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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難民與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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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導致塞曼努德人滿為患。

  這里擠滿了為躲避戰爭,逃進來的鄉下人,臭氣熏天,眼神麻木,連帶著他們那可憐的家當堆滿街頭巷尾。

  城里人唾棄這群鄉巴佬,但卻無力質疑公爵大人放他們進城的命令,只能冷眼旁觀這一幕,同時看緊自己的私有財產,有條件的還特地養幾條惡犬,拴在院子里看家護院。

  不只是為了防備他們口中的“鄉巴佬”,也包括那些一貧如洗,手腳不甚干凈的朝圣者,他們。

  “這群該死的鄉巴佬,該下地獄的法蘭克小偷!”

  “再這樣下去,城里會生出瘟疫的。”

  “上帝在上,無論是誰贏,戰爭還是盡快結束吧。”

  本地人大多人心惶惶,他們沒有十字軍的狂熱,這場戰爭無論誰贏,他們也獲得不了多少利益,許多人樂意接受洛薩德統治,但不代表他們就愿意拿起武器為洛薩而戰。

  誰來統治這座城市都可以,只要能將刀兵止步于外。

  “鄉巴佬”們則是滿心絕望,黑古拉姆們沒有因為他們是薩拉森人,或是科普特人就網開一面,這些純粹的雇傭軍,哪怕是其余薩拉森領主的領民,他們也照搶,照殺不誤,更別提這些“投奔”了敵人的叛徒了。

  最早一批人,村莊被焚毀,財物被搶空,女子被凌辱,男子被屠殺,這些血淋淋的明證,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家園,來到自己根本無法生存的城里。

  圣拉撒路教團的修士們,每天都會發放一些救濟糧,也只是勉強能填飽肚子罷了。

  他們沒有住處,只能露宿街頭,城里繁多的規矩,使他們也感覺無所適從——這些天,甚至常有人因為隨地便溺被巡警用棍棒抽打的事情發生。

  突然,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公爵大人來了!”

  這些僵硬,麻木的人們,眼神中閃過了僅剩的希望,許多人難民紛紛起身,試圖哭訴“敵人”的丑陋,殘暴,可惡,希冀自己這位新領主能夠盡快奪回他們的家園。

  “該死的鄉巴佬,滾開,別擋我瞻仰公爵大人的英姿。”

  有個朝圣者被這群臭氣熏天的難民擠得喘不過氣來。

  “我們也要朝覲公爵大人!”

  “我們也是公爵大人的臣民。”

  有幾個粗通法蘭克語言,大概曾是鄉紳階層的難民高喊道:“你怎敢在這神圣之地欺凌,侮辱你那慘遭異教徒摧毀家園的,可憐的基督兄弟們呢?”

  朝圣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轉而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群可惡的異端,公爵大人是我們日耳曼人的庇護者,不是伱們科普特人的庇護者。”

  一個科普特派的神父舉著那獨特的十字架回應道:“淺薄的愚夫啊,公爵大人是普世的君主,他是不分族裔的一切臣民的庇護者。”

  朝圣者被說得啞口無言,很快就被擠出了隊伍。

  遠遠的,就能看到那騎在高頭大馬背上,戴著金色面具的洛薩公爵,他的身后跟著那有名的翼騎兵們,身披重甲的步行衛隊攔在道路兩旁。

  “求天主垂憐,求圣父之子垂憐,免除世人罪孽。”

  “諸位基督兄弟,請讓我過去吧,我曾在圣地亞哥朝覲過圣雅各的陵墓,沒有誰比我更虔誠了,請讓我近距離觸碰一下公爵大人的馬鐙吧!”

  一個虔誠的朝圣者闖了過來,撲倒在日蝕的馬蹄下。

  日蝕不滿地打了個響鼻,馬盔縫隙間冒出硫磺味的白煙,但凡這家伙有半點出格的舉動,它就要一蹄踩碎他的腦袋了。

  朝圣者不住在胸前畫著十字:“圣子殿下,我和我的妻子從阿拉貢乘船出發,經過西西里島又來到圣地,她是個好基督徒,一個有口皆碑的虔誠信徒,鄉鄰們都對她稱贊有加,但我們在海上遭遇了魔鬼,那些柏柏爾海盜們,他們.他們侵犯了我的妻子,上帝在上,那是一場恐怖的噩夢,但她依舊是貞潔的,對嗎?”

  莫德爾舉著斧頭,面露不耐:

  “快退開,到圣地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大人不是神父,沒有聽你告解的義務,他有更重要的,以矛與劍驅逐異教徒的偉大任務。”

  “好了,讓他說下去吧。”

  洛薩制止了莫德爾,說道:“她是被迫的,沒人會因此而指責她。”

  “可我那可憐的妻子,還是跳海自殺了。”

  朝圣者捂著臉慟哭起來:“她會下地獄的,圣子殿下,我希望,我懇求,您能赦免她的罪孽,我會用余生走遍所有的圣地,只希望她能升上天國。”

  “抱歉,上帝許我以諸多恩惠,使我能代祂施展種種神跡,但從未明說過我是圣子。”

  洛薩思索了片刻,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說道:“但若我是的話,我愿意寬恕你的罪孽,若我不是,我也祝愿你的妻子能得到救贖。”

  “感謝您的寬容,愿上帝保佑您!”

