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著艾蘭蒂斯夫人出了大地神宮。
路上的時候，羅森就在想該如何在遠征者對抗黑暗真神的反擊。
不僅他一個人在想，而是將這個想法傳回神國，由自己和妻子以及大量復刻體一起討論。
當走到大地神宮出口時，羅森就得到了大后方返回來的討論結果。
看了一眼，羅森對接下來在翡翠都城要干的事，心中就有數了。
核心思想就一個，猛點黑暗真神死穴。
具體遠征戰術則是隨機應變，目前有兩個。
羅森就打算利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一一實施。
出了神宮后，兩人又在宮門前廣場走了段時間后，就有一輛樣式高檔的火紅色懸浮車悄無聲息的滑行而來。
到了跟前，車子停下，司機走了下來，先艾蘭蒂斯行禮，口稱:夫人。
又為兩人打開了懸浮車的后門：“夫人，先生，里面請。”
羅森就看到車門上繪制有刀劍交叉的圖案，車窗上還有一層火紅色的神力屏障，知道這應該是戰爭神族的家族配車。
果然，艾蘭蒂斯用神秘低語解釋。
“神族提供給我丈夫和我的專用懸浮車，代表戰爭神族的體面。”
她當先上了后車廂，羅森隨后跟上。
后車廂非常寬敞，有前后相對的四個獨立座位，中間還擺著一張小桌，而一旁則放著一個有冷藏功能的透明飲料箱，里面放著各種各樣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酒水。
總之，不像是輛懸浮車，倒像是一個移動的小型會議廳。
‘砰’
車門被司機關上，城市的喧囂，以及來自前座駕駛位的細微動靜，全都被完全隔絕在外。
能感覺到，乘客車廂私密性極高，可以放心暢談一些私人話題。
艾蘭蒂斯一直繃著的架勢頓時松弛許多，略有些慵懶地靠在厚實的大皮椅上。
當然，也沒忘記待客之道。
“羅森先生，要喝點什么嗎？”
“有甜飲料嗎？我喜歡喝甜飲料。”
在神界，神也有日常飲食的需求，而對大神族而言，就不僅是生理需求，也有美食上的享受。
艾蘭蒂斯念頭微動，打開飲料箱，拿出一個無瑕水晶瓶和兩個酒杯，從里面倒出紫葡萄般晶瑩剔透的酒水。
“純粹的甜飲料沒有，但這是紫莓果酒，味道還不錯。”
倒水的時候，懸浮車快速地啟動，而啟動的車子卻對后車廂的情況沒有任何影響，酒杯里的液面連波紋都沒出現。
羅森細細感知了下，笑道：“車子的引力法陣設計的非常不錯，引力推動的均勻度很高。”
艾蘭蒂斯端起酒杯抿了口，而后滿足地長嘆口氣。
“羅森先生，這些就是神界為強者提供的享受。但神界的一切享受，都是要代價的呢。”
“比如這輛懸浮車，平穩、安全、體面，天天都要用，一個月下來，維持車輛正常運轉消耗的神力，就需要50晶7級神力呢。”
羅森記得，艾蘭蒂斯的小家庭一個月收入才500晶，光車子一項就去了十分之一，更不用說其他日常瑣事了。
不精打細算些，怕是要入不敷出。
他也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就覺得口感冰爽絲滑，甜絲絲的同時，還有一股特別的漿果清香，相當爽口。
便多喝了口，而后道：“夫人，一定要撐這種虛浮的場面嗎？”
艾蘭蒂斯點頭：“必須要撐，或許虛浮，但在大地神國卻是必須的。”
“根本原因是大地神國建國時頒布的《自由民法令》，該法令規定，神國內的居民，不管是神還是凡人，都可以在神國內自由遷移，而各地領主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攔。”
“但根據《大地公約》，女皇對各個領主提交的神力，是有一個最低限額的。一旦連續五年低于最低限額，女皇就有權收回領地。”
