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一個月的準備時間眨眼而過。
這一天大早,足足一百五十輛牛車在銀月堡東門外的道路上排成了長隊,每輛牛車上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物資。
光糧食就裝了足足80輛牛車,且還只是第一批,后續還將不斷收購糧食,一直到新月鎮能自給為止。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墾荒、建筑的工具、臨時御寒的物資等等。
總之,能準備得都準備了。
總價值達到了20萬克朗,15萬是援助的,五萬是羅森通過坎德拉搞來的。
夏玻萊作為一等游擊將軍,新月鎮的代領主,帶領著六隊新月游俠,外加從黃水高地雇傭來的300個傭兵,作為車隊以及新月鎮的護衛。
每個傭兵平均是低階下等的戰斗力,加上平均中階的銀月游俠,就組成了一份相當驚人的力量。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馬車同行。
其中三輛是特殊加固的皎月馬車,一輛夏玻萊的,另一輛里面坐著瑟蘭迪斯和詹德洛妮。
最后一輛則是萊迪雅和哈爾,這倆人不知為啥看對眼,結成了法師伴侶。
其他的則是普通馬車,一部分坐著雇傭來的政務人員,有書記員、法官、典地官、典民官等等,有近40人。
另一部分,就坐著羅森雇傭來的平民法師,足足280個。
前者是副鎮長哈瑞克找來的幫手,后者就是羅森的法師助手。
最后隨行的,就是新月鎮難民了,數量已經超過了二萬人,都是后續通過不斷地宣傳聚來的。
整個新月鎮的人數,大概也就在三萬五千左右。
扣除被鐵臂兄弟會裹挾的近五六千人,以及一些留在新月鎮廢墟的老弱病殘外。
其余的,基本都在了。
當所有人都準備好,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黃水高原之上,夏玻萊一揮馬鞭,躊躇滿志地大喊一聲。
“出發!”
‘啪啪’
‘哞嘶嘶’
‘得得得得’
響鞭、牛哞、馬嘶、還有清脆的馬蹄聲中,兩萬多人的車隊浩浩蕩蕩地啟程。
此刻,車隊后方,銀月堡城墻之上,奧米希亞伯爵索菲亞正帶著一干親近大臣,目送著車隊遠去。
或許是感覺到了身后的目光,夏玻萊轉過身,對著城墻用力揮手,還大聲喊。
“姑媽新月鎮就放心交給我吧!”
郊外空曠,喊聲遠遠向四面八方傳開,等遠遠傳到城墻時,已經變得相當模糊了。
索菲亞看到夏玻萊的動作,只以為他在告別,看著這個又愛又恨的侄子,她也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輕揮。
雖然看不上,雖然經常失望,但終歸是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心底的感情是無法抹去的。
一直等車隊走遠了,她才將手放下,笑著對身側的內務總管瑪爾基里說道:“夏玻萊這混賬東西,總算干了件正經事。”
這些天對方干的事,她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板一眼,很有章法。
她就感覺,新月鎮的混亂,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說不定將來還會成為高地上有數的富庶之地呢。
瑪爾基里微微躬身致意,瞇眼溫和一笑:“還是夫人有一雙智慧之眼,給游擊將軍找了個好幫手。”
“哈哈你這老東西真是有張可人的甜嘴。”
索菲亞心情大好,只覺渾身輕松,在返回望月花園的路上,她臉上始終帶著一縷笑意。
但有人高興,有人就難受了。
伏波斯作為夏玻萊的大哥,自然也在城墻上送別。
在城墻上的時候,因為有姑媽看著,他不敢顯露心中不快,但等到下了城墻,回到自己的宅子,屁股還沒粘到椅子,就對著湊前來伺候的侍女甩了一巴掌。
他也是高階武士,力氣何等巨大,哪怕只是隨手一巴掌,也直接將侍女打得當場暈死過去,只剩最后一口氣。
其他奴仆頓時大氣不敢出,大廳里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伏波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喉嚨里灌了一大杯茶水后,才稍稍壓下沸騰的心火。
“全都滾開,別來煩我!”
奴仆們立即將暈迷侍女抬走,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大廳,但卻不能離遠,還得戰戰兢兢地候在客廳門口,恭候主人的命令。
過了半刻多鐘,廳里傳出伏波斯那低沉的聲音:“把荷魯斯法師給我請來。”
“是,主人。”
奴仆立即跑去喊人。
荷魯斯是個平民法師,沒有背景,從學徒開始就受伏波斯的供養,一直就住在伏波斯的豪宅內。
不一會兒,他來到了大廳,就見到伏波斯正在一個人喝著悶酒。
他自然知道原因。
“元帥,是因為新月鎮的事”
伏波斯已經大致恢復了平靜,點了下頭,又指了指身側椅子。
“坐吧。”
等荷魯斯坐下后,他伸手輕輕一拍桌子。
“姑媽實在是太偏心了,根本就是把夏玻萊當兒子看。”
“也不知道那又丑又胖的混蛋給她吃了什么迷魂藥水!”
荷魯斯淡淡一笑:“伯爵沒有伴侶,也沒有子嗣,如今年紀大了,必會尋找慰藉。”
“尤其夏玻萊將軍還是她親手撫養,自然會有所偏愛。”
“但恕我冒犯,夏玻萊將軍本人就是一坨爛泥,無論怎么扶持,恐怕都難有大成就。”
“這些我都知道。”
伏波斯悶悶地喝了口酒,奇道:“你說夏玻萊哪弄的這么多錢?”
