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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南征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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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也先改年號為“天元”開始,就已經處心積慮想著從汗統上,確認自己繼承汗位的合法性。

  阿噶巴爾濟弒君脫脫不花,為也先掃除了稱汗道路上最后一道障礙,并且避免背上弒君之罪的名聲。還沒等蒙古諸部會盟召開,也先就向大明呈交了國書,宣布自己順承天命繼位新汗。

  國書稱:“往者元朝受天命成為夷夏之主,今我已得其位,擁有國土和人民,并得傳國玉璽,敬請遣使修好。”

  面對這封突然到來的國書,大明方面震驚是可想而知的,畢竟中原王朝號稱禮儀之邦,事事講究一個禮法傳承。結果莫名其妙蒙古大汗脫脫不花人沒了,連汗位都傳承給了非黃金家族血脈成員,完全出乎朝廷的意料。

  現在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大明面前,那就是既然脫脫不花已經亡故,要不要承認也先“大元天圣可汗”的法統。還是說秉持著禮法帝統,痛斥對方謀逆篡位,竊國大盜!

  歷史上面對太師也先的稱汗,在瓦剌部強大的軍事實力面前,大明朝廷選擇了妥協修好。雙方于景泰四年十二月十九日達成協約,遵從蒙古之習俗,簡稱也先為“瓦剌可汗”,承認了對方的大汗身份。

  可現在歷史已經徹底改變,大明被沒有在土木堡之后打斷嵴梁骨,甚至遼東方向還打出勝仗一掃頹勢。

  承認也先的汗位,雙方可能會贏來短暫的和平,但更有可能是對方磨刀霍霍,沒有后顧之憂的掃平蒙古統一障礙,最終把目標放在南下大明上面。

  不承認也先的汗位,就意味著雙方徹底決裂,九邊長達上千公里的防線將迎來蒙古人的全面犯邊。此時內部不穩的大明,又是否做好的應對的準備,或者說再次與瓦剌進行決戰的實力?

  事關重大無人可以單獨做出決斷,這就是為什么首輔陳循召開內閣議事,期望眾人能商討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聽完陳循關于瓦剌國書的描述后,文淵閣內重閣臣紛紛陷入沉思,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問題關鍵點,心中權衡著利弊。畢竟能做到這個位置的,你可以質疑他們對人品,絕對不可能質疑他們的智商。

  聰明人不需要說太多,皆會自行判斷。

  等待許久看到沒有人回話,陳循此刻有些忍耐不住了,把目光看向苗衷問道:“苗中堂,對于瓦剌國書一事,你怎么看?”

  苗衷性格溫厚簡重,外和內貞,對于權勢不是那么熱衷。一般情況下在內閣中,基本上不主動發表意見,往往是跟隨大流做出表決。

  這種官員放在官場中,往往會得到很高的評價,并且不會得罪任何人。但是沉憶辰卻非常不喜乃至于厭惡這種類型的官員,甚至還不如號稱權閹的王振。

  在其位當謀其政,特別身為內閣大臣掌控著國家走向,你對于政務得過且過不愿意擔責,底層的平民百姓等得起嗎?

  盛世靠著歷史慣性,無為而治還能勉強湊合。如今大明外憂內患,苗衷卻依舊采用這種類似于明哲保身的從政觀念,上對不起君王,下對不起百姓。

  這就是為什么,沉憶辰跟苗衷之間始終沒有過多交集,道不同不相為謀。

  聽到陳循點名自己,再加上大廳中坐著一群“后輩”閣臣,苗衷意識到無法再裝聾作啞,只能拱了拱手道:“元輔,在下認為大明此刻迫切需要休養生息的時間,既然韃虜主動提出修好,可以承認也先的汗位。”

  保守穩重等等特性,注定了苗衷偏向于主和派。不過站在他的視角上,主和并不是什么畏縮避戰,確實大明此刻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壓根就沒有足夠的力量跟銀兩,來支撐起對于瓦刺的全面戰爭。

  正統年間雙線作戰帶來的惡果,朝廷已經品嘗過一次,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高中堂,你意下如何?”

  陳循并沒有直接贊同或者反對苗衷的意見,相反朝著高穀問了一句。

  “早在年前云南布政司跟黔國公府就發來奏章,麓川思祿卷土重來占據了孟養宣慰司,還勾結了緬甸的阿瓦王朝意圖謀取我大明西南國土,必然會成為來日之患。”

  “如果此時與瓦剌交惡,朝廷有能力再度開啟雙線作戰嗎?”

