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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昏知縣縱曲枉直 明通判巧解心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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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間,天已正午。

  慕容云瑤又走訪了幾戶人家,可得到的答案卻都大同小異,就是清平縣根本沒有姜山這個人,而且所謂的劉老漢家也已經在十年前就舉家遷走了。

  她一時間只覺滿頭霧水,仿佛墜入云霧之中。這三個月間她經歷了無數莫名其妙的怪事,無論是神秘莫測,難分敵友的四無怪叟,還是憑空消失,甚至根本不存在的姜山與劉老漢,都足以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費解與恐懼。

  “小娘子,你打聽到了什么?”慕容云瑤正不知所措之際,耳畔突然傳來段思明的聲音,她循聲扭過頭道:“瞧你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定是已經猜到了我打聽的結果,這下你高興了吧!”

  段思明不悅道:“什么叫我高興了?你不會懷疑是本王收買了整個清平縣的男女老少,一起來欺瞞和掩蓋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吧?”

  “嗯?”慕容云瑤眼睛突然一亮,迅速扯住段思明的衣領道:“不打自招!你居然一不小心把這種不可告人的秘密都說出來了,一定是做賊心虛了吧?說,你把姜老伯綁到哪兒去了!”

  段思明點指慕容云瑤,無語的道:“你……你簡直不可理喻!與你說話就像對那什么……那什么彈琴!和你每說一句話,本王都擔心會減壽十年!”

  慕容云瑤一笑道:“你和本姑娘已經說過多少句話了,按你剛才的邏輯你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怎么還這樣活蹦亂跳的?”隨后她望著段思明嘖嘖稱奇道:“對了,你的陽壽不該用人的大限來計算。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我們說了那么多話,看來你距離王八的大限也已經越來越近了,還是爭取做個縮頭烏龜才能活得久些!”

  段思明忍無可忍的道:“臭丫頭,本王真是受夠你了!本王要是再和你……”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連忙捂上嘴,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

  慕容云瑤笑道:“為什么說半句話啊?你要是再和我怎么樣啊?”

  段思明忍了許久才道:“你……你一定是覺得本王富可敵國,所以你想謀財害命!本王這么聰明,怎么可能上你的當呢?”

  慕容云瑤斜睨段思明一眼,道:“本姑娘還有正事要辦,沒功夫和你閑扯。”她說著快步向東邊那條小巷走了過去。

  段思明忙緊隨在后,問道:“你要去哪?不會是想找人在這窮鄉僻壤暗殺本王,然后自己好去偷本王的寶貝金龍吧?我警告你,那可關乎著大理的國運,本王就是死也會化作厲鬼去守護金龍的!”

  慕容云瑤一邊大步流星向前走著,一邊用手比了個三,“姓段的,你又和本姑娘說了三句話,又要減壽三十年哦!”

  “你!”段思明不滿的道:“你太可惡了,居然又算計本王,本王就算真的有千歲也架不住這么減的呀!對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快和本王說清楚。”

  段思明一句話還沒說完,慕容云瑤就已停住腳步,指指面前威嚴的縣衙道:“本姑娘就是要去這,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段思明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牌匾,輕聲念道:“清平縣衙?”

  隨后他又高聲道:“你帶我到縣衙做什么?難道你還打算把我這位堂堂的大理王爺,告上你們宋國的衙門不成!”

  慕容云瑤搖頭道:“誰說告你了?本姑娘是想問問那樁滅門案是怎么斷的,好從中找些線索,把這三個月來發生的怪事都弄清楚。”

  段思明一愣道:“你認識這里的知縣?”

  慕容云瑤道:“當然不認識。”

  段思明不解的道:“那他為何會把詳情告訴你?”

  慕容云瑤拍拍背后寶劍,又指指段思明,道:“這有何難?只要我挾持你去見他,想他一介父母官,不會為了一樁案子,而置人的性命于不顧吧。我說的對嗎,段王爺?”

  “救命啊!”段思明大叫一聲,足尖一點向后猛然飄出,一躍身就想跳上身后的屋頂。可他的身子剛到半空時,突然覺得背后的衣服似乎被抓住了,隨后用力向下一拉,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段思明倒在地上,半晌才回過神來,“臭丫頭!你存心不良,包藏禍心,居心叵測,圖謀不軌,不懷好意,心懷鬼胎,犯上作亂,禍滅九族……”

  慕容云瑤彎下腰,好奇的打量段思明,道:“本姑娘從前只聽說大理人都會漢話,可沒想到大理王爺說起成語來居然比我還溜。你繼續說,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多少個!”

  段思明一轱轆從地上爬起來,毫不猶豫的大步走進清平縣衙。慕容云瑤見狀一驚,忙道:“你就這樣硬闖進去?就不怕縣令給你治罪?”

