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晝短夜長還沒過去,下午還未到六點天色就已經變得灰藍,提前點亮的路燈在街面投下暖黃色的光芒,冷色調的LED廣告燈牌也在一棟棟高樓大廈間亮起,戶外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各種廣告也變得更加顯眼。
街上的繁華并未改變,依舊人聲鼎沸,車流不息。
“學院條例應該有舉例當學生家長試圖來學院探查的事件時該如何處理么?”
“《卡塞爾學院突發事件應對(輕)》第二十六條,當有家長在學生入學后非開放日的情況下意圖私下前往確定卡塞爾學院的真實性和正規性時,學院會安排心理治療部教授陪同學生對家長進行溫和式遣返。”Eva回復。
“就是強行催眠洗腦對吧……”
楚子航有些無言,這種處理方式倒也符合卡塞爾學院的作風。
在自己的印象里,媽媽是那種沒心沒肺需要靠別人照顧的不靠譜女人,出去外邊某個餐廳吃飯叫車都得拉上自己的閨蜜團一起……很難想象她會獨自一人買機票飛到太平洋的另一端來就是為了過來看自己的兒子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楚子航估計是自己郵件寫少了,媽媽不放心就跑過來看看:他在放寒假前的每天睡前都會寫一封郵件給媽媽,寒假回去后打開老媽電腦看見那一封封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電子郵件沒幾封是已讀的,于是就延長了寫郵件的間隔,從每天一封到每周一封——
畢竟編日記是比較費腦子的,郵件里他要寫自己早午晚吃了啥,課程學了啥,課外活動又做了啥,有沒有結交新朋友……如果他跟媽媽說實話,說自己每天都暴飲暴食以補充高強度的體力消耗,結交的新朋友是個精神分裂附帶超能力的日本殺人狂,自己的課程和課外活動都是在學習殺異端殺異形殺惡魔或者直接去殺異端殺異形殺惡魔……
不過可能也沒事,以母親大人那大條的神經,一定會覺得兒子是在講笑話逗你自己開心然后樂得哈哈大笑。
蘇小妍拉著夏彌吹著微寒的涼風漫步在繁華的街頭上,似乎絲毫感覺不到寒意,胳膊貼在一起好得像是姐妹甚至閨蜜,還未老去的美人和還未成長的靚麗女孩臉上洋溢著笑容,就算是在路燈下的影子都那么美麗,吸引了眾多回頭的目光。
她們兩人認識時間還不到四小時,甚至蘇小妍在看到夏彌第一眼時還有一絲戒備,生怕自己兒子拱的白菜只是外表光鮮亮麗……然后夏彌一聲甜甜的“姐姐”就讓蘇小妍直接淪陷,恨不得當場就把夏彌收成自己的干女兒。
楚子航想起來以前有首英文兒歌歌詞說“女孩是由糖和香辛料以及一切美好的東西構成的”那樣,只需要一些火花和溫度就能讓她們化作一團不分彼此。
不過她們幾乎每走過某個奢華品牌店都要駐足停留欣賞落地玻璃內模特身上掛的衣服或者包包,楚子航預感到可能明天、后天都要待在這芝加哥當一個莫得感情的購物袋掛件了;
他搞不懂為什么女性格外喜歡逛街,哪怕不買東西也要進商店里邊看兩眼,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他往往在出門之前就已經決定好要買的東西和東西擺在商店哪個貨架上,然后一氣呵成買單走人,絕不會多停留一分鐘。
至于夏彌的入學輔導……還是把媽媽送回去再說吧。
夏望倒是很聽話,一直牽著他的手,哪怕是吃薯片時也一直牽著,深藍色的瞳眸里倒映著芝加哥的繁華夜景,好像想把城市里每一塊閃亮的色彩都當成拼圖裝到眼睛里。
楚子航嘆了口氣,他這更像是爸爸帶著兒子的組合。
“小夏,你一個女孩子家大老遠地跑來美國這里念書干嘛呀?我看新聞上說這里可不安全了,要不是為了找子航我都不敢來這里!”
“這個學校很好呀,姐姐,學費不貴而且食宿全免還有獎學金呢!”夏彌甜甜地說道,“楚師兄不也在那個學院念書嘛!”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騙人的,我在網上都搜不出來這學校的排名,說不定是個野雞大學,子航你那個教授……叫什么來著?”