他剛才稍稍算了下,發現要整出這么大一個車隊,至少要花近二十萬克朗以上的錢,可神殿派的人加上費倫賠償,也才十五萬。
他就想不明白,這多出來的五萬是哪搞來的?
荷魯斯和羅森是有很深過節的,但因為羅森實在太耀眼,他惹不起,本打算就這么算了。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這么跳,竟然敢摻和銀月堡下一任伯爵之爭,而且還明顯惹怒了伏波斯和費倫。
兩位大佬都極其痛恨羅森。
再加上得到了費倫的《太陽之火》秘籍,他最近也成功突破高階迷障成了高階法師。
各種因素下,他心里就再次有了想法。
于是,他輕聲道:“肯定是羅森法師幫忙搞的。”
“羅森!”
伏波斯目光幽暗,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又道:“那他又是怎么搞的這筆錢?!”
“大概是畫廊”
“不可能,畫廊一個月最多給他搞三千克朗,差太遠了。”
“那是法器店?”
“法器店那點蚊子腿一般的小生意,一個月能賺一千就頂天了!”
荷魯斯就道:“我這就去查。”
伏波斯擺了擺手:“算了,不用去查,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頓了頓,他說道:“我聽說畫廊的女主管非常精明,手腕很高,人也漂亮,是羅森的情人。”
“你找個機會把她抓出來,找幾個地痞把她弄死,尸體扔大街上,給羅森個警告,讓他別多管閑事!”
荷魯斯一怔,心中暗道:‘怎么一個個都叫我去搞神殿啊。’
他腦子可清醒呢,可不想招惹神殿,那可是神的地盤。
于是,他低聲勸:“元帥,何必去動個微不足道的女主管呢?直接把羅森弄沒了,不就好了嗎?”
伏波斯眼眸一暗,問道:“羅森是中階神恩法師,名氣這么大,法術也厲害,人又這么年輕,他怎么可能會沒掉?”
要是羅森能輕易對付,他早就動手了,還會等到現在?
畢竟,銀月堡現任主人是姑媽,不是他,而姑媽非常看重羅森。
他要是對羅森動手,成功殺死也就算了。
就怕沒殺死,那麻煩可就大了,到時候姑媽、神殿一起對自己發難,那下一個銀月堡主估計就是夏玻萊當了。
荷魯斯便起身行禮。
“元帥,若是羅森一直呆在銀月堡附近,那我們自然不好動手。”
“可他現在去了新月鎮那樣的荒郊野地。”
“只要您將這事交給我來辦,我就保證羅森再也無法回到銀月堡,而且整個過程干干凈凈,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伏波斯搖了搖頭,有些疑慮:“雖說伱們都是火焰法師,但你的火焰,怕是燒不過羅森吧?”
羅森是中階沒錯,但人人都知道,他的法力強度出奇的高,甚至不比一般高階法師遜色。
他這話就如毒蛇一般噬咬荷魯斯,讓他感到無比煩悶,但他卻不能將這情緒表現在臉上,因為這會被伏波斯看輕。
“元帥,或許我的火焰法術不如羅森,但任何人都害怕黑暗中扎出的匕首。”
“我會細細謀劃,一步一步逼迫他,扼住他的咽喉,讓他喘不過氣,讓他疲于奔命,直到精疲力盡時,再發出猛烈一擊,徹底熄滅他的火焰!”
伏波斯目光在荷魯斯身上轉了一圈:“你想好具體的計劃了?”
“自然。”
“只要按照我的計劃實行,不僅羅森會死于非命,夏玻萊也會灰溜溜地從新月鎮退回來。”
“伯爵還是得依仗您的力量去治理新月鎮。”
見伏波斯不說話,荷魯斯以為這個結果沒讓他滿意,便道:“元帥,或者,也可以讓夏玻萊永遠留在新月鎮。”
伏波斯有一些心動,但最終,他還是搖頭拒絕了這個誘人的提議。
“他畢竟是奧米希亞家族成員,也是我的兄弟,讓他卑微地活下去吧。”
家族內斗也是有底線的,這是高地傳統,也是自然法則。因為那些內斗沒有底線的家族,通常都會很快凋零。
這個底線,伏波斯還是非常清楚的,會牢牢守住。
“如您所愿,元帥!”
“需要我提供什么?”
“一筆活動資金,不用多,2000克朗足夠。”
“很好。”
伏波斯點了點頭,又喝了口酒,覺得胸中煩悶稍解。
“越周詳的計劃越需要細致的耐心,我不需要你馬上給我結果。給你定個最終期限,就在今年冬雪節之前吧。”
“感謝您的睿智,元帥,您一定會得到好結果。”
荷魯斯微笑著,緩緩后退,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元帥府的大門后。
他離開大廳不久,元帥府二樓某個窗戶后面,一個人影站在窗簾后,悄悄看著荷魯斯的背影。
不是別人,正是為伏波斯服務的另一個中階法師必格。
他看了幾眼荷魯斯,就收回目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伏波斯這艘船,有點不穩當吶”
他和荷魯斯可不一樣,他是貴族子弟,背后站著家族。
沒了伏波斯,照樣能過上好日子。
但如果跟錯了人,那好日子可是會沒有的。
“羅森法師慷慨大方,前些天還在茶會上講課。我要是把這消息透露給他,肯定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萬一伏波斯船沉了,我也能憑這關系輕松上岸。”
小貴族騎墻,那是傳統操作,不磕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