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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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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6等價交換(二合一)

  景泰帝朱祁鈺心中,一直把沈憶宸視為“雙刃劍”,那么作為是一把利刃,不管會不會傷到自己,至少先得對準威脅最大的敵人。

  襄王朱瞻墡數次主動拒絕了登基大統的機會,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并沒有妄圖染指九五至尊之位的野心。不過自己不想成為皇帝,不代表著他能接受朱祁鈺高高在上,特別在“坐實”弒君殺兄這種舉動后,地方宗親藩王心中其實人人自危。

  畢竟你朱祁鈺連親兄弟都敢殺,誰知道會不會朝威脅到自己的皇親國戚下手。這就好比當年建文皇帝朱允炆削藩,哪怕那些還沒有削到頭上,依舊置身事外的親王,同樣選擇了附和明成祖朱棣造反。

  原因就在于唇亡齒寒,要命行為打破了皇族之間的平衡規則。

  另外靖難成功后宗室親王紛紛交出手中兵權,在地方官府監視下過著圈養的生活。可以說人生的唯一目標,就剩下各種放縱享樂,如果連錢財都剝奪的話,那一輩子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單純拖欠點宗室俸祿還說,地方宗室親王更害怕朝堂財政危機下,會得寸進尺做出更為過分的舉動。比如說復現當年沈憶宸出鎮山東時期,丈量魯王朱肇煇的王府莊田,然后追繳隱藏的稅收等等。

  要知道魯王最終的下場,是押解回京的路上莫名畏罪自殺,從而導致了眾多親王人心惶惶許久。現在景泰帝朱祁鈺的弒君手段,比當年他哥更狠,再來一次誅王又算得了什么?

  地方宗室藩王不信任皇帝,同樣的景泰帝朱祁鈺希望借此來一出殺雞儆猴,平息這幾年下來皇族宗親關于弒君的輿論,以及諸如襄王朱瞻墡這樣仗著資歷老,對于自己皇權威嚴的挑戰。

  四十萬兩軍功銀,就是給沈憶宸這把刀的出鞘費!

  御案前的沈憶宸,望著站在自己對面的朱祁鈺,有那么一剎那出現了陌生感。這種陌生不是說兩年未見,對方相貌或者氣質上發生了變化,而是在秉性跟手段上出現了質變。

  如果說以前自己接觸的朱祁鈺,是一個會暴露出自己內心情感,更偏向于普通人的面孔。那么如今的朱祁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帝王,考慮如何把利益實現最大化。

  這種改變無法用對錯來評判,只是沈憶宸的心中卻有些五味雜陳,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一直推動著景泰帝朱祁鈺走向帝王之路!

  “臣回府后會上疏陛下以社稷為重,截留宗室俸祿優先發放征討軍將士賞銀,此事后果臣愿一力承擔!”

  沈憶宸很清楚朱祁鈺問出那句話的背后意圖,就是想要把自己打造成一把對付襄王朱瞻墡的刀。一方面能起到“兩虎相爭”,轉移襄王朱瞻墡的矛頭方向,另外一方面讓自己去得罪宗室藩王,站在皇親國戚的對立面。

  早在景泰元年,皇帝下達的那道弒君命令,沈憶宸就已經明白對方心中深深的忌憚。只有背上這弒君的惡名,站在恪守君臣父子道義的文官集團對面,朱祁鈺才敢把總督遼東兵馬,以及掌控十余萬征討軍的兵權交到自己手中。

  如果內閣首輔陳循在慶功宴結束后,提前透露的那道兵部尚書任命沒有出錯的話,那么樹敵皇親國戚再套上一把枷鎖,就是自己升官要付出等價交換。

  畢竟大明國運氣數未盡,臣子上位的結局就是天下皆反,沈憶宸想要謀朝篡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景泰帝朱祁鈺知道自己身體狀況,加之兩位先帝英年早逝,他必須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那便是在朱見濟年幼的情況下,朝中出現野心家迎立外藩的一幕。

  這個野心家可能是沈憶宸,也可能不是。不過身為皇帝,他要的答案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得罪皇族宗室為首的襄王朱瞻墡,就斷了沈憶宸迎立外藩的可能性,加之弒君之舉注定沈憶宸不容于皇太子朱見深。

  于是乎這兩道枷鎖,排除了沈憶宸生出異心的所有可能性,唯一擁立效忠的對象便是自己兒子朱見濟,沒有其他的選擇余地。

  景泰帝朱祁鈺同樣清楚,如果沈憶宸沒有野心妄想,那么自己一系列的布局限制,毫無意味是對于忠臣的不公平。

  但景泰帝朱祁鈺還記得,沈憶宸曾經跟成敬說過一句話,叫做自古無情帝王家。如今自己這一步步的改變,不正是變成了沈憶宸“期待”的模樣了嗎?

