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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森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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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哞!”

  “吃某家一戟!”

  帳外陽光傾灑,焚香裊裊,不時傳來老牛與溫侯的角力的聲音,帳口還有師父不知哪兒弄來的衣甲哈哈的跑了過去。

  剛剛那是……鐘馗?

  帳篷里,陳鳶坐在凳上,腦中回想剛才詭異的一夢,陰氣森然里,那猩紅的袍子、濃密的虬鬢的相貌,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記憶中的那位。

  難道森羅殿可以開啟了?

  想著時,陳鳶雙袖左右一灑,沉息閉氣,雙掌緩緩降下按去膝蓋,就那么坐在凳上,闔上雙目的一瞬,周遭喧鬧從耳邊斷去,一切感知都消失無蹤。

  安靜之中,陳鳶再次睜開眼,陽光、蒼松充斥視野,在風里輕搖帶著淡淡的清新氣味。亦如之前,走上長長的石階、山門、花圃,前方入眼的道觀背后,天色變得陰沉,旋轉的陰云間,時不時響起雷聲,青白的電蛇轟隆隆的在云里躥動。

  轟趴!

  電光在遠方打竄下陰云,照亮巨大的山體的輪廓,陰風颯颯,黑霧漫漫,可也看不到太過清楚。

  步入人杰殿,諸像安靜異常,往日進來或多或少都有聲音冷不丁冒出跟他打招呼的三爺,這回也出奇的沉默。

  待到陳鳶打開右側的門扉時,關公神像陡然有話語傳來。

  “森羅殿中陰神,森然有度,卻不好融洽,當小心!”

  陳鳶朝神像拱了拱手,被這么一提醒,反而有些后怕了,將門扇一推,小心的邁開走了進去,頓時一股陰風撲面而來,仿佛穿過皮肉直達骨頭的寒意竄起。

  筆直的通幽小徑,鋪滿枯葉衰草,兩側松林陰氣森森,像是藏了無數鬼魅,隱隱傳出哭聲尖嘯。

  陳鳶踏上石階,風‘呼’的吹去腳邊的枯葉,循著路徑而上,陰風越發大了,吹的袍袂飛舞,借著不時閃過天空的電光,終于看清了前面的雄偉大殿,碧瓦樓臺在陰黑里格外顯眼,殿門之外,白巖鋪砌,立起四對石柱,柱上攀著許多幽幽綠火。

  ‘森羅殿。’

  陳鳶念著古樸的門匾,整理了一下心緒,腦子里還是壓抑不住后世那些對于陰曹里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的畫面。

  畢竟畫出的,和真實那就是兩碼事。

  他吸了口氣,手掌按去那滿是銅釘的漆紅殿門,然而,如何推也沒能將它打開,微微皺著眉頭向后退了一步,仔細端量了片刻,忽地笑起來,想起剛才關公神像所說“森然有度。”就是要講規矩的意思。

  明白這點,陳鳶雙袖拂開,恭恭敬敬的拱起手。

  “凡間修士陳鳶,拜見森羅陰天子!”

  輕微的動靜傳來,緊閉的殿門緩緩打開,一縷縷幽光隨著漸開的門扇投在地上漸在陳鳶目光照亮。

  陳鳶吐了口氣,垂下雙手大步走進大殿,映入眸底的,是與人杰殿的豪邁、安靜不同,此間大殿幽火飄舞,踩著碧玉般的地面往前,左右各五座神臺,而最前方則是十個神臺由右往左一字排開,稍靠前一點,則還有兩個神臺,依陳鳶的記憶,應該是兩位判官的位置。

  與人杰殿里相比,這里顯得等級森然。

  可惜對陰神了解不多,陳鳶看著空蕩蕩的神臺,是難以叫出名字的,唯有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較為熟悉外,就只剩之前那詭異的夢里出現的鐘馗。

  ‘還好之前有所準備了幾個木雕,嗯,到時候該給他們幾位編排一些故事了……嗯,這是什么?’