  朝圣者的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

  洛薩的一系列神跡,許多他都曾親眼目睹,他去過耶路撒冷,去過新哈布斯堡,來到埃及的路上,還看到了已經大變樣的西奈半島——這樣的人,怎可能不是圣子呢?

  “大元帥,大元帥閣下,求您為我做主。”

  一個科普特難民試圖沖出來,被一個眼疾手快的衛兵一把推了回去。

  洛薩拔高了語調:“諸位,這里不是教堂,也不是法庭,如果你們想要控告誰,可以去尋求巡警,法庭的幫助,如果你們想要悔過,請去尋找神父們的幫助。”

  他本來只想來看看難民們的情況,實在不行,就雇船裝走一部分,送到西奈半島上去開墾荒地,可沒打算把時間都耗在這些瑣事上。

  原屬薩曼老爺的一處宅邸。

  獅心王理查接過薩拉森女仆送來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我原以為天底下最美味的葡萄酒都在高盧,富勒,你知道這瓶葡萄酒是哪產的嗎?”

  “不知道,自從您號召發起十字軍之后,我已經很少喝酒了。”

  富勒很坦誠,他是諾曼系的封臣,在曼恩與阿朗松擁有總計七十多座莊園地產,再算上他作為伯爵衛隊長的年薪,年收入在一千五百磅白銀左右。

  這大概相當于三萬枚蘇勒德斯金幣,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但戰爭就是吞金獸,他得維持自己的武裝,修繕城堡,而且收到的稅款,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實物稅,想要短時間內折現又是一大筆損耗。

  理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將酒杯遞給富勒:“是塞浦路斯,我們大元帥的領地產的,就是他頭銜里那個利馬索爾軍區,希臘人的地盤。”

  伯爵衛隊長皺起眉:“這個洛薩爵爺的領地,還真是物產豐富。”

  他從腰間飾帶扣里取出幾顆椰棗,遞給理查。

  甜味在這個時代是種很珍惜的味道,即使對國王而言,能在每餐的面包上涂抹一層蜂蜜,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但在圣地,椰棗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嘗嘗這個吧。”

  理查取出一封紙包,里面裝著泛黃的糖塊兒,這是塞曼努德一家甘蔗壓榨坊制出來的,薩拉森人栽培甘蔗,本就是為了制糖,洛薩占據塞曼努德城后,屬于原領主的榨糖工坊也就成他的了。

  “這也是洛薩公爵的產業?”

  “你說呢?”

  兩人相視無言。

  理查不是個貪圖享樂的人,但東方的物產豐沛,能從商業上獲取到的利潤之豐厚,還是使他有些動容,畢竟,有錢就能養更多的兵馬,又是處于跟異教徒接壤的前線,不用發愁沒有仗可打。

  這里對他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理查忍不住吐槽道:“如果王冠能夠用來售賣的話,我真想拿阿爾比恩的王冠,來跟洛薩現有的領地做交換。”

  富勒伯爵聳了聳肩,面無表情道:“但洛薩公爵恐怕不會愿意跟您交換,在他面前,一頂埃及國王的金冠,已經等待著他親自拾取了。”

  理查嘆了一口氣,的確,跟埃及的王冠比起來,阿爾比恩那座海島上的王冠又能算得上什么?

  外面突然來人通報,腓力國王前來拜訪。

  兩人見了面,腓力國王也不直言,而是若無其事道:“我們這位大元帥別的不說,出行的排場是真的夠足的,翼騎兵開路,鐵甲禁衛跟隨,就是你我也比不上吧?”

  這個時代,出行的排場是最能彰顯一個領主權威的。

  許多國王宮廷里都有服務的下級貴族作為侍從,官員,也有全年無休,拱衛在國王身邊的王家騎士。

  但花花綠綠,行動起來亂糟糟的騎士們,顯然不可能有這種令行禁止,威嚴無比的氣勢的。

  大多國王也負擔不起,或者說不愿負擔每次出行時的花費,他們一般也不住在城市里,每次出行,更像是一場巡視領地的長途郊游,由當地來負責自己的食宿。

  許多時候,你在酒館喝酒的時候,鄰座的就可能是個某某國王,王子什么的。

  一個跟你一般無二,醉醺醺的,散發著嘔吐物的氣息的醉漢,你會相信他是平易近人,神授君權的國王,還是毫無國王應有的氣度?

  腓力羨慕,理查也羨慕。

  理查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腓力翻了個白眼,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地耿直:“你有沒有感覺,我們的大元帥閣下太過慷慨了些嗎?”

  “怎么說?”

  腓力國王盤算著說道:“賑濟災民,提供十字軍的糧草,維持這么多精銳兵馬,在西奈半島安頓,招攬流民,哪一樁,哪一件需要的花銷都是海量。”

  理查冷笑:“呵,我啟程時,還聽說有一隊掛著雙頭鷹旗幟的商船隊到了普羅旺斯,單一船貨物,就值上萬枚金幣吧?”