  高穀沒有如同苗衷那樣,直接表達自己的態度,相反提及了目前西南方向的局勢。

  不過他的答桉已經昭然若揭,現在大明別說是開啟兩條戰線,恐怕想要平定一處叛亂都困難重重。高穀他內心里面不愿意成為主和派,現實卻逼迫的他不得不接受瓦剌提出的兩國修好。

  兩位資深閣臣表達的意見殊途同歸,除非陳循本人反對,否則這場內閣議事的結果大局已定。

  景泰帝朱祁玉答應靖遠伯王驥永鎮一方的消息,此刻并沒有正式公布,處于絕密狀態之中。不過陳循已經從皇帝那里得到了些許暗示,大明朝廷會再度開啟征討麓川的戰役,這就意味著很長一段時內重心將放在南疆,北方邊境的壓力陡增。

  可是陳循心里面卻明白,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才是中原王朝永遠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于是乎陳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沉憶辰等后輩身上,期望他們能集思廣益給出更好的解決之法,不然朝廷就將達成對瓦剌的妥協跟綏靖,承認也先成為新的蒙古大汗。

  “那你們呢,有何看法?”

  陳循目光掃視沉憶辰等人一圈,開口問了一句。

  面對陳循的目光,早就躍躍欲試想要表現的賀平彥,立馬起身拱手道:“元輔,下官認為只要韃虜也先承諾不再犯邊,并且愿意如同脫脫不花那樣向我大明俯首稱臣,可以承認他蒙古大汗的身份與之修好!”

  對于永樂朝之后的大明而言,其實已經在仁宣兩朝達成了戰略收縮的共識,對于草原領土沒有任何的渴望,更沒有如同漢唐那樣封狼居胥、禪于姑衍的雄心壯志。

  朝廷上下對于北方蒙古最大的期盼,不過是對方俯首稱臣,獲得一個名義上的天下共主榮譽,哪怕這個面子是用豐厚的朝貢回賜買來的。

  賀平彥的想法,就是目前大明官場普遍認知,只要面子到位了,里子如何不重要。更不會考慮承認也先蒙古大汗身份,會對他統一蒙古諸部帶來多大的好處,壓制住蒙古內部多少反對的聲音。

  “下官贊同賀中堂所言,年初北方糧荒造成了極大的動亂,九邊各處人心惶惶畏戰如虎,不能再輕易開啟戰端。”

  楊鴻澤第一時間附議賀平彥,哪怕朝廷已經開始賑災濟民,戶部尚書金廉著重青苗貸幫助北方農民進行春耕,度過這一段青黃不接的困難時刻。

  可是北方千萬黎民百姓遭受過的苦難,記憶是不會瞬間消除的,他們比往常時候更擔心戰亂的發生,會經歷更加嚴重的驚慌。

  別說是黎民百姓,就連九邊的將士們都憂心忡忡,害怕朝廷發不出軍餉,無法養活自己的父母妻兒。就這種狀態跟軍心之下,拿什么去應對北方韃虜的進攻,全面開戰無非就是重演京師之圍!

  “下官附議。”

  商輅語氣沉重的選擇贊同,他從來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只要賀平彥等人言之有理,哪怕雙方處于不同陣營,依舊會贊同并且配合對方行事。

  家國天下高于個人的恩怨情仇,這才是為官者應該遵守的操行。

  內閣議事出現了一邊倒的局勢,仿佛此刻沉憶辰無論說出什么意見,好像都變得不那么重要。

  但偏偏陳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沉憶辰身上,意味深長的問道:“沉中堂,你覺得呢?”

  靖遠伯王驥即將要南征,這絕對是一個意外并且勁爆的消息,將徹底改變京師目前的政治格局。陳循不知道沉憶辰動用了什么方式,說服了王驥愿意率領南征軍離開,更不知道他后續拿什么去支持堪稱天文數字的軍費。

  但有一點陳循可以確定,那便是沉憶辰行事為常人所不能為!

  “元輔,你前面說了朝廷收到幾封關于遼東都司軍情的奏章,可否告知下官其中內容?”

