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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太白太白,噫吁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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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內聲音吵雜,各樣的木雕小人兒做著各自的事,看到陳鳶報以微笑施禮,騎馬溜達的關羽木雕抬起木刀青龍偃月指去神臺之后。

  “速去,我等為你護法,重回人身!”

  言語落下,那邊掀起煙塵打做一團的張角、張飛等人停了下來,撫琴對奏的諸葛、周瑜也按下了琴弦,就連心無旁騖的項羽也偏過頭來。

  “鳶謝諸位!”

  陳鳶深吸了一口氣,向著他們拱手一圈,便一掀袍擺輕身飄去神像,與神像合了合,神魂向后一倒,緩緩飄去后方地面。

  周圍木雕互相看了看,縱身一躍、或攀爬附近的神臺,或手握長兵,或撫須垂扇,保持不同的姿態神光漸漸從他們身上褪去,相互牽連起來,與那邊緩緩躺去地面的陳鳶相連。

  轟隆!

  廟外黑夜,雷聲又響了,電蛇躥過陰云的剎那,照亮了遠方天際,一道暗沉的光芒拖著長長的光尾劃過夜云下方。

  雷云翻卷。

  黑底金紋的衣袍在風里獵獵作響,雪白的須髯撫動間,負手端立古劍的老人微微睜開眼睛,視野那頭,京城洛都已露出了輪廓。

  老人抬手劍指一揮:逍遙神意!

  閃電劃破夜空照亮漆黑的城池,也有亮著燈火的青樓,聽到這聲炸開,不少女子在樓中嚇得捂著耳朵,趕緊吹熄了燈柱,關上門窗躲去被窩,掛在樓角的紅燈籠‘啪’的一聲破碎。

  一盞盞燈火在城中熄滅的同時,信陽河畔的廟觀里燈火通明,一排排搖曳的長明燈影間,躺去地上的神魂沒入小半,棺槨之中符箓此時亮起一道道法光,想要將陳鳶隔絕在外。

  周圍一道道神光蔓延過來,將法光壓制下去,黯淡的一瞬,陳鳶對身體的牽引更加清晰。

  穿過棺蓋,躺去肉身的剎那,神識仿佛在這一刻炸開,化作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陳鳶仿佛置身這浩渺無垠的虛無,望著無數星點聚集組成斑斕如腰帶的星云。

  四元六象!

  星云變為實質,猶如星河般璀璨,陳鳶又看到了那星云中的靈臺,上面多一顆金色的丹核。

  ‘人間香火’

  心念所及,浩渺無垠的虛無回蕩誦經之聲、鐘聲、鼓聲,裊裊青煙飛出無數星火落去旋轉的星云之上,勾起難以忍受的熱力。

  那靈臺上的金丹漸漸泛起了火紅的顏色,令他心潮澎湃。

  ‘香火之力,燒鑄金丹!’

  陳鳶輕聲念道。

  廟外春雷大作,天師府別苑里,已睡下的明徽猛地翻坐起聲,聽著雷聲只感一股心神不寧,眼皮狂跳。

  當即穿上道袍,伸手一抓,掛在墻上的桃木劍、降妖境、黃布兜一一飛來掛到他道袍上。

  吱嘎!

  推門而出,一股凌厲的夜風便撲在了臉上,院里其他廂房,其余師兄弟跟他一樣也帶了法器出來,就連巧兒也在其中。

  “明徽,今夜這風吹的有些古怪!”

  “沒有妖氣、邪氣,但有兇戾氣息!”

  明徽道長口中速念,手指點在黃符書寫,頓時一道殷紅法令顯了顯,他將符紙擲去半空,喝道:“顯!”

  黃符飛去半空,陡然撕裂成數片,直接被風吹去了房頂。

  “罡風攜有劍氣!”明徽驚駭的看著夜空,僅僅風里都帶有如此恐怖的劍氣,他臉上陡然一變,“不好,是沖著真君廟去的!”

  “滄瀾劍門!”