  望去大殿一側,墻壁上好似一副風水墻,延綿十丈,上面皆是浮雕,刻的都是一些建筑、道路、橋梁。陳鳶點去一個像是城池的圖案,腦中頓時浮現出陰風嘶吼的城池,里面熙熙攘攘,擠滿了漂浮不定的人影哀嚎嘶叫。

  聽得人頭昏腦漲,心里發慌。

  陳鳶趕緊從浮雕上收回手,腦中的雜亂這才安靜下來,‘這森羅殿處處透著詭秘,還是人杰殿舒服一些。’

  又轉了片刻,收起好奇,恭敬的拱了拱手,這才從里面退出來,可惜夢里出現的鐘馗,并沒有在殿中,難道只是一個啟示的夢?

  但不管如何,森羅殿向他敞開,說明后面少不得要跟他們打交道。

  ‘慢慢來,不急不急。’

  走下石階后,陳鳶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神識回攏身體,已經是在帳里了。外面,師父的嘻哈聲、老牛與溫侯的打斗聲,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陳鳶從凳上起來,想著森羅殿之事,將車廂里一直放著的頭戴黑白尖帽的木雕拿在手中,重新用工具添加了一些細節,讓其看上去栩栩如生。

  之后,拿了筆墨紙硯想著七爺八爺的生平,在紙上書寫開來,當然也寫了自己編的無常索命的故事。

  到的第三日下午,除了還在追繳的軍隊外,這邊的兵馬準備拔營返回洛都。

  公孫隸邀請陳鳶同行,他原本之前是不想去的,想到還要到京城演上幾出戲,順便看看那位路上相約的中年書生是否會來。

  “殿下先行便是,不用等我。”

  婉言拒絕了慶王的相邀,陳鳶在大軍開拔后,架著牛車慢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渡河向南去往洛都。

  幾天前擊潰樾劼人的消息,已經由快馬帶回了洛都,整座城池上下沸騰,城中百姓上街歡慶,文人雅客呼朋喚友相聚茶肆高談闊論,說起胡人之敗,那叫酣暢淋漓;濃烈的氛圍里,也有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商賈聚集說起最近聽到的奇聞。

  “你們肯定不知曉,黃泥鎮那邊,舉鎮上下,幾百口人全被胡人殺了,當時我也在,還好聽到胡人要來,跟著跑了。”

  “兄臺,那你可知,距離黃泥鎮五十多里,來鶴州的胡人全都死了,這才解了洛都的危機。”

  “你如何知曉的?”

  “嗨,我那侄兒的表親的女婿就在軍中,那日還親手抬過胡人的尸體掩埋,他說當時河道都堵了,兩萬多人不明不白全死在河里。”

  “這胡人是咋了?摸黑趕夜路,全栽進河里了?”

  “誰知道,反正稀奇古怪的。”

  絮絮叨叨的市井言語,八卦著表面的始末,而皇宮里,公孫倫已有兩晚沒有睡好覺了,登基半月不到,胡人南下的鐵蹄在他面前停駐,被打的逃回草原。

  下面功績要賞,到他這個皇帝身上,難道不是蒼天欽定的天子?不然他一登基,胡人就敗了?

  無論真假,放到外面,還是朝堂,他這個皇位已經坐穩了。

  慶王、魯王、陽王送來的戰報里,均已提到一人,想起瑞河淹沒的兩萬五千胡人騎兵,皇帝自不會食言,讓人起草了敕封令書,翌日一早,他招來工部官員,讓其在城中選址,他要建一座大廟。

  陽光升上云端。

  一撥官員尋訪城中空地選址時,他們要塑的神像那人,此時趕著牛車,在士兵盤查過后,進了城門,走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中。

  行人穿梭、店家各色旗幡飄蕩,叫賣的攤販、吆喝的伙計,那是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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