  腓力搖頭:“不夠,遠遠不夠,你堂堂阿爾比恩的國王,阿基坦,諾曼底的領主,為了維持一萬遠征軍,都快把自己的王冠賣掉了,你覺得他哪來這么多錢?”

  “或許是威尼斯人,熱那亞人借貸給了他一大筆錢。”

  “威尼斯人和熱那亞人再有錢,也不會每個人都押注。”

  腓力搖頭:“我想,他可能發現了一座,或是很多座產量驚人的大金礦,并且在隱匿之地建了一座巨大的鑄幣工坊,不然這沒法解釋那些印有他頭像,造型精美的金幣是哪來的。”

  其實,洛薩的財政狀況,根本沒腓力想象的那么好,他現在已經快要破產了。

  這么多的花銷除外,洛薩還得負擔給扈從們升級的這一筆巨額開銷,拉維尼婭剛剛晉升,還需要一大筆錢提升到精一階段的滿級。

  他的財源一共有四個大項目:一就是領地內的各種稅金,其中艾拉港的商稅占了相當一部分份額,達米埃塔和塞曼努德還沒步入正軌。

  二就是戰利品,包括攻破達米埃塔,塞曼努德兩座城市獲取了前領主們的遺產。

  還有那些本該存放在武庫里爛掉,或是發放給下層軍士的舊武器,舊鎧甲,都被他回收,換成了金幣,這筆錢也是很大一筆了。

  三則是洛薩各項私產,如板甲,咖啡,印刷工坊,葡萄種植園。

  同時,系統轉職也帶來了大量的裝備,可以減少洛薩武裝士兵們所花費的錢財,比方說剛組建的怯薛騎兵連隊,他就只需提供戰馬和馱畜。

  四就是霍格船長從紅海上搶劫強盜,挖掘沉船,搜集海盜們的財寶獲得的錢財,同樣是很大一筆財富,最起碼比那些還沒怎么見到收益的商業活動多得多。

  理查遲疑了下:“他藏著一座金礦又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腓力笑著說道:“怎么,難道你真的對埃及國王的尊位沒有想法了嗎?我們的大元帥實在是太富裕了,富裕到就連你我這樣的國王,都不得不心動的地步了。”

  理查沉下臉:“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雖然看他不怎么順眼,但也不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候,對基督兄弟出手。”

  腓力冷笑道:“這種時候當然不會,等到分面包的時候再出手就是了。”

  他知道洛薩不好惹,實際上,他也不是很想招惹洛薩,東方再富裕,他也沒留在這兒做國王的想法,頂多是賺一大筆豐厚的戰利品回高盧。

  說白了,他就是想攛掇理查留在圣地跟洛薩斗,和理查比起來,他那個弟弟無地王約翰可要好對付多了。

  理查心中暗罵。

  如果不是瑪莎才提醒過他,他恐怕真的要被這只狐貍說動心了。

  布魯盧斯湖畔的薩拉森營地里。

  正凝神處理軍務的阿迪勒,身后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黑影神態恭順,低頭說道:“大人,城里又傳來新消息了。”

  阿迪勒被嚇了一跳。

  “是舍邁爾大師派你來的?”

  “是的,大人。法蘭克人的首領,那位洛薩王公,今天有大動作。城里現在躁動不已,請您小心提防,不要再像之前那樣,中了法蘭克人夜襲的陰謀。”

  阿迪勒皺眉道:“我知道了。”

  塞曼努德城到底才被洛薩拿下不久。

  就算沒了薩曼老爺這個內鬼,愿意往外傳遞消息的人依舊有一大把,只要塞曼努德城還需要跟外界進行交流,這就是沒辦法避免的事。

  甚至于,就算全城封閉,城里人依舊會有渠道將消息傳遞出去。

  阿迪勒皺眉道:“這個洛薩到底打的什么念頭?”

  他不覺得洛薩是想要再來一次夜襲了,有舍邁爾大師在,他也不是那種會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的蠢蛋。

  他派去試探進攻的幾支黑古拉姆,本來都已做好了放棄的準備,沒料想根本沒跟法蘭克人發生過任何一次沖突。

  這些法蘭克人只是堅守不出,一些地理位置較為凸出的堡壘,干脆便直接放棄了,任由他們接管。

  “讓法尤姆總督,馬吉德·伊斯馬來見我,他不是總吹噓自己的馬穆魯克精銳強干,想擁有一座海港作為領地嗎?那就讓他打頭陣試試法蘭克人的想法好了。”

  法尤姆行省位于開羅以南,這里運河網絡發達,灌溉了大量農田,河運也因此而興盛,法尤姆的行省總督,也算是埃及諸多總督中,實力較強的實權人物了。

  阿迪勒不打算就這么耗下去,拼消耗,十字軍大概率是比不過他們的,但戰爭是爆發在埃及,是他們的領地之上的。

  布海拉的拉希德,整整一座大城化為廢墟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十字軍兇猛,己方又連戰連敗,雖然經過他一番鼓舞,這兩天大軍還算士氣高昂,但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準,還不如趁著己方士氣正佳,跟法蘭克人拼一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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