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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這仗你是怎么打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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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昨日誤會深如淵海,將軍很難相信朕一片熱忱。”

  嬴成蟜似乎下了極大決心,長長地唉了一聲。

  “也罷!”

  韓信心中打了個激靈,誤以為二皇帝如同昨日耐心盡散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后背冷汗涔涔落,如雨如瀑。

  噗通~

  危急關頭,別人教的全都忘記腦后,只知道緊急避險的下跪保命。

  韓信長跪在二皇帝面前,滿臉都是惶恐之色,極為不安地道:

  “陛下但有所令,信莫不遵從,信對陛下未有一絲一毫之懷疑!”

  他毫不懷疑二皇帝的心狠手辣,這是昨夜他親眼所見。上一秒還含笑默默愿傾盡國財招攬,下一秒就雷霆霹靂置人死地。

  他想起老師曾經如此評價:

  “此子以豎子之外表欺瞞世人,喜怒不形于色,工于心計行事陰暗,與陛下兩個極端。”

  親眼目睹,他只想說這哪里是喜怒不形于色,這是喜怒完全形于色,就是變得太快了。

  善于“攻心”的韓信抓不準二皇帝的心,只要有二皇帝在場,他就不知接下來的場面會如何發展。

  這種久違的未知,讓他這么多年養尊處優,以為不會再出現的驚懼恐慌情感一股腦地爆發,生死間有大恐怖。

  “先生快快請起!怎當如此大禮?秦國沒有下跪的禮節,先生日后可莫要再有此舉。”

  嬴成蟜急忙拉起,語如連珠。

  韓信心中剛泛起“要我日后不再有此舉,就是說我還有日后”的想法,一絲喜色還沒浮上來就被壓了下去,秦王不可揣測。

  依舊是坐的戰戰兢兢,表達完臣服的態度以后,祈禱接下來不是眉心打孔。

  “先生是尉子門下高徒,受尉子之命投奔齊國,可對?”

  語聲輕柔如清風,落入心間炸心湖。

  韓信大吃一驚,真真正正的驚駭欲絕,如同見了鬼一樣。

  他是受師命投奔齊國這件事,只有老師和他兩個人知道,連他的師叔黃石公都不知道,怎么會為秦王所知?

  而且,知道了他受師命投齊,那是不是個種原因也知道了?那一夜師徒二人可不只說了這點。

  “尉子語先生,他在秦,先生在齊,無論六國贏亦或是秦國贏,你二人總有一個人能登上高位。

  “天下是秦王掌、齊王掌、還是楚王掌,都行,哪一國笑到最后也無所謂,你們的地位都不會變。”

  一開始就心神失守,表情失控,漏了破綻的韓信又想下跪了。

  秦王說的沒錯,這正是他做了齊國上將軍,而老師去了王翦身邊,師徒二人在齊國對戰的原因。

  這種臣子心懷二意的思想,哪個王者對其都不會有好感。

  自古以來,王最看重的都是一個“忠”字,忠心的忠。

  不忠,有二心,預留一條退路的臣子,哪個王能信之?能喜之?

  韓信早便發覺張良對自己有保留,無法做到全盤信任,但他不敢說出真實原因。話說出來,能打消張良疑慮,但會失去齊王信任。

  不知道怎么暴露的韓信語言功能匱乏,只能不住地苦笑,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件天知地知,他知老師知,發生在齊國的事,怎么會為千萬里之外,身在秦國的秦王知道呢?

  “先生不必驚慌。”

  嬴成蟜輕拍兩下韓信涼如冰塊的手,示意寬心。

  “此事本應只有尉子和你知道,而現在朕知道了,既然不是先生所說,那會是誰說的呢?”

  韓信瞪大眼睛,遲疑道:

  “是,老師?”

  “不錯,正是尉子所言。”

  嬴成蟜含笑點頭,察覺到韓信緊繃心理稍微有了那么一絲松懈后,繼續道:

  “不然先生遠在千里之外,朕怎么第一次見面就對先生如此重之?朕對先生仰慕已久,對先生的了解,就是在尉子傳回來的書信中啊。”

  合理了,一切都說得通了。

  韓信腦中的疑問終于全面得到解析,原來老師早就在秦國為他鋪好了路。

  他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不復原本緊繃繃的僵尸姿態,一臉恭敬地問出了心底最后一個疑惑。

  “昨日陛下欲殺信……”

  有老師的擔保,秦王不應該會殺他才對,但他確信昨夜自己答得不好就會死,生死之間沒有玩笑可言。

  嬴成蟜笑意不減,語氣加重幾分,自指道:

  “先生,朕不是尉子,朕是皇帝。”

  韓信重重點頭。

  明白了!

