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等會兒，我聽不懂了，原先的保安我也沒那么熟啊。”路明非不理解的問，“你們這語氣，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該認識我似的。”
“全世界不至于，但全仕蘭中學的人都該認識你。”徐巖巖賣了個關子，摟著路明非的肩膀，“進去就知道了，這次咱們一起進，保安那邊我來打招呼。”
路明非覺得有點奇怪，其實原本他和這兄弟倆……也沒那么熟，怎么今天一見面，就像是失散多年的發小似的。
而且總感覺這對兄弟態度……有點殷勤？
路明非和繪梨衣跟著兄弟倆往學校里走去，在經過保安亭的時候，那名保安大叔恰好跑出來。
“保安大哥啊，還記得我嗎兄弟倆吧，前兩天來過一次。”徐巖巖指了指自己和徐淼淼的臉，又指了指路明非，“這是我們同班同學……”
徐巖巖話還沒說完，保安大叔就忽然沖路明非點頭哈腰的：“是是是，我查到了我查到了，是路明非先生，的確是本人沒錯，剛才是我態度不好，還以為是冒名頂替企圖混進學校的，不好意思啊，快請進吧！”
路明非傻了眼，這態度哪像是一名學校保安對來參觀學校的畢業生，簡直像酒店的服務生招待省級的大領導，不知道的還以為路明非家里給學校捐了一棟樓。
“要記住那張臉啊。”徐巖巖指了指路明非的臉。
“保證記住保證記住，下次來一定是免查的。”保安大叔連連點頭保證，他看了眼繪梨衣，“包括旁邊這位美女的臉我也記住了，以后再來直接放行。”
保安大叔親自拿著刷開門禁閘口，吧路明非幾人請了進去，路明非還有一肚子問題，但無奈徐家兄弟一左一右把他架進了學校。
路明非過閘口后只是隱約聽到，身后的保安大叔似乎在用對講機和誰交流，說什么“是啊，真是路明非，我已經把他放進去了”、“還有兩個他的同班同學和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姑娘……開什么車？沒見他開車啊！”之類的話。
路明非總覺得這里面有誤會，這些家伙是不是把自己和其他的什么人給搞錯了……以前他是蠻受歡迎的，但那也僅限于在班級和學校的一些小女生團體里，他路明非什么時候重要到就連學校的門衛也必須要認清他這張臉的程度了？他又不是校長候選也沒一個當市長的老爹。
剛踏進校園，路明非再一次被震住了，這仕蘭中學不僅僅是門頭換了，學校里面也大不一樣，整個校園都堪稱改頭換面。
原本六層標準高的教學樓拔高了不止一層，還全部通了電梯，一棟十幾層的看起來賊高級的公建化外立面建筑在整個學院的中央拔地而起，像是國際友人洽談商務的會所，塑膠跑道刷上了天藍色的新漆，足球場鋪上了碧綠的真草坪，兩座白色的男性雕像屹立在操場的正前方，一個手里拿著三角尺，一個手里舉著地球儀。
不知道為什么，路明非從這兩個男孩雕像的身上看出了莫名熟悉的影子……但是很奇怪，一時間他想不起這種既視感從何而來。
“這是……仕蘭中學？”路明非看著和記憶中幾乎沒有相似之處的校園，還處于巨大的震驚中。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一個詭異的尼伯龍根。
“是啊，路哥，沒想到咱們畢業后學校會變成這樣。”徐淼淼點頭道，“這還是托你的福。”
“托我的福？”路明非更摸不著頭腦了，“這是什么意思？”
靠近了操場，路明非的腳步忽然頓住了，他錯愕的抬起頭，雙眼瞪得像鵝蛋那么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匪夷所思的東西。
徐巖巖和徐淼淼兄弟倆也很懂事的停下腳步，站在路明非左右，抬著頭和路明非一起打量那兩個橫幅上的文字，一邊看還一邊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什么叫排面？這就叫排面！”