聽到這，羅森有些明白了:“神國內部總體和平，硬實力不能用，就只能用‘軟實力’？”
艾蘭蒂斯點頭:“沒錯。”
“因為一個神族的外在表現，是凡人感受神族興衰的最大線索來源。”
“只有維持了外在的體面，讓凡人心生向往和崇拜，才能吸引更多的凡人前來你的領地定居，才能讓領地內的凡人們安心居住。”
“而數量眾多的穩定居民，就意味著領地神力收入的平穩。”
頓了頓，她繼續解釋。
“這也算是大地神國特有的風氣。神國之內一切都講法度，必須在法度范圍之內行事，而公開的純粹暴力遭到了所有人的抵制。”
“雖然活得有些累吧，但總比大家成天打生打死的原始社會來的安穩，畢竟后者會導致隕落。”
這么說也對。
羅森徹底了解了。
“大概這就是文明的代價吧。”
神的數量多了，資源卻有限，那肯定有競爭。
從這角度看，追求神族的體面和排場，就是一種文明的競爭方式了。
他又想起了女皇最后給她說的話，便道：“夫人，我聽說，您嫁給您現在的丈夫，是因為您父親輸掉了一個賭約？”
艾蘭蒂斯一怔：“聽誰說的？”
羅森聳了下肩：“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閑聊的時候無意聽到的。”
艾蘭蒂斯卻先入為主認為是父親說的，有些惱怒。
“我父親就是多嘴，我都說了和他沒關系了，他卻總是天天拿出來念叨！”
羅森就問：“夫人滿意現在的丈夫嗎？”
之所以用‘滿意’而不是‘愛情’這類浪漫字眼。
是因為真神沒有‘愛情’這種絕大部分建立在荷爾蒙沖動之下的膚淺感情。
兩個成年真神的結合，大概率基于利益合作。
當然，羅森和瑟蘭迪斯等妻子的情況卻又不同。
他們是從微末時一路扶持走上來的，其中感情之深厚，是半道相逢遠不能比擬的。
艾蘭蒂斯眉頭微皺：“羅森法師，雖然您救了我的命，但我還是不希望您太過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沒有直接回答，但羅森已經聽出了潛意思：“顯然，您不滿意。”
“滿不滿意，都和您沒關系，羅森先生。”
這已經是第二次拒絕了，換一般人早退了，但羅森卻是個臉皮厚的。
只要對方不徹底翻臉，他就能一直往前探，而對方若有翻臉跡象，他立即就會真誠道歉。
這叫極限試探。
他把玩著酒杯，微笑道：“的確沒關系，我只是好奇，到底是因為什么賭約，才讓提豐先生把自己女兒給輸了呢？”
“這里也沒有第三個人，而我對夫人完全沒有壞心思。夫人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嗎？”
大概是私密環境容易讓人放下心防，也大概是被羅森見過最狼狽最落魄的模樣，艾蘭蒂斯被說服了。
她嘆口氣：“羅森先生，您非得知道嗎？”
羅森揚了揚眉，做出準備聆聽的模樣。
艾蘭蒂斯再嘆：“好吧，我就滿足您的好奇心。”
“最初原因是在一次酒會，父親那天突破了一個非常艱深，但也非常重要的煉金成果，而為了得到這個成果，父親努力了足足一百年。”
“他心里高興，就喝了很多酒，然后就有些得意忘形，正好阿蘭薩神爵也在，就上前和父親打了個賭。”
“阿蘭薩神爵說，他聽說黑暗真神搞出來一個可以盛裝無窮物品的神器，叫無盡寶庫，就激父親說，他這輩子都打造不出類似功能的神器。”
“我父親心里自然不痛快，一個沖動，就說既然黑暗真神能弄出來，那他也能。”
“也不知道怎么的，雙方就打了個賭，還指著冥河發了誓。”
“誓言說如果父親五十年內打造不出無盡寶庫，就滿足阿蘭薩一個愿望。而如果打造出來，阿蘭薩滿足父親三個愿望。”
“五十年過去，父親最終失敗了，阿蘭薩就提出了愿望，就希望自己的長子阿蘭德利能迎娶我父親的女兒，并且在二妹、三妹和我之間隨便選一個。”
