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院落之內,清風將梅花自枝頭拂落,只見兩道身影對坐于桌前。
霽無瑕小口品著藺重陽帶回的飲品,聽他講述著此番外出之見聞,以及接下來的一些打算。
在之后的時間,門內人手會有所余裕,自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全新變化的產生,她家這位是念舊之人,卻從來非是守舊之人。
被重新調配過的大圣果茶,在她看來雖然還是不如千日甘,但也算別有一番風味。
誰讓她是好酒之人呢?此等評價已經很高了。
藺重陽語氣不疾不徐,盡顯從容,而她端著茶盞作為一名傾聽者。
很多事情,找個人說出來要比一個人憋在心里好得多,什么事情都一個人悶在心里容易出事,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自然是不夠的。
她將空了的茶盞放回到桌面,隨后拿起先前被放在桌上的酒囊淺酌,果然還是酒的味道更好。
片刻后,藺重陽進行了簡單收尾,同時動手給桌面上的泥爐添了火炭。
“你這樣做,承凜身上的擔子又要加重了。”霽無瑕評價道。
就算他再放權,仍舊是一脈主事,大型人事調動還是得由他親自處理,以及,夏承凜終究在輩分上吃了虧,藺重陽能壓住的,他不一定壓得住。
藺重陽輕嘆:“有些事只能我來做,他需要做的是從我這里接手一部分,同時,自己著手組建一部分。”
最大的助力永遠都是同輩,長輩的存在,是作為靠山以及后盾。
不可能說,等承凜繼任后,身邊連隨時能夠調動的人手都沒有,那顯然不像話,但也不能全部都是年輕人,難免會在某些事上決策不夠穩重。
“包括師姐那個位置的繼任者?”霽無瑕想起了昔年評劍會時見到的人,饒有興趣的詢問道。
綜合考慮,為了昊正五道不至于淪為一個打手組合,第二道的守關者,篩選起來自然會苛刻些。
“我比較中意商清逸,師姐也覺得他合適,暫時將他掛名在奕德熙天門下。
北境那邊,這些年已經陸陸續續有成果了,再過些年便能拿出成品,這是一件不小的功績,足夠讓他坐穩昊正五道的位置。
古人云,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承凜繼任之后再做拔擢吧,無傷繼承師叔的劍儒之位亦然。
包括墨傾池,云忘歸,都是留給他的班底。”
人手不夠用的問題,不會出現在夏承凜他們這一代身上,藺重陽話語從容,將大勢排布。
另一個時空玉離經的情況,要引以為鑒,身為一脈主事沒多少人手不說,還要處處受人掣肘,以此作為參照對比,多少能少走一些彎路。
昊正五道沒有超然于德風古道之外,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許多問題,待承凜繼任,守關者同樣會跟著換屆,君奉天與尹兄不會對他形成掣肘,商清逸與無傷則是他自己的班底,以師尊那護短的性格自是不必多言,屆時,儒門上下仍舊是鐵板一塊。
只聞霽無瑕轉而詢問道:“鳩神練姐弟呢?”
“自是勞煩十七幫忙教導一段時日。”
茶水燒開,藺重陽在出言同時,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盞。
“你不怕他亂來?”
“哈,有玉逍遙在側,他自會盡心盡力。”
霽無瑕盯著他那張泛著笑意的臉,果斷選擇轉移了話題,云海仙門那些令人頭疼的麻煩事,她向來不太愿意多談:
“說起來,你預想的建制,直到如今仍未能完善。”
“凄城的司寇之位不會變動,若梅的司樂之位同樣有特殊意義,江南兄的司工之位乃是掛名。
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想讓霖鈴接手,江南兄應當不會反對,當年弄的一些東西,便也能夠考慮再拿出來一部分。”
藺重陽輕輕轉動著茶盞,眼眸微垂,看著自己在盞中倒影,思索道:
“司禮,以及司命,兩者皆尚待合適人選。”
雨霖鈴的情況比較特殊,江南春信在德風古道雖然只是掛職,但掛的職位是正式編制,縱橫子則是文風谷當代掌門,這兩人一個是師尊,另一個是兄長,注定了她現在能算半個儒門人。
在此前提下,藺重陽經過考慮,生出了邀請她前來德風古道的想法。
“司衛一職,你應當打算留給云忘歸的吧?”霽無瑕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作為法儒無私的大弟子,經過北境之行積累經驗與資歷后,云忘歸必然能夠勝任這個位置,兩者在相性上也算合適。
至于墨傾池,在北境建立文詣經緯,此前還承接了一招君子風,她家這位應當另有安排。
“司衛一職早在多年前,我便許給了他。”藺重陽端起茶盞:“要不,這司命一職,無瑕你來?”
“你若卸任,我繼續留在這里也不合適。”
計劃中,兩人是打算一同退隱的,用面前之人當時的話來說,既然都卸任了,便沒有必要再留著礙眼。
雖然,此時距離他卸任,大概還有三百余年。
“那倒是無妨,左右不過掛個職位,有些事做起來也方便。”
規矩挪死,人挪活,除了被寫在至衡律典里的律法,其他都可以適當調整,卸任而已,又不是宣布退出儒門,在職解決一些事明顯更方便。
“如此,也成。”霽無瑕輕輕頷首,應下此事。
倏然,一封飛信破空而來。
藺重陽放下茶盞,將信攝入手中,看著被寫在信封上的好友親啟,確定了發信之人的身份。
而后將信拆開一觀:“好友出手果然干脆。”
信中內容,主要描述了劍謫仙在古墓族時,借用了一下他之名號,與其族長祓除之母一晤,讓禍首盡數伏誅,同時將鬼墓蝶一并除去,古墓族上下亦立誓此后不再飼養這一異種。
至于飛棺族,自然是被全滅了,因為古墓族效率太過低下,劍謫仙和命蕭疏親自動的手。
古墓族以鬼墓蝶吞噬魂魄,飛棺族以棺槨吞噬活人,兩族誰都不比誰無辜,都不把人命當回事。
只是古墓族這邊,情況比較特殊,在付出相應的代價之后,避過了這場滅族之禍,紫吻也免去了被除名的責罰。
“好友發來的書信。”藺重陽將書信遞給了對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