  老師完全信任他不假,但只通過書信了解的秦王沒有完全信任。異位思考,他要是秦王也會這么做。

  不為我所用還要與我為敵的天生將軍,當然是殺掉最好。

  聰明人聽話聽音,那些傷感情的話秦王沒有說出口,兩人之間關系就很輕松適宜,不會變得緊張兮兮。

  何時都是如此,話不要說盡。

  留一層窗戶紙,不撕破臉皮。

  只要不是死敵,就不要動不動老死不相往來,成年人的世界需要體面。

  “尉子獻《尉繚子》給先王,先王投桃報李,還以國尉,待之規格與先王自身無異。封地更是與武城侯王翦一般,處于豐腴的齊地。

  “先王待尉子如手足,尉子待先王如心腹,尉子不會背叛秦國。要你出齊,是為了讓朕,讓秦國諸位將軍看到你的本事。

  “秦國沒有一蹴而就,白身成將軍的先例。不在他國鍍一層金,朕只能拜你為上卿,拜不成將軍,你也不會為諸位將軍接納。”

  秦國文官隨便封隨便換,都是皇帝一言而決,運氣好如周青臣,從一個博士直接跳到丞相也可,但武將不然。

  秦國武將每一個都有著實打實的戰功,戰績,從來沒有能跳級上來的。

  匈奴大戰,大漢天團全員參加,最后只有劉邦、樊噲成為秦將,曹參、夏侯嬰幾人卻不得。正是由于秦國極為嚴苛的審理武將機制,每一個將軍含金量都是十成。

  這也是秦國武將囂張跋扈,眼高于頂,不把文官放在眼里的原因之一。

  什么九卿兩相,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乃公這將軍可是硬生生打下來的!

  馮去疾之子馮劫不自豪阿父為相,自豪身處將軍之位,一心想征戰再上一層樓。

  李斯長子李由不愿在阿父羽翼下從政,寧可出生入死從小兵干起,走武將之路。

  大秦帝國武德充沛,上至兩相,下至黔首,莫不如此。

  韓信站起身,抱拳低首,用李信教的禮節。

  不再擔憂的他后知后覺地發現,秦王,不,陛下稱老師一直是用的敬稱,尉子。

  “罪臣韓信,蒙老師看重,陛下不棄,招為秦將,愿以天下報之!”

  嬴成蟜坐在床上,笑意盈盈。

  “韓將軍初入大秦,欲掌多少軍?一萬,還是,十萬?”

  十萬軍是一個分水嶺,能夠指揮十萬人大規模作戰的,大秦帝國現存,自己培養的將軍,唯有王翦、王賁、李信三人,蒙恬都沒有獨立指揮過。

  韓信自然知曉這其中道理,聽到十萬兩字,更加確信自己深受看重,心中憑空冒出一絲感激。

  在猛將如云的秦國,皇帝能夠問他要不要掌十萬軍,哪怕只是說說,也比被封齊國上將軍更讓他來的心潮澎湃。

  這位重新恢復自信,身居貪狼、七殺兩命格的天生將軍嘴角勾起。

  “陛下若信臣,這便可以回轉咸陽,等候戰報了。”

  嬴成蟜欣賞著眼前這把重新出鞘,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有些人就不該有鞘。

  “說下去,朕喜歡你的自信,你想掌多少兵。”

  “秦國有多少,臣便想掌多少。”

  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舍我其誰氣息的韓信,明明腰是稍稍躬了些,卻好像挺到了天上頂流云。

  “韓信掌兵,多多益善。”

  言辭誠懇,語氣輕微,用最平穩的語言說出了最狂的話。

  嬴成蟜沒有應下請求,差一線就戰敗李信的韓信能成將軍,但不能成為上將軍,戰績不夠,不能使諸將服之。

  韓信歷史上能直接當上漢大將軍,當不上秦上將軍。

  蒙恬、廉頗、李信、屠睢這些秦將,可不是歷史上剛脫離沛縣,在戰場上廝殺沒多久的曹參、樊噲、夏侯嬰之流。

  “你能戰敗李信,是建立在你知道李信,而李信不知道你的情況下。

  “仗打多了,戰法性格就彰顯無疑,敵人便能針對應之,這個道理你肯定懂。

  “狂可以,有本事的人怎么狂都行。朕希望你能一直狂下去。別是一現的曇花,只能彩一瞬。

  “想要朕這個上將位,靠嘴不行,靠戰功戰績。”