  皇家本應無情!

  “好,沈卿的大公無私,朕心甚慰。”

  得到了想要的答復,景泰帝朱祁鈺終于流露出一抹會心笑容。

  身為君王的御下之道,當恩威并施。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復,那么就必須給沈憶宸等價的待遇,于是乎朱祁鈺補充道:“沈卿征討兀良哈三衛勞苦功高,朕本想等你回府后再命人宣旨,想想不如連同將士們的軍功銀,一并給你封賞下去。”

  “內閣大臣沈憶宸聽旨!”

  語氣的陡然轉換,讓沈憶宸趕忙跪拜下去聽天子圣諭。

  “沈卿征伐漠北屢立奇功,為我大明開疆拓土,保百姓安居樂業,特晉升為兵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加太子少傅!”

  “臣叩謝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憶宸高呼萬歲,內心此刻情緒復雜無比,兵部尚書的晉升在他意料之中,結果沒想到還多了太子三少的加銜。

  太子三少是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三職的合稱,明朝設定為正二品,剛好配合兵部尚書的職位。不過就跟詹事府一樣,明朝東宮輔臣基本上是虛銜,唯一特例還是在永樂年遷都期間,朱棣任命著名的和尚姚廣孝為太子少師,留輔太子朱高熾監國。

  要知道明朝跟清朝官職不同,各種一品多如狗,正常情況下哪怕做到了六部尚書職位,也不過是個正二品,想要官居一品還得靠三公、三師、三孤或者三少的加銜。

  也就是說到了正二品這種位極人臣的品階,任何一個加銜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給,景泰帝朱祁鈺卻給自己加了太子三少,背后必然有所暗示跟告誡,這才是沈憶宸心情復雜的原因。

  他已經大概猜測到,這跟換太子易儲有關。

  當然,皇帝沒有主動提及,沈憶宸自然不會去挑明。謝恩后站起身來,神情立馬就換上了一副受寵若驚模樣,深刻詮釋著什么叫做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沈卿,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你比朕大一歲吧?”

  “回稟陛下,臣虛長一歲。”

  “二十五歲的六部尚書,大明從未有之,朕可是對你寄予了厚望啊!”

  沈憶宸在三元及第,六元魁首之后,又開創了一項大明歷史,成為了最年輕的六部尚書,并且還是排名靠前的兵部尚書。

  “臣必不辜負陛下期望。”

  望著沈憶宸表忠心的模樣,朱祁鈺也知道這僅僅是個過場,點了點頭后就擺手道:“沈卿退下吧,出鎮日久早點回家與親人團聚,朕也有些累了。”

  朱祁鈺的累不是嘴上說詞,沈憶宸能明顯感受到隨著時間推移,他呼吸愈發的急促。

  “臣,告退。”

  沈憶宸拱手緩緩退出了御書房,幾乎是在他跨出門檻的那一瞬間,屋內就再度傳來了猛烈的咳嗽聲。看來景泰帝朱祁鈺在臣子面前隱忍了許久,不希望被人看出來他身體衰弱至極。

  踏著紫禁城的磚石,沈憶宸踱步朝著出宮的奉天門走去,按理說位居六部主官,已然達到了文官實職的巔峰,自己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沈憶宸感覺宮中的暗流涌動,比當初的奪門之變還要兇險。

  可能是因為有著歷史的上帝視角,明英宗朱祁鎮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沈憶宸的意料之中,他可以早早的布局未雨綢繆。

  如今歷史已經徹底改變,沈憶宸不知道景泰帝朱祁鈺能撐到哪一步,更不知道未來繼承大統之位的,會是英宗皇太子朱見深,還是景泰帝長子朱見濟。

  位置站的越高,身上承擔的責任就越大,時刻得如履薄冰!

  奉天門外,趙鴻杰早早就已經等候在那里,不停的在宮門前來回踱步,伸長腦袋望向宮內的場景。直到沈憶宸的身影出現在他視野中,這才臉上浮現出欣喜的模樣,高呼道:“向北,向北!”

  呼喊聲打斷了沈憶宸腦海中的思索,抬頭看到趙鴻杰手舞足蹈的動作,他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笑容。不管未來走向如何,至少自己擁有一批肝膽相照的兄弟,有著誓死追隨的部下,有著志同道合的同僚,此生足矣!

  “鴻杰,你怎么在這?”

