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爾的家住在恒峰村,就在永恒峰山腳下,算是邊境地區。
按理說,在邊境,這種人口失蹤案件很有可能跟匪患有關,他妻女的消失不出意外,大概率是被劫匪擄走販賣。
這種人口買賣的事件,在符文之地是很常見的事情,就連以往的皮爾特沃夫都不能例外。
但不管怎樣,如果僅僅是人口拐賣的話,是勞煩不到嘉文四世的。
要真的是邊境的強盜劫匪做出的事,甚至連無畏先鋒都不用出動,僅需派遣一支小隊就能解決。
可嘉文四世卻要親自處理這件事……而且還說可能需要希瓦娜的幫助?
李林感到十分不解,但還是耐心聽安德爾講完了自己的經歷。
“那天晚上,我們剛結束完一天的忙碌,吃過我的妻子,娜塔莉親手烤制的黑面包,搭配上蔬菜燉肉湯,這本該是美好的一天。
“等太陽徹底落山,正當我準備例行巡視一邊農田,但因為最近邊境動亂的問題,村長臨時有急事著急村民會議,隨意娜塔莉這件事交給她就行……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她去的,這本是我的工作……”
安德爾渾濁的瞳眸中淚水不斷涌出,像個孩子一樣悲傷哭泣。
嘉文四世沉默地走上前,將自己寬大的手掌重重按在安德爾的肩膀上,“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譴責自己了。”
“王,王子……殿下……”
巴雷特也搖頭嘆了聲氣,很能理解安德爾的心情。
他也有妻子跟兩個女兒,“愛”就是他們之間連接的橋梁。
如果某一天她們忽然失蹤了,巴雷特覺得自己可能會比眼前這個男人更加歇斯底里。
又或者自己不在了,她們又會怎樣……
巴雷特不禁打了個冷顫,納悶為何自己會往這方面想。
“我也有妻女,我很能理解你,安德爾。”
他懷著一種復雜的心情安慰安德爾道,“但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要做的不是抱怨自己,而是努力尋找她們的蹤跡。
“在事情的結果徹底浮出水面之前,她們是否真的遇難還不得而知,我們應該往好的方面想。
“這不也是你今天來找王子殿下的目的么?”
巴雷特的一番話令安德爾激動的情緒舒緩不少。
他抽了抽鼻子,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道:“您,您說的對,布維爾大人……”
嘉文四世向巴雷特投去贊許的視線,收回自己的手,“把后邊的事情跟他們講一講吧,盡量細節一點。”
“那天晚上我回家后,發現屋子里一片漆黑,娜塔莉和我們的女兒琴都不在家,當時我還以為她們或許繞遠了一點,并沒當回事。
“可隨著時間流逝,都快到深夜她們還沒回來,我很擔心她們,趕緊去田地里找她們。
“我們家的田地并不大,我足足找了七八遍都沒找到她們的蹤跡,我甚至還去了別人家的農田……”
安德爾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當時我還在安慰自己,或許她們已經從另一條路回家了,我們剛好錯過彼此,直到我在農田里找到了一枚吊墜。”
他將一枚用大理石雕刻成的燭火模樣的吊墜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來。
這是德瑪西亞官方唯一承認的教派——光照者教派的標志。
光照者們救濟過許多百姓,因此在整個德瑪西亞進內都享有崇高的名譽。
許多被他們救助過的人民,都會給自己刻下一枚代表他們身份的“燭火”吊墜,用以祈求平安。
“這是光照者教團……”巴雷特瞪大了眼,對此十分熟悉。
他的愛人樂斯塔拉曾經就是一名光照者,而他們布維爾家族也是光照者教派的堅定支持者。
“沒錯。”
安德爾吸了下鼻子,“我們恒峰村受過光照者的救濟,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有類似的吊墜……
“但這枚吊墜,是我與娜塔莉結婚典禮上,我親自送給她的,當琴出生后,她又將這枚吊墜轉交給了琴。”
嘉文四世挑了下眉,詫異道:“原來之前阿爾伯克進來前,你想跟我展示的就是這個。”
他其實也沒聽完安德爾的講述,正到關鍵時刻,他就被來匯報戰俘情況的阿爾伯克給打斷了。
“是的,殿下。”安德爾重新收回了吊墜,信誓旦旦道:“雖然我們村子很多人都有它,但這是我親手雕刻的,我不可能認錯。”
“后續呢?你之前跟我說是邪惡法師作祟,但聽到這里,我沒發現其中有法師參與的痕跡。”
“一定是法師做的,我可以篤定,王子殿下!”安德爾赤紅的雙眼睜得渾圓,忍不住提高了兩個聲調,“當時,我聽到了娜塔莉跟琴對我的呼喚!”