  韓信想著陛下兵法造詣果真不俗,一眼就能看透本質,看來昨夜果真時故意為之,不是偶然。

  臉上狂色不減,應聲道:

  “諾。”

  不應“唯”,這也是李信教的。

  大梁城,魏王宮,洪水宮。

  這間原本是魏王豹臥薪嘗膽,不忘亡國之辱的宮殿內,血腥氣猶在,地面為清水沖洗三次仍有紅印。

  宮正中央是一間榆木大案,上面是以沙石水流布置而成德水一戰地形。

  蒙恬、李信兩人隔著大案而立。

  蒙恬開始挪動象征秦兵的黑石子。

  “你昨夜與那韓信聊了半夜,都說了些什么?”

  李信分出三分之一象征齊卒的白石子,挪到距離德水不遠的石頭后,意為潛藏好。

  “要他告訴我在德水邊上做了什么,教他一些秦國禮節,告訴他陛下不喜什么。

  “有件事倒是出乎我意料,他竟然是尉繚的學生。”

  蒙恬神色一動。

  “尉繚?不上戰場的兵家門生也能教出如此善戰的將軍嘛?”

  他將少許黑石子撒在德水岸邊,截住了李信剩下的白石子,這少許黑石子也比白石子多。

  “這倒是一件奇事,今朝陛下剛召你去做甚?可能說?”

  李信手上繼續動作,還原德水一戰雙方動向,回憶了一下剛和二皇帝的談話,自覺沒什么需要隱瞞的。

  “陛下問我關于韓信的事,多是我在說。聽到韓信是尉繚學生,陛下也有些驚訝,陛下對于韓信很是看重。”

  二人這幾句話間,手上動作不停,已是完全復原了德水一戰全過程。

  “對你也很看重。”

  蒙恬看著大變樣的沙盤,將救援前昔二皇帝找來自己問詢的事告訴了小兄弟。

  “怕傷你心,陛下才到而不出。還特意囑托我,若你此次戰勝而歸,不要我說此事。”

  李信張了張口,眼睛又有些濕潤了,他現在才知道二皇帝多為他考慮。

  蒙恬和他是過命的交情,比親兄弟還親,不會騙他。

  他一個名將,領萬騎逐三千,被二皇帝懷疑不能勝。若不是遭遇這場敗仗,知道后不會感激,反而會引為奇恥大辱。

  就像貝利帶隊巴西踢國足,巴西總統擔心貝利踢不過,從阿根廷借來梅西隨時準備替補增援,這不罵人嘛?

  “恬還信誓旦旦和陛下說,若是這都打不過,抹脖子算了,嘿,你還真沒打過。”

  李信面露愧色,臉羞得通紅。

  蒙恬指著沙盤繼續說道:

  “這仗你是怎么打輸的?韓信背水,自陷死地,你管他做甚?后繼無糧,該著急的不該是他嘛,你等他來攻,隔半個時辰招一遍降就是了,還有。”

  蒙恬拿起一塊石頭,石頭后是三分之一白子。

  “夜黑難見易中伏,為何不派斥候在周邊搜尋一番呢?距離這么近你看不到,你是個瞎子?”

  蒙恬不復溫情一面,訓斥得毫不留情,罵的李信羞愧難當真要抹脖子自殺才罷休。

  蒙恬實在是不明白,這一仗到底怎么能打輸。

  他剛聽李信說,韓信如此解釋:

  “《孫子兵法》有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此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狗屁!借口!

  死地要是還能生那叫死地嘛?書上寫的就一定是對的?兵法要因時因地因人制宜,死用兵法趁早抹脖子!

  “信弟,讓人當成上位的踏腳石,拿下一個將軍之名,何其恥辱啊!”

  蒙恬冷哼一聲。

  “爾當銘記在心,別學那沒皮沒臉的劉邦!伐趙多多出力,戴罪立功,別讓他人看清了我兄弟!”

  李信沉重頷首。

  “兄長說的是,信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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