  “最近事務繁忙,實在抽不出身到安定門迎你回京,只能在這里等你。”

  “一晃快兩年未見,要不咱哥倆找個館子喝兩杯。”

  京師的復雜情形讓沈憶宸心情有些壓抑,干脆趁此時機與趙鴻杰喝兩杯敘敘舊。

  “別!公爺跟嫂子肯定等著你回府吃團圓飯,這要被我拉著去喝酒了,以后怕是別想踏進成國公府的大門!”

  趙鴻杰趕忙擺了擺手,他可不想“橫刀奪愛”。

  “那就與我一起回公府敘敘舊吧。”

  說罷,沈憶宸朝著馬車招了招手,示意趙鴻杰跟自己一同去成國公府。

  “下次吧,我這次是硬擠出點時間,等下還要回北鎮撫司處理公務。”

  “大年剛過,錦衣衛有這么忙嗎?”

  “錦衣衛沒這么忙,是我在盯著一個人。”

  “誰?”

  “御馬監掌印曹吉祥!”

  聽到曹吉祥這個名字,沈憶宸眼中閃現一縷光芒,他下意識的朝著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旁人聽不到后這才開口問道:“這是陛下讓你做的?”

  如果是景泰帝朱祁鈺下令,讓錦衣衛去監視曹吉祥,那么就意味著皇帝對他生出警惕之心,自己就不用擔心宮中生變,只需要把目標放在石亨跟襄王身上即可。

  “不是,這閹人居然派東廠番子查我,來而不往非禮也!”

  趙鴻杰一臉的憤憤不平,本來他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基本上跟御馬監掌印太監屬于井水不犯河水。

  結果誰能想到半年之前,司禮監掌印太監,五朝元老金英去了南京當守備太監養老。原排名第二的秉筆太監興安,升遷為了掌印太監,就把東輯事廠的廠公一職空了出來。

  東廠正常情況下一般是由司禮監秉筆太監擔任廠公,但作為皇帝最為親近的情報機構,自然得由最為親近的人來執掌,最初這個廠公頭銜就交到了內官監掌印成敬手中。

  現在隨著金英、成敬等人告老,心腹興安、王誠、舒良等一眾王府潛邸的太監,基本上成為了各監掌印,景泰帝朱祁鈺不放心把東廠交到不熟悉的秉筆太監手中。

  剛好御馬監曹吉祥掌兵,算是專業對口,于是就跟當初成敬一樣兼任了東廠廠公一職。

  趙鴻杰起初對于這些內官任命,沒有太當一回事,但后來發現身邊多了一些眼線,私底下派人一查才知道是東廠番子。大家都是吃情報特務這口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注定不能示弱妥協,趙鴻杰就干脆派人死盯著曹吉祥一家,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過這番話聽在沈憶宸耳中,他第一反應就在猜測是不是跟自己有關。畢竟趙鴻杰乃發小兄弟,有心人想要打聽出這層關系不難,帝王本就天性猜忌,會不會借曹吉祥之手,來查探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忠誠度?

  “曹吉祥為什么查你,原因弄清楚了嗎?”

  “暫時不知道,這個閹人可不是什么等閑之輩。”

  確實,曹吉祥論個人能力,其實不在王振之下,輕而易舉就被趙鴻杰查個底朝天,那有些太小看他了。

  “鴻杰,以后你有任何關于曹吉祥的消息,都發一份給我。”

  “你也對他感興趣?”

  趙鴻杰有些意外的問道,一個宮中太監跟沈憶宸毫無交集,他那么關心干什么。

  “你照我說的做便是。”

  沈憶宸沒有解釋太多,畢竟太監起兵造反太過于聳人聽聞,更何況未來曹吉祥會不會走到那一步,目前還是一個疑問。

  “對了鴻杰,你說李達他們出鎮遼東日久,是不是該回京了?”

  沈憶宸在回京路上,一直在思索當福建跟山東等衛所外軍返回駐地后,自己要不要在京師繼續安插一支心腹嫡系兵馬,以備不時之需。

  調外軍入京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朝局穩定的情況下這么做只會授人以柄。但今日的慶功宴,讓沈憶宸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機,局勢走向完全脫離了預定軌道。

  另外作為一把雙刃劍,皇帝想要傷人就必須要有傷己的覺悟。當年還是一個螻蟻的時候,沈憶宸就沒有被人拿捏的習慣,哪怕身為皇帝的明英宗朱祁鎮也不行,如今接近位極人臣,更不會出現這種情形。

  李達這群武將世家子弟,沈憶宸把他們從京師調任邊關足足五年,現在該到回京啟動的時候。

  低調、隱忍的背后,蘊藏的是殺戮二字,從道不從君才是沈憶宸真正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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