  “不怕!”段思明頭也不回的道:“最好能判我一個斬立決,那樣我就再也不用受你這個臭丫頭折磨了!我想父皇了,我要去和他團聚!”

  慕容云瑤聳聳肩道:“沒想到三個月間本姑娘武藝提高了這么多,居然把好好的一個王爺,活活弄成一個視死如歸的瘋子?本姑娘倒要看看,日后誰還敢惹我!”她想想段思明的慫樣就覺好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突然,慕容云瑤聽到縣衙內傳來段思明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她正欲沖進去,又聽他高呼道:“大膽狗官!本王可是堂堂大理國的王爺,你竟敢用這么重的板子打我的屁股!”

  慕容云瑤微微一笑,暗道,“誰叫你這么肆無忌憚的闖進來了,真當這是你們大理國了!不打你才怪呢!”她想著腳步愈發快了,眨眼間人已到了縣衙正堂。她見堂上的段思明已被衙役扒了中衣,正趴在一張板凳上不斷受著杖刑,屁股已被打得皮開肉綻。

  段思明大喊大叫道:“臭丫頭,救命啊!你快讓這個狗官停手,不然本王真要被打死了!”

  慕容云瑤微微頷首,望向堂上那位滿臉橫肉的縣令,喝道:“狗官,你因何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我命令你放開他!雖然他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可也輪不到你打他!”

  “哦,是嗎?”縣令冷笑一聲,輕蔑的望著慕容云瑤道:“不知這位小娘子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本縣令面前吆五喝六,你以為自己是大宋的公主嗎!”

  慕容云瑤眼珠微微一轉,冷厲的道:“本姑娘是八王千歲的表妹,如果你敢違逆本姑娘的命令,改日定叫你嘗嘗凹面金锏的厲害!”

  縣令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大笑道:“哈哈哈,這小子自稱是大理的王爺,你又自稱是八王的表妹,小縣今日可真是蓬蓽生輝啊!不過冒認皇親可是死罪,這小子是大理人不懂大宋的規矩也就罷了,難道姑娘你也不懂嗎?”

  他說著從面前的桌案上取過令箭,重重的往堂中一擲,喝道:“來人啊,把這個冒認皇親的小女子剝去衣衫亂棍打死,讓她再敢在本縣面前猖狂!”

  “是!”眾衙役見眼前這小娘子如花似玉,紛紛不懷好意地圍攏過來。距離慕容云瑤最近的一個衙役,竟直接伸手去解她的外衫。慕容云瑤下意識的向后一閃,隨即寶劍便已出鞘,一劍就將那人的右手齊根斬斷,鮮血頓時噴濺而出。

  那名衙役抱著手臂在地上翻滾,口中不斷發出慘叫,眾衙役見狀都怔住了,一時間誰也不敢再上前半步。縣令見勢不妙,重重一拍驚堂木,喊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把這個拒捕毆差的家伙給本縣拿下!”

  慕容云瑤持劍當胸,質問道:“狗官!本姑娘來此,是有幾句話想問你,你為何無緣無故便要將我處死?難道人命在你看來,連根草芥都不如嗎?”

  縣令聞言冷哼道:“本縣一貫秉公執法,愛護百姓。但對你們這種冒認皇親、攪鬧公堂的刁民,就必須嚴加懲處!”他一揮手命令道:“快,把她給本官拿下!”

  慕容云瑤冷冷一笑道:“狗官,你既非要濫殺無辜,那就休怪本姑娘無情,今日我就取了你這狗官的項上人頭,為民除害!”她說著一劍陡出,劍上的殺意宛如奔涌向海的江河,氣勢恢宏,綿綿不絕。

  眾衙役仗著人多勢眾,紛紛手持水火棍,朝她沖了過來。慕容云瑤見勢手中長劍一擺,瞬時化作一道驚鴻,襲向沖來的眾人。段思明此刻像是忘記了疼痛,不斷拍手稱快。

  就在雙方即將交手之際,衙門前突然傳來一個輕年男子的聲音,“諸位,都住手!邕州知州侯大人駕到!”眾衙役似乎對來人都有些陌生,可慕容云瑤與縣令聽到來人是邕州知州侯大人,都依言住了手。

  話音才落,兩位身著官服的男子,便已緩步走到了縣衙大堂。其中身份略高之人,年近四旬,精明中透著勇武。另一位則剛過弱冠之年,生得文質彬彬,縱官服在身,也難掩英俊瀟灑。

  慕容云瑤見到這位輕年,忙快步跑了過去,親切的道:“平仲哥哥,你怎么會來這兒?我記得三年前你被皇上封去了成安,怎么跑到邕州來了?”

  不待這位輕年開口,知州侯仁寶搶先問道:“寇賢弟,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我怎么從未聽你提起過?”