  沉憶辰沒有在是否承認也先大汗身份上給出回答,相反問起了關于遼東都司目前的形式。明朝很多官員受限于王道教化的思想枷鎖,以及中庸之道思維約束,判斷事務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求穩。

  這導致很多存在冒險主義的事務,變成了由武將勛戚主導,乃至于太監去領銜。

  現在閹黨崩盤,勛戚勢弱,朝中幾乎聽不到激進乃至于反對意見。單憑目前的信息量,沉憶辰很難做出對局勢的判斷,哪怕站出來反對也顯得言辭空洞,最終毫無效果。

  他必須得徹底弄清楚目前遼東都司情況,才能曉之以理去說服眾人。

  “遼東都司總兵曹義發來奏章,早前派出了三萬兵馬馳援韃靼部,還沒有趕到韃靼大營就已經被瓦刺部攻陷,雙方交手后邊戰邊撤,一直退到了靖遠堡才各自收兵。”

  “另外一封是山海衛緊急軍情,兀良哈三衛突襲遼東都司平川營堡,正朝著廣寧前屯衛進軍,恐有分割遼東都司的風險。”

  明朝的遼東都司并不像后世的遼寧省那樣,渤海灣左岸有著朝陽市、阜新市等地擴展戰略縱深。僅在山海關后沿著現在了葫蘆島市、錦州市海岸線,在一條狹長的地帶中設立了十幾個衛所,剛好包圍整個遼東灣范圍。

  這種狹長的軍事地帶,很類似西北地區的河西走廊,漢唐就是河西走廊被切斷,導致了西域一大片國土淪陷千年,直至清朝才故土新歸。

  要是廣寧前屯衛被攻陷,那么整個遼東都司與大明的聯系就從山海關被斬斷,成為一片飛地。想要馳援或者運輸物資,要么重新奪回來要么就走海路,很明顯難度將大增。

  沉憶辰之前跟戶部尚書金廉交談,以及找大公子朱儀商議,目標早就打在了兀良哈三衛身上。

  只是討伐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得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否則內不能說服文武百官,外會讓藩邦屬國恐慌,擔心下一個被大明吞并的就是自己。

  本來沉憶辰還打算書信一封給遼東都司的李達,讓他想辦法搞出來一點事端,給大明找到一個合理征討兀良哈三衛的借口。

  結果萬萬沒想到,兀良哈三衛再度發揮傳統技能反復橫跳,把借口主動送到了沉憶辰手中。

  瓦剌也先不是想要吞并蒙古三部,完成徹底統一重現當初大元榮光嗎?

  那么大明就先行一步,直接把兀良哈三衛給剿滅吞并,從此漠南蒙古成為歷史。并且還能徹底打通與遼東都司的戰略縱深,呈現出對于漠北蒙古的包圍之勢。

  同時女真三部這個未來的心腹大患,隨著遼東都司草原路線打通,下一步恢復東北奴兒干都司將成為定局,甚至是再現大唐安東都督府的盛況!

  就在沉憶辰憧憬著未來軍事計劃的時候,卻聽到耳旁傳來了陳循的追問聲:“沉中堂,還沒有想好應對之策嗎?”

  這聲追問,讓沉憶辰從思索中回過神來,趕緊拱手回道:“元輔,下官對諸位同僚意見,不敢茍同!”

  聽到沉憶辰這句話,陳循嘴角下意識的微微上揚,只能說不愧是你,果然還是站出來反對了。

  “那沉中堂有何高見。”

  “兀良哈三衛臣服我大明多年,部族首領均受韃官冊封,早已不能算蒙古諸部之一。如今進攻遼東都司,當以叛亂之罪論處,否則天朝上國還如何威懾四海藩邦?”

  “下官建議即刻征調京營兵馬,聯合遼東都司進行征討,用最快時間掃平兀良哈三衛。并且不再新設三衛首領跟冊封韃靼,原本養馬地改土歸流,設立州府郡縣永為大明疆土。”

  “臣建議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朱儀為主帥,戶部尚書金廉統籌后勤,通政司右通政蕭彝參贊軍務,統領京師十營團即刻出征!”

  面對沉憶辰洋洋灑灑的說出一大通話語,并且就連主帥、后勤、監軍人選全部考慮周全,眾人臉上寫滿的詫異跟震驚。

  怎么聽著這架勢,感覺壓根不是臨時起意,好像早有預謀的樣子,這小子不會打算開啟南征北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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