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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攻燕云氣吞萬里 敗幽州倉皇北顧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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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盛夏,炙熱的陽光照耀著堅固高大的幽州城,蒸烤著嚴陣以待的遼軍。此時城頭上立著一位容貌俊美的輕年,年紀在三十左右,身披戰甲外罩花袍,手持一把精美的金柄折扇,既像位少年英雄,又頗有些紈绔子弟的感覺。

  他左手負在身后,右手輕輕的搖動折扇,瞇著眼睛像是在欣賞遠處那片樹林,以及林邊那條不算太寬,卻清澈見底的高粱河。他身后跟著一員副將,唯唯諾諾的站在這個輕年身后,默然不語。似乎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會遭到這個輕年的責罰。

  輕年在城頭佇立許久,汗水順著額角流下,滴在他身披的白色百花袍上。輕年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嚷道:“熱死了,熱死了!也不知道父親回臨潢府述職什么時候回來,要是再不回來他的寶貝兒子可就要活活曬成人干兒了!”

  那員副將滿臉堆笑道:“小王爺,雖說老兒趙光義親自帶著數十萬人馬前來攻打燕云,但您也不必每日這么辛苦。不然燕王回來后,可該責怪下官了。”

  兩人正說話間,突聽幽州城四面傳來陣陣巨響,既像是地動,又像是雷鳴。莫說少不經事的小王爺韓德讓了,就連他身邊久經沙場的副將耶律必和守城的眾士兵,也在聽見這陣巨響后變得面無人色。

  韓德讓一把拽住耶律必的袖子,驚慌的道:“這……這是什么聲音?是打雷了,還是地動了,你快去派人查查,快去呀!”

  耶律必同樣大驚失色,指著前方道:“小王爺,此事不必查,您看那是什么!”

  韓德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是一望無際的人山人海,好像一團團濃密的黑云在天空中翻滾,又像是大海中洶涌的波濤,一浪蓋過一浪的向幽州城涌來,這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巨響,便是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鐵甲刀槍的鏗鏘聲、人喊馬嘶的喧嘩聲,摻雜在一起迸發而出的。

  隨著大軍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響,即使韓德讓拼命的捂住耳朵,也依舊被震得險些昏倒過去。耶律必忙攙住韓德讓,一籌莫展的道:“小王爺,宋軍實在太多了,我們縱然死拼到底,也不過玉石俱焚,不如我們投降吧!”

  韓德讓聞言憤怒的一跺腳,喝罵道:“耶律必,本王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除非父王下令,不然本王子寧可戰死,也絕不會向宋人投降!”

  耶律必無奈的嘆了口氣,“唉,既然您不愿投降,那就快想想辦法吧。不然只憑高大的城墻,擋宋軍幾日尚可,時間一長必定淪陷!”

  韓德讓急得抓耳撓腮,在城頭上來回踱步,一會兒看向城下,一會兒又仰天長嘆。耶律必見狀心中暗道:“若等這個小祖宗想出計策,只怕幽州城早已被宋人攻陷。”只好越俎代庖部署城防去了。

  很快,宋軍便聚集到了幽州城下。

  趙光義眺望城頭,見守城的是個輕年,問曹彬道:“曹卿家,朕記得幽州守將是燕王韓匡嗣,可城上怎么站著個年輕人?”

  曹彬也向城頭望去,半晌才道:“官家,此人應該是韓匡嗣之子韓德讓,韓匡嗣怕是去臨潢府述職了,他或許是在此替父守城。”

  趙光義聞言拊掌大笑,道:“哈哈哈,真乃天助朕也!傳令下去,大軍將幽州城四面合圍,務必讓城中遼軍插翅難飛。只要拿下幽州城,整個燕云十六州便是朕的天下了!”

  曹彬忙道:“官家,不可!如果四面圍城,遼軍勢必拼死抵抗,反而不美。不如網開一面,這樣城中軍心必定浮動,至時官家再取幽州便如探囊取物!”

  趙光義搖頭道:“曹卿家,朕久聞遼國鐵騎實力驚人,如果網開一面讓城中騎兵殺出,我軍營盤只怕支撐不住。到時候動搖敵人軍心不成,我軍營中卻先亂了,反不如四面圍城來得穩妥。”

  曹彬還想繼續諫言,趙光義卻一擺手,止住他的話頭,“曹卿家不必再說了,朕意已決,你只需執行便是!”

  “是……”曹彬無奈的應了一聲,前去下令。

  很快,宋軍便在幽州城四面,筑起里外三層營帳,將宏偉堅固的幽州城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稍作休整便在趙光義的命令下發動進攻。這些宋軍有的手持長槍,有的手持盾牌,有的背著云梯,有的推著沖車,悍不畏死的朝幽州沖了過去。

  韓德讓站在城頭,朝守城士兵連連揮手,大喊道:“射,快射死他們!決不能讓他們爬上幽州城!”隨著他的話音,城頭的無數遼軍同時張弓搭箭,無數支利箭宛如暴風驟雨般向攻城的宋軍射來。

  宋軍雖然強悍,但畢竟都是肉體凡胎,頃刻間就有無數宋軍被亂箭射中,有的還能堅持作戰,更多的則是倒地身亡。宋軍倚仗人多,如同潮水般一浪退去,一浪又升,無論前方倒下了多少同袍戰友,始終有無數人踩著滿地的尸骨,向前沖擊。

  這些人有的是為了心中的理想,有的是為了滿足對殺人放火的渴望,但更多的則是為了領取一份賞錢,好讓一家老小過上更好的生活。在理想、欲望、情感面前,莫說前方不過是一座高聳堅固的城墻與漫天的箭雨,縱然前方等待他們的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朝著心中的目標前進。

  在這樣的環境下,懦夫也會變得勇敢,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會變成拼死搏殺的勇士,就連韓德讓與趙光義都不約而同的拔出佩劍,沖到最前線親自指揮督戰。

  此時,不論是城上還是城下,都被鮮血浸染,都被喊殺聲籠罩,都被戰士們胸中的熊熊烈焰點燃。宋遼兩軍的鼓號聲震天動地,凌厲的殺意直沖云霄!