“我覺得還不夠，還是有點太片面了，咱們路哥的優秀，怎么能是這三言兩語就說清楚的？”
徐巖巖和徐淼淼這哥倆倒是絲毫不覺得詫異，反而覺得異常合理。
“路……明非。”
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一個很小很小，蚊子嗡般的女聲，其中路字和明非兩個字錯開很久，不知道是因為太驚訝了所以頓了很久，還是揣著刻意稱呼親昵一點的小心思。
對路明非來說，這聲音太熟悉了，倒不是他和這聲音的主人有多熟，而是整個高中三年，會用這種介乎于柔弱和委屈之間的語氣喊他名字的，只有一個人。
扭過頭看去，視線里是素白色的棉布裙子，青春期文藝女孩的標準裝扮，裙子上面點綴著簡單的線條和花紋，裙擺到膝蓋地位置，素白色的小腿看起來很是纖細，腳下是一雙黑色的系帶皮鞋，白色襪子的高度遮蔽腳踝。
臉也是印象里那張臉，幾乎沒變過，白到顯得有些病弱的脖頸，和一頭披肩的黑色長發呈鮮明的對比，五官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是一雙大眼睛里總透著說不清的楚楚可憐的感覺，全身上下除了手里抱著的一本《小徑分叉的花園》，幾乎就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陳雯雯，文學社的社長，曾經仕蘭中學女神榜上排名前三的人物。
“陳雯雯？”徐淼淼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什么陳雯雯，這要喊嫂子！”徐巖巖提醒道，他沖陳雯雯問，“嫂子，我趙哥沒和你一起來啊？”
“趙哥”自然是趙孟華，也是當初路明非他們班的風云人物，榮登過“此獠當誅榜”的天驕，只是排名遠遠比不上楚子航和路明非高。
如果路明非記得沒錯，陳雯雯和趙孟華好像已經結婚了，領沒領證不知道，但婚禮儀式至少是走過了……所以徐巖巖和徐淼淼叫一聲“嫂子”真沒毛病，畢竟這哥倆以前也是跟在趙孟華屁股后面的馬仔，靠著趙孟華請客的披薩和漢堡被養的白白胖胖，雖然如今瘦成了兩個小白臉，但這兄弟倆還沒忘本。
“他……他去校長那邊了。”陳雯雯低下頭，能看到她的臉頰到脖子根都紅成一片，不知道是因為徐巖巖的稱呼讓她害羞還是其他原因，她的聲音比蚊子嗡更細小，“不要這樣喊啊……這個稱呼太奇怪了。”
“明白明白，嫂子喜歡低調一點是吧？”更外向一點的徐巖巖嬉皮笑臉地說，“那不喊嫂子喊什么啊？陳姐？雯雯姐？會不會太親密了，趙哥要吃醋的吧？”
“叫……叫陳雯雯就行。”陳雯雯的聲音小的幾乎要聽不到了，“大家以前都是同學。”
陳雯雯還“無意”間瞥了路明非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頭，她的紅暈范圍直接覆蓋了耳后根，兩首把懷里的《小徑分叉的花園》抱得更緊了。
這副神態讓路明非莫名想到一個詞……嬌羞。
這姑娘去演“紅樓夢”里的林黛玉，大概都不用培訓和化妝吧，路明非心想。
“好久不見。”路明非對陳雯雯說。
畢竟是很久沒見的老同學，剛剛人家還喊了聲自己名字，現在就站在跟前，路明非于情于理都得打聲招呼。
“好……好久不見。”陳雯雯細聲細氣地說，“上次你幫我還沒好好謝你……那之后就一直沒見面了。”
路明非知道陳雯雯說的什么事，趙孟華被困在尼伯龍根那次，她找上路明非，路明非把趙孟華救了出來，那之后他們倆就結婚了，還雙雙加入了天主教，從那以后路明非和高中的人基本就斷了聯系……楚子航除外。
“咳咳，學業實在是有點忙，抽不開身。”路明非解釋說，“真不是故意不參加同學聚會什么的，忽然見到老同學，還蠻懷念的。”
這已經是路明非很給面子的說法了，主要是陳雯雯的語氣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從那以后一直沒見面，路明非都分不清這語氣里是不是有一點點委屈和埋怨的成分？