“古德里安教授。”楚子航面無表情地回答。
“哦對!那什么古古怪怪教授,看起來有點像老年精神病,”蘇小妍毫不客氣地批判,“我現在就是擔心子航被他們騙了!現在連郵件都不給我寫了,所以我才飛過來查個清楚!”
楚子航心里默默給莫名躺槍的古德里安教授道了歉。不過這位老教授因為有路明非和楚子航這兩個優秀的學生,沾著光成功拿到了卡塞爾學院的終身教授聘書——雖然也沒教他們什么知識。
夏彌又甜甜地安慰蘇小妍,說沒事的沒事的,師兄一看怎么會是那種上當受騙的人呢,肯定是他太優秀了才被學院著重培養學業繁重才忘記給姐姐您寫信啦,您看他現在都給您點了一桌子好吃的了……
蘇小妍的氣又順了不少,越看這女孩越討喜,抓著她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說小夏你人真好,要是我再多一個像你一樣漂亮聰明的女兒就好了……那你在學校就多幫忙看下我兒子省得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外國妹勾搭他……
楚子航略帶憂愁地嘆了口氣,漂亮的女孩自帶魅力BUFF,而夏彌的魅力恐怕已經點滿了,龍族血統給予的天生外表福利吃了個干凈。
他側頭看了一眼夏望,這個瘦削的男孩倒不怎么被蘇小妍注意了,像是餓死鬼投胎掩蓋了他那同樣出色的外表,腮幫子被食物撐得鼓鼓的活像是一只在冬天儲糧的松鼠。
“今晚還有回學院的車次么?”他在手機里問Eva。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一趟凌晨一點發車的CC1000次快車,”Eva回復,“現在學院的警戒還沒過去,前面的車次都用于運輸人員和貨物,所以要稍微晚一些。”
“……那先算了吧,明天再說。”
雖然說有了Eva他們的權限只在昂熱校長之下,但楚子航不是很想浪費學院的資源,反正這會吃飯的餐廳上邊就是酒店,開幾間房過夜等到明天再安排也不急。
淡飲了一口帶著略微澀味的檸檬水,看著抓著夏彌的手聊家里長短的蘇小妍,楚子航忽然有些恍惚——他這才發現自己過去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路明非說過當成為一名真正的阿斯塔特后,使命就只剩下為帝皇、為人類而奮戰至死,過去的記憶在心里恐怕就不會占據太多位置,甚至很快就會被無盡的戰斗淹沒、遺忘……
那媽媽怎么辦?畢竟他現在還沒有變成那種強大的戰士,不免會感到憂慮。
最干脆的辦法就是來一場假死脫身,不過那樣媽媽肯定會很傷心的吧?“爸爸”會照顧好她么?而且媽媽還很年輕,也許可以再生一個;
然后自己在卡塞爾學院這邊的賬戶上再留一筆……畢竟電視劇里那些有錢人在外面找狐貍精然后跑回家鬧的劇情可太多了,誰知道“爸爸”那種三好先生以后會不會也上演這一出呢?媽媽這種性子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欺負得很慘?然后跑到房子角落里低聲哭著“子航我好想你要是你在就好了你可以幫媽媽打跑那個壞女人……”
等等,越想越離譜了。楚子航搖搖頭重整思緒,發覺自己怎么變得有些婆媽了。貌似將父親從尼伯龍根里救出來之后他的思緒就放松了,不再滿腦子想著復仇。
“子航,別發呆了!快說說,你覺得小夏這孩子咋樣?”蘇小妍的低聲呼喚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眼前只看見媽媽那張俏美的臉龐上帶著神秘兮兮的神情。
她身邊的夏彌不見了,也許是上廁所去了,這姑娘似乎不怎么習慣美國的飲食。
“正常……我現在談婚論嫁太早了,媽媽。”楚子航嘆了口氣,一眼就看出來老媽在想什么。
“不早啊,這會正好!你看這么溫柔懂事又漂亮的女孩子很搶手的,就比如你媽我,當初追我的人可是排了十條街,要不是你那不靠譜的親爸會哄人我才不上當受騙呢!”蘇小妍氣鼓鼓地道,然后看著兒子那冷淡的臉又是一陣憂慮,“你看你,帥是夠帥了,就是整天板著個臉好像別人欠你錢那樣……”
楚子航后知后覺地放松了下臉色。
“她也是個苦命孩子啊,年紀輕輕就沒了爸媽,還帶著個生病的弟弟跑來美國念書……你在這里可得多照顧一下她,知道不?有什么困難就幫一幫……”
蘇小妍開始同情心泛濫地念叨起來,眼角泛紅地抓著楚子航的手,好像把自己給代入了進去。
楚子航嘆了口氣,只能以“好,我知道了,我懂的”這類詞語回復自己多愁善感的媽媽。
尤里.哈尼是個有特殊癖好的變態,但他隱藏得很好,而且舍得花錢,所以FBI也不會真的跑到他這位知名企業家的別墅前大喊“OPENTHEDOOR!”