  戰爭,從正午一直持續到黑夜,雙方仍是旗鼓相當。莫說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就連雙方的主帥都累得精疲力盡,無奈之下只得暫時休息,待到明日天明再繼續交戰。

  夜晚,一彎新月掛在天際,趙光義負手佇立于黃羅大帳前,望著清冷的月色,心中默念,“二哥,當年你和周世宗都未曾攻下的北漢,已經被朕消滅,你們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六州,朕也一定要拿下!朕一定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朕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都絕不遜色與你!”

  這時一位身著銀色長袍的輕年,在趙光義面前走過,趙光義忙叫道:“云通判,朕有事找你。”

  云子霄腳步微微一滯,然后向趙光義這邊走了過來,“官家,您找微臣何事?莫不是想派微臣前去說降韓德讓?”

  趙光義手捋長髯,期許的道:“正是,云通判之前能說服劉繼元來降,想必也定能說服韓德讓歸順我大宋吧?”

  云子霄無奈的搖搖頭,“官家,韓德讓的祖父韓知古,乃遼國開國元勛,其父韓匡嗣也高居燕王之職,想必韓德讓縱然不才,也絕不會忘恩負義歸順大宋的。”

  趙光義眉頭微蹙,問道:“那云通判可有什么妙計能早日攻下幽州?”

  云子霄想了想,道:“官家,幽州城高堅固,守將又不會輕易歸順,微臣也無計可施。不過微臣有一好友,名喚墨非攻,他對機關一道極為精通,或許他會有辦法。”

  趙光義聞言恍然大悟,道:“對啊,朕怎么把這等奇才給忘了!大名府的將官幾乎都隨朕出征了,他多半也在軍中,你速去把他尋來,朕重重有賞!”云子霄一躬身,緩步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一望無際的營帳間。

  少傾,云子霄就帶著墨非攻來到趙光義近前。

  趙光義不待墨非攻施禮,就連忙問道:“墨將軍,你可有辦法助朕攻下幽州城嗎?如果朕能一舉收復燕云十六州,待回朝之日,必定重重封賞!”

  墨非攻胸有成竹的道:“官家,末將有上中下三種方法可破幽州,不知官家愿意采納哪種?”

  趙光義興奮的道:“墨將軍此話當真,快隨朕帳中敘話!”他說罷掀開帳簾,快步走入帳中,云子霄和墨非攻也緊隨其后,進了黃羅大帳。

  大帳中布置的十分簡單,除了一張寬大堅實的木榻外,便是一張檀木桌和幾把檀木椅。檀木桌上還擺著幾本古樸的兵書,與一張燕云十六州的地形圖。

  趙光義走到正中一把椅子前坐下,對兩人道:“大敵當前,沒必要顧忌那么多,你們兩位也快坐下吧。”

  兩人忙道:“我等在官家面前,焉敢就坐?”

  趙光義一笑,“朕讓你們坐,你們便坐!莫說是坐著,只要能幫朕拿下燕云十六州,你們就是躺在朕的榻上,朕也絕不會怪你們。”兩人聞言忙深施一禮,這才依言坐在趙光義對面。

  他們剛坐下,趙光義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墨將軍,你方才說的上中下三種方法,不知都是什么妙計?”

  墨非攻忙逐一介紹道:“官家,末將的上策,是用火藥、鐵砂,以機括之理造出四十門火炮來,只要這些火炮同時發射,必能炸毀幽州城墻,大軍便可暢通無阻。中策則是將霹靂車稍作改進,讓其投石的高度分為遠中近三種,遠可打幽州城內,中可打城頭守軍,近可打出城交戰的遼軍,這樣每一發都不會漫無目的的投擲,而是如弓箭般指哪打哪。至于下策,則是用盾牌掩護一部分人馬抵達幽州城下,在城墻四周挖地道,并在其中埋放引火之物,并用木板蓋上,這樣幽州城基便會轟然而倒。”

  趙光義聞言大為興奮,道:“墨將軍,這上策需要耗時多久?”

  墨非攻有些為難的道:“官家,莫說末將從未做過火炮,放眼千百年間也從未有人做過,故此末將至少需要一年時間,方能做出四十門火炮。”

  趙光義搖搖頭,頗為惋惜的嘆了口氣,“唉,一年太久了,只怕那時宋遼兩軍局勢已定,還要火炮何用?”

  墨非攻點頭,道:“中策也需三個月才能完成,只怕待霹靂車改良完畢,戰事也已經結束了。”

  趙光義無可奈何的道:“是啊,看來為今之計只有采用下策了,但愿幽州城基早已腐朽,此計能一舉成功。”

  墨非攻站起身,一拱手道:“官家,既然您已決定采取下策,那末將這就去著手準備。但盼官家洪福齊天,此計能夠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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