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鴉九、最光陰以及天霜獒互相打趣時,藺重陽轉身將目光投向遠方,帶有幾分探究。
「香六牙先前在信中所言,那正心六崇越之傳承嗎?」
所謂正心六崇越,乃是在早些年的時候,南域有一名堪稱天縱奇才的少年人,在其十六歲時創出了六部武學,后續又收了六名弟子,其人傳下武學后便不知所蹤。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劍謫仙與香六牙必然有手段能夠聯系到人,只是沒有那個必要。
在之后的歲月中,由其之傳人巍翼牽頭,一眾師兄弟共同組建了六崇越,提倡六宗競武,想要恢復正心宗完整的武學。
這種形式,有些像武道七修之中的內七修,只是因為發起人的性格不同,又有所差別。
同時,因為某位萬魔始源有自知之明,選擇了另外的道路,所以造孽并沒有去造孽,建立那修行奇能詭術、以傷害無辜之人練功的外聚七修。
六崇越的六部武學分別為:步光寶鑒、金聲玉振、獨情古風、嶁天銘、天鉦之鳴、秋聲刀法;各有其特色象徵,比如鏡、鈴、梳、鉦、鐸、鼎。
如今攔下元八荒之人,所修者,應當是傳承自古風第的梳劍劍藝,一身劍意非常明顯。
可惜,年輕了些,所行之道也有些走偏。
既然要修劍道,那就好好修劍道,怎么都喜歡自己給自己挖坑,然后自己把自己埋進去,再在上面踩上兩腳,還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總不能抄答案都能抄歪吧?
與映朝陽一戰之后,元八荒離開戰場,準備按照計劃,前往西武林一會劍族三大鋒芒,除了想要領教劍族之劍法外,他對劍宗之傳人也有興趣。
久遠前,劍宗將愴天若失傳給了夝一行,也就是劍族三大鋒芒之一的情不返。
雖然元八荒猜測,劍界之中可能也有關于愴天若失的記載,但招式由不同的人修行,自會有不同的體悟,也能以不同的角度印證。
行至中途。
“蒼昊云旸照吾心,白玉梳篦錚劍鳴。
飲歲月,映寒鋒,一劍通神天下空。”
清冽劍意于眼前乍現,只見一道殊奇身影衣袂飄飄,貌若天女落塵,伴隨清越詩號,迎面而來:
“梳心劍賀樓瓊宇,欲向閣下一問劍道。”
她也是此番觀戰者之一,昔年,自賀樓世家離開的賀樓瓊宇幾經輾轉,最后拜入正心六崇越,通過考驗成為古風第的傳承者。
修行梳劍劍藝,在極短的時間內成就先天,之后便遇到了某種瓶頸,閉關多年。
此番之所以前來觀戰,是她出關后,同門前輩推薦她出來走走,游歷到中原之時,恰好趕上元八荒與映朝陽劍決的消息傳遍江湖。
元八荒的劍道非常獨特,讓她在隱約間,看到了一直跨不過去的前路,故而有了當下這一幕。
被人攔路,元八荒心境并未波動,但他也沒有直接回應,而是說道:
“在此之前,我是否能先詢問你一個問題?”
“可以!”賀樓瓊宇的回答十分干脆。
“于你而言,劍是什么?”
以雙方境界差距,他不難看出對方之劍道,當自己面對類似的狀況之時,元八荒覺得,自己似乎能夠理解,前輩與師尊當年面對自己時的心情。
“以劍證道,證明自己的生命之路,哪怕窮盡所有,亦不會有任何后悔。”
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話語,未見半分遲疑,足見賀樓瓊宇信念之堅定。
“劍非是證道的工具,證道,也非是能通過與人交手便能完成,如果你將勝負作為目標,并想要以此來證明自己的生命之路,那你之劍道也將會止步于此,不得寸進。”
他本是不善言辭之人,但此時此刻,元八荒宛若昔日的凌絕頂,剖析著面前之人的情況:
“修劍即是修身,若你選擇將心力放在劍術的深造,以及個人修養的提升,或許能再進一步。
曾經,有一位前輩與我說過,劍是他所行之道的映照,劍道劍道,道才是關鍵所在,人不該被劍之一字所困。
否則就算你窮盡所有,在此道的造詣也只會停留在表面,出虛入空,毫無內涵,更遑論證道。”
既然被找上門問劍,便該對其負責,承擔因為此次問劍所產生的一切后果,對方天資不差,不該這樣蹉跎下去。
百余年的紅塵歷練,在不知不覺間,元八荒已經有了幾分劍道宗師的風采。
一番話語,賀樓瓊宇似懂非懂,但是她很快便調整好自身狀態,戰意高昂:“還請閣下指教。”
“既然如此,出劍吧。”看她這副模樣,元八荒也未再多言,有些事還是劍上分說方便。
“請!”
話語甫落,一支古樸的長劍化現,劍身弧彎如長蛇吐信,劍脊上有花紋,左側鋒刃在靠近劍鐔的地方,有一排形似梳齒的奇特構造,與其之來歷相得益彰。
隨即,一劍出,梳了天地風華,出塵絕艷。
元八荒劍指一遞,泰然以應,周身劍威盡向賀樓瓊宇傾覆而下,攻守于瞬息之間易勢。
劍鋒一轉,賀樓瓊宇正欲出招破局之際,發現自己在對方的攻勢之下只能全力以抗,遂只能再提梳劍劍藝應之。
再交擊,元八荒進步欺身,曲指一振,將梳心劍彈開,隨即向前遞進,點在賀樓瓊宇腕間。
劍器脫手,勝負判定。
“論劍海的劍碑,能助你調整自身道路,希望下次再見時,你之劍足夠重。”
將梳心劍插在賀樓瓊宇面前,元八荒留下一句話語,邁步離去。
「論劍海,元八荒……」
目送那道身影離去后,賀樓瓊宇握上劍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起來,她會讓元八荒看到,自己的劍絕非出虛入空,毫無內涵。
劍道,希望論劍海確實如他所言,能夠給自己啟發。
親眼目睹映朝陽戰敗,極單鋒被攻破,映鴻雪平復內心震撼后,并未選擇與父親團聚,因為她就算現在回去也沒有用。
正當她思考接下來的行程時,只見一封飛信破空而來,信封上熟悉的字跡,讓她目光微凝。
果然,云騫不會錯過這次劍決。
當她拆閱書信,其中話語一如既往,概述了發信者當下進境,同時,針對映鴻雪當下進境進行總結與評價。
話語雖然有些刻薄,但字里行間都是干貨。
末了,不僅貶低了槍界兩大勢力,還附贈有一張十分清晰的路觀圖。
省略掉那些刻薄的話語,提取出來關鍵內容,就是:那處名喚滄海笑的所在,能讓她更進一步。
映鴻雪十分認真的將書信收好:“云騫,你究竟在想什么?”
一封突如其來的飛信,打亂了她之計劃,經過短暫權衡后,她做下決定,去弟弟提到的那處所在一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