  院中一批小道士沖出房門,都被明徽幾人喝斥回去,巧兒也被一把推回房中叮囑她不得踏出門檻半步,旋即,幾人攜了法器沖出別苑,施了定風之術,瘋狂朝真君廟趕去。

  這一路上,百姓房舍瓦片嘩啦啦飛卷去天空,高過樓舍的大樹像是被刀削過一般,頂端‘啪啦’斷裂,傾倒下來。

  皇城、外城墻的士卒、將領都被陡然吹來的風,吹的只能躲在墻垛之后,高高矗立的‘晉’字旌旗也在風里斷成兩半,飄去了城里。

  罡風如刀瞬間席卷了全城。

  城外城隍廟,城隍、各司主薄都被驚動,顯出法相升上夜空,想要看是何人在京城做法,擾亂民間秩序。

  陰風駕馭眾陰神升上夜空,看到的是一道暗沉的光芒急速飛來,一個老者站著古劍立在雷云之下,寬袖一拂,指尖劍氣縱橫,瞬間劈向一眾陰神。

  看也不看對方,直接越過城墻沖入城內,循著香火最盛之處過去。

  “小小修士,就算給你幾年時間,也不過廟中之鬼!”

  哈哈——

  響亮的笑聲頓時響徹天空,街道、房舍上飛奔騰挪的一眾天師府道士停下腳步,明徽望向天空,就見一柄古劍懸立,劍首之上,是一老者點足其上,負手而立。

  明徽聲音攜著法力朝上方大吼:“李驄云!!你乃滄瀾劍門掌門,豈能這般做事!”

  “呵呵,小輩。”

  ‘嗡嗡’顫鳴的古劍之上,老人連瞥去一眼的興趣都沒有,聲音如雷蔓延開來:“老夫向來如此,有仇必報,有恩未必會還。你們這些小輩,連與我說話資格都不夠,叫你們天師來還差不多,滾回去——”

  大抵不想與天師府撕破臉皮,輕描淡寫的抬袖向外一揮,地面卷起猛烈罡風,吹的明徽等一眾道士抬袖遮掩,施在身上的定風術,都被解除,頓時跌跌撞撞的向后飛退,撞做一團。

  老人將目光放到那邊的真君廟前,十多道陰氣升起,白霧之中顯出灰白長軀,橢圓長臉,鬼差王兆遠剛一張嘴,就被老人抬手一扇,齊齊掀飛去了城池另一邊。

  “小廟養鬼差,老夫倒要看看,還誰上來送死!”李驄云冷哼望著前方的建筑,心念一動,降了降古劍高度,踩著劍首懸浮半空緩緩靠近。

  這時,廟前,衣衫襤褸的身影攔在前方,雙手叉著腰,惡狠狠的盯著漂浮半空的李驄云,后者感受到對方身上的修為,口中短‘呵’了一聲。

  “修為紊亂,氣息不平,就你也想攔老夫?”

  “就你也自稱老夫?”瘋老頭冷冷看著他,歪了歪腦袋,“想打我徒弟的注意,過來再說。”

  “哦?你這邪修也想與老夫過手?”

  李驄云咧開嘴角笑了起來,正要抬手,對面的衣衫襤褸的老人也在冷笑:“老夫是瘋又不傻,誰跟你過手。”

  說著叉著腰轉身走開,露出身后氣勢洶洶的老牛,前一刻老牛還兇狠的表情,頓時連同氣勢一起收了回去,愣愣的看著直面的劍仙。

  ‘這老東西……俺打不過!’

  老牛趕忙‘哞’的叫了一聲,扭頭轉身,邁開蹄子跑了。

  剩下的卻是一顆參天大樹在風里搖晃,撕裂的樹枝、葉子飄飛落下,數人合抱的大樹忽然抖動起來。

  那樹下的粗大根莖上,一個懸著葫蘆的木雕橫躺,醉醺醺的睜了睜眼,小身板伸了一個懶腰,嘆了聲:“噫吁嚱……”

  起身啪嗒的從樹根跳到地上,一手葫蘆一手劍,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口里模模糊糊的帶著醉意的念叨:“一篇詩,一斗酒,一曲長歌,一劍天涯。”

  “裝神弄鬼!”李驄云見是一個能活動木雕,手指輕彈,一縷劍氣唰的劈去。

  也不知是那木雕有意還是無意,虛浮的腳步間竟避了開去。只見那木雕長須撫動,醉意朦朧的雙目,漸漸有了冷意。

  口中話語也漸漸變了。

  “大河之劍天上來……嗝……十步殺一人,千里……”

  木雕目光綻出神光的剎那,身前的空氣瞬間化出一道白衣白袍的虛影,最后幾個字吐出:“……不留行。”

  長劍嗡鳴,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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