“阿蘭德利是翡翠都城里有名的浪蕩狂徒，我自然不能讓我兩個妹妹嫁過去受苦，于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羅森抿了口果酒，細細品味一番后，問道：“黑暗真神真有‘無盡寶庫’這種神器？”
“真的有。”
“數百年來，有許多強大神和黑暗真神交過手，就親眼看見他從一個類似普通背囊的方盒子里掏出了一整支魔神軍隊，最少也有上千人。”
“抓獲到的俘虜也說，開戰前，黑暗真神就將他們放在一個奇異的空間里，里面灰蒙蒙的，非常寬廣，但什么都沒有。等到開戰時，若有需要，就會將他們放出去，當奇兵用。”
“最多的一次，黑暗真神一下從寶庫了掏出數量高達三百萬的超凡軍隊，分三次掏出。”
“掏完一次，見戰局不利，就掏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生生將對手給拖垮了。”
“唔這神器有點意思。”
感覺類似空間神器，但內部空間驚人的大，細細想來，若擁有能扭曲時空的強大神力，要打造這種神器，似乎不是很難。
當然，不難的基礎，是要掌握萬法之源的超量子理論。
羅森心中產生一種憂慮：“黑暗真神，不會也掌握了這種超量子理論吧？”
如果真是，那意味著他已經獲得了部分萬法之源的管理權限。
雖然是非法的，但只要這個‘黑客’手段足夠的高明，就有可能將他這個正式管理員資格給注銷掉。
畢竟，萬法之源也只是一個人工智能而已，且滿身都是漏洞。
再聯想黑暗真神提出的天理維序概念。
羅森就感覺，對方大概率是已經知道了萬法之源的存在，并且已經部分知道這玩意的運作機理了 五十年前就有無盡寶庫，那現在肯定是更進一步，這就讓他心中產生了一種緊迫感。
“得趕緊提升我的權限，不然未必能干的過他！”
對方已經有八級神力，萬一被他獲得八級正式管理員權限，那八級以下的真神的命運，就全部掌握在他手上了。
他想封誰就封誰，簡直就是末日降臨。
那怎么提升？
提升信徒數量是一個方法，但這方法需要大量時間，而且還急不來 羅森可不會干等。
他的本體馬上將晉升強大神力作為第一研究目標，集齊所有人的腦力，投入大約七成的算力，開始全力以赴凝聚強大神之心。
神之心等級提升后，他也可以當‘黑客’，而且還是一個有正式管理員權限的黑客。
想辦法獲取7級，乃至9級權限，哪怕只是部分權限，也不至于沒有還手之力。
至于這個復刻體嘛，就繼續在大地神國里為遠征做準備。
回歸正題。
艾蘭蒂斯見羅森陷入沉思，也不打擾，只一個人細細品著酒，并觀察著車窗外的繁華街景，眉眼間則包含著一絲愁緒。
不一會兒，羅森回過神：“夫人，神能結婚，應該就能離婚吧？”
“是能，但我情況特殊，我得和阿蘭德利呆上三千年才算完，因為這是阿蘭薩神爵的愿望。”
“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你呢？是仇恨嗎？”
“是希望我能管束下阿蘭德利，讓他能走上正途，而不是被凡人們稱為‘歡愉和放縱之神’。”
羅森明白了，想了下，說道：“夫人，看得出您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戰士，不如加入大地遠征軍，也從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籠里逃出去透透氣？”
艾蘭蒂斯眼睛一亮。
“這正是我的想法，但這次龍血大陸上的遭遇，讓我認識到了魔神的殘酷，也認識到了自己能力不足，我擔心”
羅森微笑，說出了自己關于遠征的第一個設想。
“顯然，一個神是很難完成遠征的，必須很多神聯合在一起。”