“你聽到了你妻女的聲音?”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林終于忍不住提問道。
“是的,但她們的聲音十分奇怪……就仿佛有人掐著她們的脖子,逼迫她們呼喊我一樣,沙啞、低沉,伴隨著無數烏鴉的凄嚎,有種讓我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知為何,安德爾臉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我當時很憤怒,并未多想,當即隨手撿起路邊的一塊石頭悄悄前往娜塔莉和琴聲音來源的方向走去。
“但當我離開農田,一直深入森林,走到一處空地時,一個手持提燈的稻草人立在遠處……聲音似乎就是從它里面發出的。”
聽到這里,李林頓時驚呆了,“什么?!”
“怎么了?”
嘉文四世、希瓦娜和巴雷特都對他激動的反應感到詫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李林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大踏步往前走了幾步,站定在安德爾面前,面色凝重地盯著他。
“你是說……稻草人?”
“稻草人……對,稻草人!”他眼底的恐懼與憤怒之意更甚,情緒有些歇斯底里,“那是一具具有魔法的稻草人!是法師的黑暗巫術!”
“冷靜點,安德爾。”
嘉文四世不禁皺眉,這個男人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以至于他的情緒都有些崩潰。
但李林想的跟嘉文四世不太一樣,他的心底浮現出一個令他膽寒驚恐的念頭——
費德提克。
可他不是應該在塞拉斯率領法師暴動造反,恐懼情緒彌漫整個德瑪西亞才會降臨么?
這個時間點,就算是原世界線,距離塞拉斯脫困也有7年呢……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難不成邊境的這點混亂導致的恐懼就會引來這個遠古十大惡魔之首?
但先前祖安的爆炸事件,所帶來的恐懼不是要比這更加嚴重,也不見得引來這位恐懼惡魔啊?
另外,如果真的是費德提克搞的鬼,那為何這個男人能從它的手中逃脫?
李林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下一秒,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曲曾經在地球聽過的歌謠。
那是有關費德提克的歌謠,剛好就是一對母女的對唱,使得他頓時恍然明悟。
并非由恐懼召喚來了費德提克,而是這首歌謠,這首德瑪西亞數百年流傳的“頌唱”費德提克的歌謠召喚了它……
雖然這首歌里通篇沒有費德提克的名字,但娜塔莉既然知道這首早已被遺忘的歌,她肯定也提到了費德提克的名字,不論是哪一個。
其他的惡魔被叫到名字會暴露弱點,但遠古十大惡魔可不一樣。
不論呼喚的是否是它們的真名,它們都一定會隨著呼喚者的聲音緊隨而至。
外加近些時日德瑪西亞邊境混亂,本就具備恐懼情緒,呼喚來費德提克再簡單不過了。
正當李林思索之際,只聽安德爾繼續道:“正當我準備去查看那只稻草人,村里有人看到我急匆匆出了村子,害怕我出什么意外,就來找我了。
“村長喊了我的名字,我回頭應答,再轉過頭時,那只稻草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就因為這個,我才能確定,這一定是法師的手筆!
“他們綁架了我的娜塔莉和琴,想用她們做一些邪惡的祭祀!”安德爾再度泣不成聲,“王子殿下,布維爾大人,您一定要幫幫我,找到我的妻子和女兒!”
在嘉文四世做出回應之前,李林叫住了他:“殿下,我能跟你私聊幾句么?”
“可以。”
他跟巴雷特交代了一聲,然后帶著李林來到另一間與作戰會議室相鄰的屋子,關上了屋門。
“當安德爾提到稻草人,你的情緒很激動,怎么回事?”嘉文四世很是疑惑,“你知道什么隱情么?”
“殿下,我不建議您去恒峰村。”李林直截了當地說。
“為何?”
“惡魔,她們遇到的是一位惡魔……十大遠古惡魔之首,所有生靈恐懼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