但是為什么一定要有見面的必要啊，大家以后又不會有工作或者生活里的交集，各自成家后也不可能當多么要好的異性朋友，也沒什么事需要幫襯或者麻煩的……互不打擾不愧是最好的狀態么？
這么說或許有些不近人情，但路明非覺得這就是這個社會的現實，高中同學畢業后無非就三種關系，要么玩得好的一直聯系一直玩，成為維系一生的朋友，就像他和楚子航，要么有求于人的就巴結人家，聽說高中有好幾個老同學在趙孟華和蘇曉檣家做事，要么不太熟的就只會聯系越來越少，最終漸行漸遠，最多也就在同學聚會的時候重新熟絡一下，但很難形成真正的友誼。
“我又在QQ上和你分享最近看的書，不知道你看見沒。”陳雯雯細聲細氣地說，“最近有嘗試著讀你高中喜歡類型的書，感覺很有深度……但有一點點太深了，有些地方沒讀懂。”
陳雯雯指的是手里那本《小徑分叉的花園》，看得出來她并不是說假話，因為她也沒料到會在這里碰到路明非，不可能每次出門都隨身攜帶這本書。
這書路明非高中還真讀過，但也就讀了一半……現在更是早八百年前就不看這種深度文學讀物了。
“其實那啥，不好意思哈，我已經不讀課外書了。”路明非撓了撓后腦勺，“因為空的時間真的不太多，學校安排的學習任務已經夠繁重了。”
“那課內呢……會讀些什么？”看起來陳雯雯甚至想試試去讀路明非的專業性讀物，明明她才是文學社社長，但在路明非面前就好像一個盲目模仿偶像的小女生。
“‘龍類的產后護理’。”路明非隨口說。
“龍類的……什么？”陳雯雯一愣，顯然是被路明非這話說懵了。
“別當真，我開玩笑的。”路明非擺擺手，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不知道和陳雯雯說些什么，于是隨口提了一嘴，“你和以前還是沒什么變化哈。”
“但我覺得……你變了好多。”沒想到陳雯雯給出一個這樣的回答。
“我哪變了？”這么說路明非倒是有些好奇了。
“比如你氣質比以前看起來更……”陳雯雯剛想說些什么，周圍忽然傳來嘈雜聲。
“路明非啊？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路明非？終于見到活的了！”
“這話說的，你還見過死的不成……”一位大嬸看路明非像看未來女婿，“不過這小伙子氣質真不是蓋的，到底保送到美國名校的高材生，你看這衣服，看這談吐，看這身邊的女伴，我打聽啦，那什么拉斐爾學院一般人還真進不去，考上清華的份都沒用，人家要看綜合素質，但這小伙子可是保送的全額獎學金！”
“拉斐爾學院？我還馬奎爾學院呢！人家那是卡塞爾學院！”博學多聞的大爺糾正道，“這小伙子可不止停留在學生的層面，人家擁有偉大的人格，聽說市長都在和校長討論要不要給他頒一個杰出市民！”
“真是有出息啊，我家兒子要是這么有出息，他要什么我都給他買！”一位打扮時髦的漂亮阿姨看路明非都星星眼，“聽說不僅成績頂尖，掙錢的本事更是一流，捐了那么多款，一分錢都沒讓家里掏過！”
路明非聽的一個頭兩個大，什么杰出市民？什么捐款？越傳越邪乎，這說的到底是誰？
想到這里，路明非忽然抬起頭看兩幅紅色條幅。
其中一個是楚子航。
“楚子航，仕蘭中學2008屆畢業生，市級三好學生，以全校第一成績考入美國卡塞爾私立學院，曾多次榮獲全市優秀學生代表。”
另一個則毫無疑問是路明非。
“路明非，仕蘭中學2009屆畢業生，市級三好學生，以全市第一順位被保送進入美國卡塞爾私立學院，并獲學院和教授雙份全額獎學金。”
除此以外，兩條紅幅條目之下還有一行精致的小楷，標注這位學生在學業之外取得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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