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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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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寒時節。

  年尾的最后一個時節,過了大寒時節沒有多久就是洪武十一年了。

  芝蘭園里越發的寒冷了,后園的小湖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面。

  左丞相官邸的長隨家丁們一大早就從倒座房里爬了起來,穿著厚實的粗布襖子,呼著白氣開始除塵。

  各園的管事大娘子們帶著丫鬟們‘糊窗’,大寒時節有著‘糊窗戶,換吉祥’的風俗。

  用新紙裱糊窗戶的同時,還會在窗戶上貼上一張張吉祥窗花。

  胡漢山像往常一樣賴在綢緞蝠紋被褥里不肯起來,在今天的大寒時節卻不得不從被窩里爬起來。

  天還沒亮,就去了白壽園晨昏定省給奶奶請安,沒敢去老爹胡惟庸的鐘山園。

  前段時間,毆打國舅爺馬藩那件事鬧的很大,雖說馬皇后沒對胡漢山有任何責怪,反而是訓斥了國舅爺馬藩。

  但是得罪馬皇后胞弟這件事實在是過于混賬,胡漢山窩在家里好幾天一直沒敢去鐘山園。

  晨昏定省過后。

  老夫人帶著胡惟庸胡漢山父子二人做牙祭,去京郊祭拜土地公公,祈求一年的吉祥平安。

  一直忙活到晌午,一家人才忙完做牙祭,回家準備吃尾牙宴。

  做牙祭的時候,胡漢山一直緊緊跟在老夫人身邊,祭拜時所有人不能說話,父子二人沒有什么交流。

  一家人坐在白壽園的廳閣里吃尾牙宴,胡漢山不可避免的要與老爹胡惟庸說話了。

  為了強行避免與老爹胡惟庸說話,胡漢山只是不停的把各種菜肴塞進嘴里。

  胡惟庸始終滿臉嚴肅,一本正經的坐在花梨官帽椅上,一口一口吃著菜肴。

  不快也不慢。

  照本宣科,胡漢山都有些懷疑老爹胡惟庸是不是一個木頭人。

  尾牙宴結束。

  胡惟庸聽家里的管家說洪武皇帝召見,戴上烏紗帽,穿上一品仙鶴補子大紅色官服,前往了皇宮。

  胡漢山松了一口氣,跑到白壽園的一間書房內,一邊賞著龜背竹夾雜著小雪的雪景,一邊喝著上好的探春貢茶。

  想到再過幾天就是洪武十一年了,沒被老爹胡惟庸訓斥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

  距離誅九族的洪武十二年,只剩下一年多的時間了。

  只有一年多活頭了。

  毆打國舅爺馬藩以后發生的一件事,更讓胡漢山在官邸內整天心神不寧。

  洪武皇帝對老百姓有多好,對官員就有多狠。

  蘇州府滾滾落下的一千多顆腦袋就是鐵證。

  砍的全是貪官污吏和為富不仁的商號,前去觀看的老百姓無不叫好,洪武皇帝的風評在老百姓心里逐漸達到歷代皇帝都沒有的高度。

  至于在掌握筆桿子的官僚士紳心里,估摸著應該是風評最差的開國皇帝了。

  少不了在一些野史傳記里寫一些捕風捉影的怨氣話,污蔑這位殺貪官污吏從不手軟的洪武皇帝。

  胡漢山嘆了一氣,心想自己要是托生在一般的百姓家里多好,偏偏自己的老爹是明初四大案‘胡惟庸案’的苦主。

  牽連勛貴官員多達三萬人。

  只是想想,胡漢山就睡不著覺。

  時間越來越緊迫,得抓緊擺爛才行。

  酉時放衙。

  胡漢山本想著先吃完去武定橋東逛一逛,看看有沒有可以繼續擺爛的地方。

  拗不過老夫人要修復他們父子二人關系的想法,只能等著老爹胡惟庸一起吃晚膳。

  放在過去,少說也要等三四炷香時間,到天色完全黑了以后的辰時末巳時初,才能等到老爹胡惟庸。

  今天不知道有什么大喜事,老爹胡惟庸一反常態的提前放衙離開了。

  天色還沒黑,等了不到半柱香時間。

  左丞相的藍呢官轎停在了前院,轎夫們把藍呢官轎停放到廄房,胡惟庸依舊是滿臉嚴肅的走向了白壽園。

  不過,從他那輕快不少的步伐可以看出,胡惟庸的心情不錯。

  吃完晚膳。

  胡漢山望了一眼積威深重的父親胡惟庸,端了一杯茶送了過去:“父親,這是用珍珠泉里泉水沏的一杯茶。”

  胡惟庸輕輕點頭,吹了吹熱氣,抿了一口。

  停頓了片刻。

  胡惟庸說了一個大喜事,不亞于結親傅玉媖:“為父本以為你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賬,沒想到竟然能夠寫出臨江仙,推陳出新漆書。”

  “雖然陛下沒有明面上的褒獎,從馬藩那件事來看,陛下對你還是滿意的。”

  滿意?

  胡漢山聽到作為文臣之首的父親說出洪武皇帝對他滿意,心里竊喜的同時。

  又是忍不住苦笑連連。

  臨江仙和漆書帶來的其他影響太大了,直接把他一個紈绔了多年的草包,捧成了金陵第一才子。

  好在因為后來拒絕了各位藩王那件事,遭到了一些愚忠的仕林文人憤慨狂噴,終于是把金陵第一才子降到了金陵前三才子。

  雖說名氣還是太大,但總比金陵第一才子要緩和一些了。

  胡漢山還沒從金陵第一才子這件事里消停下來,胡惟庸又給他帶了一個晴天霹靂。

  胡惟庸放下了手里的官窯茶杯,捋了捋胡須:“不過只在詩詞歌賦方面有所作為還不行,你可是胡黨的接班人,為父想著培養你在治經方面的學問。”

  “給你找了一位名師,說出來一定會明白為父對你的一片良苦用心。”

  別是宋濂,別是宋濂......

  胡漢山聽到老爹胡惟庸給他找了一位名師,心里不停的念叨一個名字。

  這位確實名氣夠大,甚至可以稱上一句海內鴻儒。

  但宋濂卻是太子朱標的五經師父,更是浙東文官的聞人。

  在浙東文官里的地位,相當于左丞相胡惟庸的在淮西勛貴的地位。

  很多浙東文官都是宋濂的門生故舊。

  真要是成了宋濂的弟子,胡漢山以后豈不是要同時繼承胡惟庸的胡黨,還有宋濂門下眾多的門生故舊。

  只是想一想,胡漢山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體直哆嗦。

  天不遂人愿。

  胡惟庸停下了捋胡子的手掌,那張嚴肅老臉因為心情不錯,和善了很多。

  說出了一個讓胡漢山膽寒的名諱。

  “這人便是未來的帝師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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