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元鏡的交易當然是不歡而散了,且不說這老頭就是皇甫靈兒的老師,即便是毫無關系,這等大不韙之事做下,只怕他也很難收場。
但陸寒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只是想要讓羅夫子知道還有這么一條路罷了,至于這老兒走或者不走,那是就不關他的事了。
交易沒有打成并不要緊,能夠“談交易”這本身,就是可以用來交易的籌碼。
做生意嘛,最要緊的就是不能坐吃山空,客戶總是有的,既然羅元鏡不肯賣了皇甫靈兒這乖徒兒,那就看看皇甫靈兒愿不愿意賣了他這好老師咯。
發展潛在客戶這一方面,陸寒江一直非常擅長。
夜里,陸寒江去了孟淵家中用飯,兩人照例是在書房聊起了此次他南行處理偃師一事。
殺人的過程不需要贅述,那些在機關陣的收獲孟大人也沒有興趣,他只是在聽完了陸寒江的話之后,問了這么一句——
“你已經知道那所謂的長生之法是怎么回事了,對嗎?”
陸寒江沒有否認,他點了點頭道:“我從偃師口中知道了,也知道了為什么大人會放他一條生路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孟淵平靜地注視著陸寒江的雙眼,目光中似乎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期許。
“唉。”
陸寒江嘆了口氣,輕聲道:“這件事孟叔你早該告訴我的,您老當初既然肯放那偃師一命,那就證明那什么長生之法,你多半是不相信的,即是如此,那我們不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嗎?”
孟淵欣慰地看著陸寒江,他久久沒有說話,末了道:“本不想告訴你,畢竟這等驚天之舉若是事敗,大肆株連是必然的。”
“就小子和您老的關系,哪里跑得掉。”
陸寒江沒好氣地說道:“何況小子本來孑然一人安全地很,您老倒好,直接請了旨意讓小子尚公主,這下好了,我也在株連之列了。”
這種沒名堂的話自然是收獲孟老爺子當頭一巴掌,不過他也沒有用那些漂亮話搪塞陸寒江,而是直言道:“此事卻是老夫對不起你,讓你平添了這些煩惱。”
陸寒江愣了愣,訕笑道:“小子開個玩笑而已,孟叔怎么突然這么說。”
孟淵搖搖頭,說道:“確實如此,老夫替你求旨尚公主,其實是替想永樂尋個安穩的依靠,如今京城里暗潮洶涌,她那樣的性子,若沒有人看著,遲早要出事。”
陸寒江嘴角抽了抽:“您老還真看得起我。”
“有你在起碼不至于讓她無故被人算計了。”
看得出孟淵的確是非常疼愛自己這個外甥女,他拍著陸寒江的肩膀道:“你也別擔心,那孩子是老夫看著長大的,心地純良,想來不至于讓你太操心。”
有一說一,孟淵越是這樣安慰,陸寒江心里就越是沒底,不過既然老爺子把話說開了,那他也多少能安點心,公主的貼身保鏢嘛,他是尚公主,又不是娶老婆。
這件事點到即止,孟淵轉而問起其他:“逍遙派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陸寒江想了想,說道:“其實朔玄和偃師已死,逍遙派一群喪家之犬根本不足為慮,但現如今因東宮之位,京城里風聲鶴唳,實在不好下手,其實小子想等著陛下先動手來著。”
聽完,孟淵頷首表示贊同:“的確,此時不宜動手,但夜長夢多,索性讓陛下先動手教訓一下諸位殿下,你再渾水摸魚把這幾個逆賊拿下此事老夫來辦。”
孟淵接下了這事,陸寒江覺得是最好不過的,既然想要早做準備,那這些逍遙派的弟子就有了新的用處。
他們一個個可都是對那些皇子知根知底的,拿下之后不著急殺掉,留著也是一張可用的牌。
指揮使大人可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既然要做,他當即就把陸寒江打發走,自己連夜進宮去了。
也不知道老爺子對皇帝說了什么,第二天內閣議事的時候,一紙詔書就空降尚書臺,責令各個皇子回府自省,命令錦衣衛嚴查皇子身邊的奸佞。
奸佞這個詞用的太過了,基本等于是說這些兔崽子想造老子的反了,沒人知道本來選擇沉默的皇帝為何突然大怒,但是這兇殘的手段還是令所有人噤若寒蟬。
皇子們的勢力都被狠狠地打擊了一遍,這幾日不知有多少大臣鋃鐺入獄。
當然了,錦衣衛抓人雖然抓得起勁,但是放人也利索,孟淵下的命令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所以這一次的行動主要是以警告為主。
在牢里走了一遭的大臣們個個鵪鶉似的老實,諸位皇子也都是縮著腦袋做人,短期內只怕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了。
孟淵的意思很明顯,大家伙看得真切,至于說有那么幾個抓進了詔獄沒有放出來的倒霉蛋,他們也能夠理解,畢竟就算是做戲,總還是要做個全套。
而這批倒霉蛋看似沒有任何共同點,而且來自不同的勢力,乍看之下就是錦衣衛隨機挑選的,只有陸寒江和孟淵知道,這些大人的子嗣都是逍遙派門下。
就這樣陸寒江輕而易舉地將逍遙派一網打盡,至于說將來什么時候用,怎么用,那就得看未來的局勢如何發展了,反正錦衣衛有錢,也不差他們這一頓牢飯。
陸寒江并沒有去詔獄好好笑話一下幾位師兄的愚蠢,對他而言,逍遙派最有趣的三個人,奚秋,朔玄,偃師,全部都死在了他手里,剩下的都是些邊角料一樣的玩意,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
值得一提的是,諸位殿下之中,只有羽殿下因為剛剛回歸皇族,基本無權無勢,所以想要抓人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更因為負責太子妃和羽殿下這一派的逍遙弟子就是陸寒江自己,所以在這邊,他確實沒有什么人可以抓。
不過此番動作倒是有些無心插柳的意思,羅夫子也不知是被錦衣衛的大動作嚇到了,還是被陸寒江“放過”羽殿下的動作提醒了,他似乎有再談一談的想法。
這就是意外之喜了,陸寒江自然樂得和他多談上幾次,談不談得攏先不說,有的談就是好事。
最起碼,對于打算一樣貨賣兩家的陸寒江來說,羅夫子越是猶豫,就越是有可以騰挪的空間,畢竟,人心是世界上最經不起猜測的東西。
就這樣,在一人歡喜家家愁的氣氛中,時間來到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