可現在他心中那股火焰又熊熊燃燒起來,他向那個他并不信的上帝發誓,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所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女孩,無關人種;尤其是那個女孩朝自己嫵媚妖嬈地一笑時,尤里那團火焰直接就爆了,氣血上腦再也沒心思去管這會正在談的生意了,只想著把這女孩綁到自己的床上。
不過他不是蠢貨,在對目標下手前他會先調查對方的背景,免得自己綁的是國會議員或者是警察局長的孩子……但確定對方只是個剛落地美國的中國人后他就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在這片罪惡土地上用金錢和勢力折磨外國人簡直不要太簡單了。
而且事情也出乎意料地順利,在陪同女孩的那幾個中國人吃完飯入住酒店后的深夜,重金收買的服務員推著一輛餐車進到了他的專屬包間,白布下遮掩的正是那個穿著酒店浴袍在熟睡的美麗女孩。
“你做得很好……”尤里把早準備好的一沓美元鈔票塞進服務員口袋后將他推出了門然后鎖好,有些迫不及待地準備享受今晚的美好時光。當他回過頭來時,卻發現那個女孩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正坐在餐車上睥睨著自己如同高高在上的帝女。
“你……”尤里一陣驚愕,但女孩只是把手指輕移至明艷如朱砂般的唇前,吐氣如蘭:
“噓……跪下,賤民。”
粉色曖昧暗淡的燈光下,女孩瞳眸中亮起的金芒讓尤里顫若篩糠滿頭冷汗,當即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還想著今天怎么解決這東西呢,總不能當晚就把那榆木腦袋給辦了吧?好歹我是逃難過來的,起碼得展現點誠意和友好……”女孩從餐桌上輕盈地躍下,“你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
她環視一圈房間,無論是那特殊的椅子亦或者是掛在墻上的各種器具無一不在述說房間主人的癖好。她冷冷一笑:“你跟‘它’正好般配。”
尤里聽不懂中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還以為自己是惹了什么“吸血鬼”一類的都市怪談存在。
“抬起頭來,賤民。”
女孩的話語猶如不可違抗的命令,這個大腹便便的老白人渾身一震,眼神茫然地抬起頭來,張大了嘴巴。
紫紅色的鮮血好似細流般流落進他的嘴里——女孩其中一根手指好像變作了鋒銳的尖刀,切開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瞳眸中的金芒也逐漸被迷離的粉色所代替,臉色潮紅忍不住輕哼出幾聲令人產生無限遐想的嚶嚀——
但并沒有持續多久,隨著那些紫紅色的鮮血被排出,女孩又恢復成了那副高傲的帝女模樣,熔金光芒蒙上瞳眸,迅速后退與身體發生扭曲痙攣的尤里保持距離,手腕上的傷口轉眼間便愈合如初。
“你這樣可沒辦法擺脫掉我哦,小加得”
男人朝天花板仰著的頭低了下來,被褻瀆粉色充斥的眼眸盯著女孩,他的嘴里吐出了標準的中文,他的語調愉快但充滿了譏諷,語氣溫暖卻暗藏著詛咒。
方才喂給他的那些血就如同致命的進化藥般,如今男人的身體正在向著未知的方向發生畸態的變化,猙獰扭曲的血線浮現在皮膚表層好似在繪制褻瀆的圖騰。
“別急,現在我就找專業人士來收拾你!”女孩厭棄地說道,伸了個響指,“哥哥,幫忙叫下你隔壁那個榆木腦袋,趕緊讓他抄家伙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