“聯合有大規模聯合，也有小集體的聯合。”
“我需要可信任的盟友，夫人若是不嫌棄，我們可以組成聯軍，并肩戰斗，合力奪回一個靈魂牧場。”
“若成功奪回靈魂牧場，我們可以組建神庭，按照各自神職不同，分享信徒的信仰之力。”
明面上，他沒法用非法神術了，再獨自對抗黑暗真神，心里就有點虛。
但若是有足夠盟友，相互扶持，那勝率就高多了。
艾蘭蒂斯夫人頓時大起興趣，因為羅森的能力有目共睹。
目前已經取代她成為下一個百年內最有可能成就強大神力的真神人選了。
和這樣的神組建聯盟，應該會很有前途。
“我很榮幸能得到那您的邀請，偉大的羅森先生.不過，還有點麻煩。”
說到這，她輕嘆口氣:“我公公肯定不會同意。”
“哪怕是上一次，我也花了很久才說服他，結果我還搞砸了。”
這的確是難題。
羅森心里倒是有大致的想法，想了下，笑道:
“戰爭神爵是遠征的指揮官，我作為遠征的一份子，正有些想法要和他探討一下。”
“到時候，我幫你想想辦法。”
艾蘭蒂斯就給出承諾:“只要戰神同意，我這邊就沒有任何問題。”
那這事就定了。
接下來時間，羅森也沒閑著，和艾蘭蒂斯聊起了遠征的具體戰術細節。
包括神庭組建，信仰分成，具體的戰術等等。
艾蘭蒂斯顯然對這些十分感興趣，聊著聊著，眉間愁緒消散大半，甚至變得眉飛色舞。
顯然，她的興趣完全不在所謂的家庭，而在于戰斗之上，是個巾幗英雄。
但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沒一會兒，車子駛入了一片宏偉古樸的巨型城堡區。
周圍建筑風格突變，從輕快自然變得肅穆威嚴，就好像換了一個國度。
而在城堡區的入口處，立著一塊高大的方尖石碑，碑上寫著《戰爭領域》。
顯然，這一大片城堡就是戰神阿蘭薩極其神族的地盤了。
艾蘭蒂斯似乎感覺到了某種壓抑氣息，臉上笑意頓時隱沒了大半，變得肅穆和沉郁。
“每個神爵在都城都有大片的產業，而這就是阿蘭薩神爵的產業。”
“翡翠都城是大地神國，乃至整個翠綠荒野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神爵普遍將自己的家人安置在都城里。”
羅森明白了，這話意思是，在都城內遇到的真神，有大概率會是本體，而不是神力投影。
畢竟神力投影是要額外消耗神力的，所以通常是用來辦事的，若無事可干，神力又拮據，那自然就只能‘裸奔’。
很快，車子停在了城堡廣場上，下車前，艾蘭蒂斯提醒。
“若是遇上了我丈夫，千萬別和他較真。如果他不尊重我，您也不必好心為我出頭，因為這畢竟是阿蘭薩神族內部事務。”
羅森卻有自己的主意，眉頭揚了下：“我聽說，阿蘭德利只是一個四級神？”
“沒錯，但他是阿蘭薩的長子。記住，別惹麻煩，沒必要。”
隨后，司機打開了車門，而車門剛一打開，就有一個輕浮戲謔的心靈之聲響起來。
“啊我親愛的妻子回來啦，還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野男人，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吶。”
左右沒見人，稍稍感覺了下，發現是從不遠處一座城堡的二樓窗戶中傳來的心靈之聲。
羅森暗嘆口氣：‘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吶。’
誰能想到，戰爭之神的長子卻是歡愉和放縱之神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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