙世界。

  陸英將白云烏解了韁繩,放在山下水邊,令它自由行動。自己趁著星月微光,悄然往山上行去。

  山路小徑蜿蜒崎嶇,好在并未有什么人跡,暫時不虞被阻攔。

  等到好不容易穿透云霧,到了半山時,遠遠就見燈火點點,廬舍星羅,可見元象宗人丁興盛之貌。

  他見各處廬舍中皆靜悄悄的,料知沒有什么查看必要,于是一路繞過燈火處,撿偏僻路徑繼續登攀。

  東面山頂有一座殿宇,影影綽綽不少人在其中,陸英屏息凝神,望那殿宇躡去。

  待他還未靠近三百步內,殿內諸人卻早魚貫而出,好似剛做完一場功課。陸英看著那些或老或少的身影,個個身穿道袍,手持拂塵,面上一副出塵容貌。

  他不禁暗暗腹誹,元象宗熱衷名利,三代弟子皆踏足紅塵,在這里裝什么得道高人。

  忽然陸英瞳孔一張,果然見到了酋陽子與其師九靈真人。他師徒二人最后走出,酋陽子在師父耳邊悄聲嘀咕,不知又商議何等齷齪之事。

  酋陽子辭別師父,獨自跟著眾師叔伯、師兄弟往山下走來。九靈真人卻施施然轉身,向著另一面山腰而去。

  陸英等到避過眾道士,深吸一口氣提步追去。他本就懷疑是九靈擄掠女子,今又看他“鬼鬼祟祟”,心內更是料定其有骯臟事情。

  陸英轉過山頭,幸而還能看見前面高大的身影,于是專心跟著他前行。轉過兩處山坳,就見九靈在絕壁前立定,身后是茫茫深淵,面前有處仙洞。

  洞口有一塊巨石為門,洞旁刻著三個殷紅斗字“大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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