  輕年一笑道:“不瞞大人,她是慕容化龍之女。三年前我進京科舉之時曾在她府中叨擾,有幸與她有過幾面之緣,后聽聞慕容大人戰死邊關,微臣又常有公務在身,故此已幾年未曾謀面了。”

  侯仁寶點點頭,“原來如此,早聽聞寇賢弟交友甚廣,沒想到竟還與慕容大人的千金有些交情,實在大出愚兄意料啊!”他說罷望向縣令道:“陶容,本官方才聽聞你要將慕容姑娘拿下,請問她罪在何處法犯哪條啊?”

  陶容戰戰兢兢的道:“大……大人容稟,慕容姑娘她……她冒認皇親,自稱是八王千歲的表妹,下官實在難以辨別,故此下令將其拿下押往邕州,想聽憑大人您的英明決斷,哪知您卻親自來到小縣,真是敝縣的無上榮光啊!”

  侯仁寶冷哼一聲,道:“陶容!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馬屁經啊!”

  陶容忙跪倒在侯仁寶面前,問道:“侯大人,下官斗膽一問,莫非這位慕容姑娘真和八王千歲有什么關系?”

  侯仁寶點點頭,“那是自然!幾月前,八王千歲在汴河大街上與表兄云子霄、慕容姑娘偶遇,而當時這位慕容姑娘已認云子霄做了兄長,所以八王千歲也就認這位慕容姑娘做了表妹,你聽懂了嗎?”

  陶容撓撓頭,笑道:“這……這個下官還是沒聽懂,不過既然知州大人都這么說,那就一定不會有錯!這位慕容姑娘就一定是八王的表妹。”他說著忙走到慕容云瑤面前,一揖到地,“慕容姑娘,方才是下官有眼無珠,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寬恕則個,寬恕則個啊!”

  慕容云瑤冷哼一聲,指著段思明道:“陶縣令,你打狗也得看主人啊,何況打的還是本姑娘的朋友,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陶容一愣,隨后忙扶起段思明道:“段公子,下官該死,您大人大量,求您饒過下官吧!”

  段思明緩緩站起身,呲牙咧嘴的道:“叫什么段公子,我是大理的王爺,王爺!你身為宋國官員無故打傷本王,已經嚴重挑戰了我們大理的尊嚴,如果不想讓兩國開戰,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陶容慌張的道:“段王爺,您說吧,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無有不從。”

  段思明笑著點頭,略一掐算道:“你方才讓衙役打了本王十大板,本王要十倍返還與你,少一板都不行!”

  “什么!”陶容驚慌的道:“十倍?那就是一百板了,如果一百板打下去的話,那本官還有命在嗎?橫豎都是死,求您發發慈悲,給下官一個痛快吧!”

  輕年也勸道:“大宋律法規定刑不上大夫,罰陶大人一百板子的確太重了,不如折半為五十大板,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段思明想了想,問道:“這兒有狼牙棒嗎?金頂棗陽槊也成。如用這兩樣東西代替板子,本王可以考慮考慮,否則一切免談。”

  “這……”輕年一怔,看向慕容云瑤道:“慕容姑娘,陶容罪不至死。段王爺是你的朋友,你快勸他手下留情吧,不然陶大人今日必死無疑啊!”

  慕容云瑤道:“平仲哥哥,你在乎陶大人的死活,可陶大人絲毫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啊!這樣的昏官,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死在他的手中,如果平仲哥哥一定要保他的性命,就讓侯大人將其貶為庶民,永不錄用,不然我可勸不住段王爺!”

  輕年聞言十分為難,可侯仁寶卻鄭重的道:“慕容姑娘所言甚是,這樣的昏官怎可保一方百姓平安!本州定會將其削職為民,永不錄用的!如果段王爺和慕容姑娘還不解氣,便罰他五十大板。”他說著看向眾衙役道:“還愣著干什么,將這個狗官給本州拿下!”

  陶容平時就經常以上欺下,眾衙役早就受夠了。聞言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陶容按在板凳上,重重的用板子打他的屁股,每一板都打得他皮開肉綻,鬼哭狼嚎。段思明已顧不上疼痛,彎腰站在板凳邊,大笑道:“哈哈哈,打得好!給本王重重的打,最賣力的本王有賞!”

  慕容云瑤一拉段思明衣袖道:“姓段的,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虧你還是個王爺!你知道什么叫得意忘形嗎?看來成語背得也不怎么樣!”

  段思明重重點點頭,“本王報仇雪恨了,當然高興,一時忘形也情有可原!只可惜這里沒有美酒,不然定要慶賀一番!”

  侯仁寶聞言,忙道:“段王爺,你遠道而來,又受了如此委屈,本州十分過意不去,有意請您在縣衙宴飲,權當為您接風洗塵了,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段思明聞言笑道:“好啊,本王愿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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